倍可親

生於憂患 死於安樂----第二章

作者:大齡文青  於 2016-11-21 03:00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前塵往事


第二章   縣長的兒子

我們要去的地方叫南漳縣,在湖北西北部,去那裡唯一載人的交通工具就是滑竿,即使是這種用兩根竹竿捆著竹躺椅做成的簡陋的滑竿也只能讓母親帶著小弟坐,我們則隨父親長途步行。

在這裡要說明的是,國民黨的文官都要首先獲得大學畢業文憑,再經考試院考試(有五院,即行政,立法,司法,考試,監察,各司其職,),獲得高等文官資格,等於是學位證書,然後再經銓敘部審查,之後才可以擔任縣長或縣法院院長。戰後擔任考試院長的是戴季陶,考試院門口兩旁有這幾個字:養天地正氣,法古今完人。我父親從軍人調任文官則是工作調動,

這座縣城雖然很偏僻,但是非常繁華,有金銀首飾店,中藥店,綢緞莊,以及其他許多商店。戰爭的陰影似乎沒有籠罩在上空。我的家就在縣政府里,也就是滿請的縣衙門。這個衙門設在街旁的小廣場上,大門兩邊是門房,對著大門就是一間大房間,在高出地面的地台上,是吃飯和開會的地方,這個大房間的後面有兩間小房間,分別是縣長和秘書的辦公室,再往後,就是縣長的住宅,是三間更小的房間,旁邊是後門。沿著大門兩側圍牆有若干房間,是各科的辦公室。父親告訴我,按照規定,縣政府的工作人員是25人,省政府的工作人員是300人,所以,當縣長首先要管好二十多名部下。從這所建築的規模判斷,當年的衙門裡的官員大約也就是二三十人。到了現在,即使一個小縣正副縣長連同秘書就不止25人。

南漳城外有一條漳河,水也很清,河上也有一座簡單的木橋,過了橋就是大片的樹林,林中有一座廟和廟裡的珍珠泉,泉水和氣體不斷地從地下往上冒,形成一串串的氣泡,好像珍珠。在樹林邊上有一對老夫妻的家,他們用幾十年時光將柏樹修剪成各種動物形狀,如大象,馬牛等,是我經常去玩的地方。

我的學校是福音堂旁的二層樓房,福音堂用紅磚黑瓦修建,頂上有高高的十字架,神壇後面的牆上有一個很大的愛字,是當地一位教員用掃帚沾墨汁寫的。這座教堂和學校由美國牧師管理,我們叫他潘牧師,這位胖胖的牧師穿著工裝褲,整天帶著工具到處修理教室的門窗桌椅,教學工作由中國牧師負責,這所教會學校不收學費,也不教英語,教堂不做禮拜,我們可以在裡面玩。在教室的走廊里有一台鋼琴,但是沒有人會彈,我不明白這麼重的東西怎麼運到這裡的,因為,南漳連馬車都沒有,所有貨物都靠背簍運送,

在城西有更高的天主堂,從來不讓我們進去,但是可以從圍牆外看到彩色的玻璃窗。這個天主堂的負責人是羅小姐,也是美國人。其實她是很胖的老太太,這個羅小姐給大家治病不要錢,還撫養了一個小女孩,當地人非常喜歡她。

這些傳教士到中國已經很多年了,能說當地方言,大家也沒把他們當外人。不過,他們有自己的院子,從圍牆外可以看到裡面的草地,奶牛,帶迴廊的洋式平房。這種場景並沒有使我這個八歲的少年產生什麼聯想,因為出了我家的後門就能看到這個院子了,習以為常了。直到有一天,潘牧師邀請我們全家作客,當我隨父親走進他的客廳,看到地上鋪著地毯時,開始感到奇怪了。然後,潘牧師的女兒為我們彈鋼琴,那美妙的聲音使我想到原來學校走廊里的那架無人會彈的鋼琴應該也能發出同樣的聲音呀!到了最後,潘牧師的胖妻子穿著花裙子端出剛烤好的大蛋糕請我們品嘗,到了這個時候,我想起在重慶半山新村時,旁邊的杜太太的那隻專門吃紅燒牛肉拌大米飯的獅子狗,平常和我很友好,不知那天為何情緒不好,咬了我一口,杜太太除了再三道歉,還送給我一大盤咖啡餅乾,那味道實在好,可是,潘牧師太太的蛋糕更好吃,我開始想,原來外國人能過這樣的日子。父親是上校軍官,領導一個縣,可是,我們吃包穀飯,點桐油燈,穿碎布片扎的草鞋,而老百姓的日子就更苦,為什麼中國人和外國人的生活相差這麼遠?這種考慮一直在我心裡翻騰,等到當了右派分子,這個考慮就更進一步,想到離開這個國家,當我在法庭上回答那位漂亮的女法官,出國的目的就是想看看這個世界后,便開始了15年加5年剝奪政治權利的刑期。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在勞改場過了19年(1960-1979 )以後,開始教書生活,並從1987年開始與外國人並肩在他們的公司作了恰恰也是19 年( 1987-2006),而且工作地點就是北京。到了這個時候,我終於徹底明白了八歲那年吃著潘太太的大蛋糕時想到的疑問。

在南漳期間,看不出這個小縣城有什麼變化,山民仍然背著背簍在街上匆匆走過,商店裡的夥計照樣賣桐油,鹽巴,茶葉,蠶絲等等商品,晚上滿街的電石燈發出絲絲的響聲。可是,父親卻做到了一件好事,當時當地駐軍是第33集團軍,老百姓除了要將青壯年送上前線外,還要交軍糧,我相信,天下父母,妻子,兒女沒有一個人是興高采烈地送親人上前線的,因為我看到有的小腳老太太陪著上前線的孩子走幾十里山路,捨不得離開,還有的抱著大公雞,也許是家裡最好的營養品。對於這件事,父親沒有辦法減輕百姓的負擔,因為,我國的軍隊正在拚死阻擋日本鬼子進入三峽,那是我們最後的國土了。但是在徵集軍糧方面,父親以軍官的身份再三與33集團軍的後勤部門交涉,減輕了百姓的負擔。

當我們離開南漳時,市民舉行了歡送會,還要贈送許多當地出產的白色絲綢,父親只留下一大箱錦旗,其中有一面綉了四個大字:甘苦共嘗, 是他最喜歡的,他告訴我,當父母官能得到百姓這樣的評語,他很知足,因為歷來中國的父母官是被百姓痛恨的。

1944年,我們到湖北巴東,這是長江西陵峽中的一座小山城,既是長江在湖北的最後一站,又是進入鄂西的起點站,所以在碼頭設立了民享社,為來往的客人提供食宿,不接待當地居民。在碼頭可以看見工人抬著大箱子沿著台階緩慢地往上走的情景,民生公司輪船的汽笛聲在峽谷中的迴響和夜間的電燈給碼頭造成非常熱鬧的氣氛。街的另一頭就是汽車站,這個車站完全運貨,不賣客票,而且汽車有三類,第一類是汽油車,在戰爭年代,汽油要靠飛機沿駝峰航線運入中國,所以極其珍貴。在八年抗戰中,我只坐過一次,是為了援救一架失事戰鬥機的飛行員,用大卡車將他送走,我和母親順便坐了一段。其次是酒精車,是燒酒精的汽車,最普通的是木炭車,這種車完全不用汽油或酒精,而是用木炭在不完全燃燒條件下產生的可燃氣體,所以需要在駕駛倉的旁邊加一台煤氣發生爐和手搖的鼓風機,當然還要帶很多包木炭。這種汽車在發動時要拚命搖鼓風機,發出很大的響聲,開動時需要助手在後面用三角形的木塊塞在車論下,一點一點地往前走,看起來它非常辛苦。從巴東到恩施,短短大約兩百公里往往需要兩天才能到。就是這種不要汽油的汽車成了當年湖北公路的主力,為抗戰立下了大功,和長江的縴夫一樣。

巴東縣城有小學,中學和初級師範各一所,全部免費,而且中學和師範生還免費提供伙食和住宿。雖然條件很差,但是政府讓所有念書孩子的父母不用花錢,並且中學校長又是教育科長,這是當前的學校根本無法相比的,為何在戰爭年代能做到的事情,到了現在卻做不到了?

與幽靜的南漳相比,巴東的戰爭氣氛濃厚得多,在長江對岸有一所很大的傷兵醫院,在城外還有一座利用瀑布為動力的修械所。我曾和同學到修械所玩,那隆隆的大水輪轉動聲和成排的機關槍給我極深的印象,特別是工人送給我們每人一條他們製造的機關槍的彈簧。其次,就是來往的人員很多,比如,1944年的十萬知識青年從軍的湖北部分就是途經巴東進入四川的。這批青年在美國武器配備下在緬甸把日本鬼子打得落花流水,可惜後來參加了內戰。

巴東這座山城的地理位置非常可憐,大約300米長的街道一邊是山坡,另一邊是吊角樓,就是用木杆支承厚木板構成地面,再在上面蓋起房屋,所以,沿江一邊的街道實際上是空的,地面以下就是山坡。由於條件所限,只能把縣政府蓋在山坡上,只能在街上樹立一個很高的石頭大門,橫樑上有巴東縣政府五個大字。大門下就是寬大的台階,大約有幾十層,然後是一個平台,當然很小,上面左側是樹,右側是公安局的平頂房子,有三間房屋,裡面有局長,巡官和數名警察。過了平台再上台階,在台階下面有一個用石頭建造的機關槍掩體,射擊孔對著大門方向,顯示了戰爭的形勢,當然,那個槍手的位置只能打著平台上的人。以上部分都相當新,顯然是抗戰爆發以後建設的。在第二段台階頂部就是第二個平台,上面有一個小院子,就是許多年前建設的衙門了,正房有三間,中間的一間很大,可能就是原來的大堂,我們當作餐廳和玩耍的地方,左右各有一間,一間是父親的卧房兼辦公室,另一間是我們四個孩子的卧室,旁邊有一間是秘書的辦公室和卧室,他的妻子也住在這裡。對面有兩間,由兩個科用做辦公室,其中一間是糧食科,整天打算盤,院子的另一側有一個圓形的門通到山坡上的大房間,這個大房間有迴廊,是其他部門的辦公室。

這就是60年前一個縣政府的具體結構,雖然比清朝的衙門大,而且氣派,但是和當今的縣政府相比較,恐怕只有幾十分之一。當時的縣政府的編製是25 人左右,全縣的糧食問題由一個科長和兩個科員用三把算盤就能解決了,到了今天要用至少幾十人用電子計算機才能解決,這些工作人員要佔用一座大樓,單單是局長,副局長,書記,副書記,連同他們的汽車司機就是一大堆人,難道是今天人們的智商普遍下降了,還是人們普遍變得懶惰了?那個時候我們是四萬萬人,現在是13萬萬,增加了兩倍,農業水平發展了,產量高了,但是總不至於需要數十倍的人員去管理吧。

上世紀70年代我曾在黑龍江泰來縣勞改隊生活,其縣城規模與巴東相仿,大約一萬人左右,但繁華程度遠不及巴東,巴東是水旱碼頭,又是鄂西土特產轉口站,如桐油,木油(烏桕樹籽榨出的油,固態 ),茶葉,煙草,土布,絲綢,豬鬃等,街上有綢緞莊,金店,民享社以及許多作坊,這些都是泰來縣沒有的。但是,泰來縣城裡所有大樓幾乎都是政府辦公樓,而且名目繁多,這麼一個小縣有關農民的部門就包括農業局大樓,林業局大樓,水利局大樓,農機局大樓,氣象局大樓,外貿局大樓,糧食局大樓,稅務局大樓,農業生產資料總社大樓,縣人民政府大樓,中國共產黨縣委大樓,公安局大樓,甚至還有縣政府繕印室大樓一座,居然還掛上牌子,這麼多大樓里的幹部要工資,要各種享受,要妻子兒女的享受,所有這些都要納稅人買單,所以,才有28個老百姓養活一個幹部的統計。在這種條件下,納稅人能快活嗎!

在沙皇時代,有一句話表示農民的負擔:播種時是你一個人,收穫時你面前站著:上帝,沙皇和領主。在那個時代,對上帝的貢獻是自願的,對沙皇的貢獻是上戰場,對領主的貢獻才關係到農民的收成,而沙皇時代的農民過的日子是怎樣的呢? 有兩個數字值得思考,一個是,在十月革命前,俄國農民(注意,是農民,不是市民)平均每人每年消耗奶油126千克,這個數字與100年以後我們的醫療專家建議的合理用油量大致相同(30/每人,每天),另一個數字是前蘇聯部長會議主席赫魯曉夫說的:我們今年(1958年)收穫了80億普特的糧食,剛達到沙皇1913年的水平。赫魯曉夫這個人是礦工出身,說話粗魯,但說實話,這個數字非常深刻的說明,在十月革命以後所建立的農業體系不利於農業的發展,在1918年到1958年的四十年中,糧食產量居然不斷下降。在這種制度下,農民能快樂嗎!在沙皇時代的著名詩人涅克拉索夫留給我們一部長詩,書名是,在俄羅斯,誰能快樂而自由,書的主人公是兩個農民,他們兩人感到都不快活,於是到各地打聽誰在俄羅斯快活又自由,他們依次找到領主,祭司,商人,官員,結果找到的回答都相同,那就是不快活,最後,他倆發現,還是原來的家鄉好,因為那廣闊的大地,天空的鳥兒,河裡的魚兒還有草地上的小奶牛,那才是快樂的地方呀。說的也對,沙皇時代的農民每年有126千克奶油和半噸多的糧食在手裡( 一普特等於1638千克,)當然不發愁。那麼十月革命以後的狀況又是怎樣呢,美國著名的藍登大詞典上有一個條目:斯大林治下的蘇聯,洋洋上萬字的文字部分就不必說了,單就其所附的照片就足夠說明問題:爸爸媽媽帶著兩個孩子坐在破車架子旁邊,拉車的馬被拉走了。

上面這段話不是我的回憶,而是寫到巴東當年用一個縣長帶領20多個部下就能辦好的事情,如今卻要幾十倍的層層官員去管理,原因何在?在這層層官員領導之下,農民的感受如何?毛主席去世后,我在黑龍江泰來縣黨委大院門外看到參加追悼會的幹部帶著黑紗列隊走出大門,五人一排,足有幾十排,至於禮堂能裝下多少幹部,我沒有去看,黨委大樓里的幹部數量就足夠說明問題了。

再回來看巴東,除了縣政府外,還有縣參議會,都是當地比較有名的人士組成的,實際上就是監督政府的地方機構,代表地方利益。一旦認為政府有了問題馬上要質詢,質詢無結果就要上告到監察部,省參議院也要參與,那就麻煩大了。那時有一個名詞:彈劾。就是把官員乾的壞事在專門的會議上告發,並要求處理。另外,報紙的力量也很大,什麼事情一旦上了報紙,讀者和記者都要興奮不止,記得有一位中央委員程思遠,他和一個小學教師的妻子有染,那位戴了綠帽子的丈夫在南京的報紙上登了文章,記者也忙了一陣子,程委員當然狼狽不堪。這個程委員解放后隨李宗仁到北京當了名人,其實他在當時名聲很壞。這就是輿論的力量。另外,孫中山的兒子孫科也因桃色事件上了報紙,女方叫蘭妮,所以,孫科即便是太子,記者也不怕,因為記者在全世界被公認是無冕皇帝,多大的官員也不敢惹記者。說到這裡,想起1956年發生在北京的「左葉」事件。周總理有一次招待外賓,新華社的攝影記者為了搶鏡頭就往前擠,一位名叫左葉的官員(大概是禮賓司的)就粗暴地把記者往後拽。事後新華社正式在報紙上發表抗議,要求處理這個官員。多年以後,我到農業科學院訪友,在一片高樓中間有一個平房院子,友人說,這就是左葉的家。可見,在建國初期,我國還保留了一些民主的傳統,現在的新華社記者敢在報紙上發表抗議嗎!

我的父親也曾遇到麻煩,有一條運糧食的木船在西陵峽遇險沉沒了,有人上告是巴東縣政府貪污了,說這條船並未出事。上面派人調查,最後是父親在報上登出「啟示」說明出事具體情況,當時的人員,地點等,如果一旦是真的貪污,那就是以悲劇結束。也是在巴東,一天晚上,來了三個客人,其中一人是湖北鍾祥縣長,父親的朋友,另外兩人是便衣押解人員,要送往恩施處理。當時我在房裡,那犯人請父親在他死後照顧他的家人,結果到恩施后立即絞決,沒有任何商量餘地。父親的另外一位朋友羅伯伯死得更可惜,他是在勝利以後接替父親的工作的,那時父親被調到重慶料理還都工作(就是中央政府遷回南京)。父親卸任后,我們就離開縣政府提供的宿舍,搬到山上去了,羅伯伯接任后就住在我們原來的房間,父親原來的卧室就是羅伯伯的辦公室了,因為他的家屬沒有隨他來。到了上任的第20 天的夜裡。他用左輪手槍打碎了心臟,據說是他的朋友出了問題,不等調查人員來,他就提前自殺了,羅伯伯是少將軍銜,八年抗戰沒有死在戰場,卻死在半夜的床上,實在可惜。有人說,羅縣長命里註定要在上任第20天死掉,因為他的名字是羅念前(念有一個含義就是20.

關於巴東生活的記錄,還有一段與華南虎的最後歷史有關,至少在1945年之前,湖北西部是華南虎生活的區域之一,因為,我家就收藏了一隻華南虎的全部骨骼,那是一頭成年虎,上下各兩隻犬齒大約有五厘米長,這隻虎是當地農民送給我們的。它咬死了一頭牛,吃掉一部分,鄉民估計它還要去吃,就在死牛身上安放了炸藥,第二天晚上老虎真的去了,結果被炸死了。鄉民留下了虎皮和虎肉,把全副虎骨送給我們了,還有一小塊虎肉。虎肉很像牛肉,但不好吃。等到我們回南京時,把虎頭帶走了,留下了其餘的虎骨。1955年,我弟弟到北京男四中念高中,當時學校建立生物角,他把虎頭骨和一隻野豬頭骨捐獻給了生物角。經過文化大革命的破壞,不知是否也被毀掉了。

巴東人吃的水就是長江水,需要用木桶把水沿江邊的台階挑到家裡,再用明礬將水裡的泥沙沉澱下來,用水缸上層的清水。但是巴東城外有山泉,但是很遠。父親想把泉水引到城裡,讓百姓能喝上乾淨的水,但是那時沒有水管,於是想用木製渡槽,但是又沒有足夠的木料,只得放棄了計劃,那時一切物資都要用在抗戰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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