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我受夠了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冬天冷夏天熱,拚命照顧好自己因為不能生病,生病了沒

作者:cherry77  於 2016-9-18 10:27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愛情婚姻|已有1評論

關鍵詞:水晶戒指, 大學生, 辦公室, 第三者, 婚外戀

高迪30歲那年找人看過星盤,說35歲前她一定會結婚,那人賣給她一枚9000多塊的白水晶戒指,並告訴她:「不要急,人在路上」。

這天中午高迪開完會回辦公室,還沒坐下就被同事悄悄拉住,說:「你知道么,你那實習生被人力的Josh搞大肚子了,估計以後是不會再來了。」那大學生才來兩個多月,高迪算了算日子,突然一驚:呀,還有三個多月就要到自己35歲生日了。
高迪在單位搞宣傳工作,難免跟形形色色的男人打交道,剛來的時候她相信自己未來的丈夫就在其中,還不到三十的時候她會懷疑每一個出現的男人就是自己未來的丈夫,現在三十多歲了,她更願聽星座分析師說的「不要急」。

高迪開始摸排身邊的男性,這件事跟例假一樣每個月她要做一次,同樣伴隨著噁心疼痛。是要狠狠心搞一把小十歲的新人,是狠狠心跟客戶搞個婚外戀,還是狠狠心跟王叔叔的侄子禿頭王交往一下?年輕人用情深,第三者興許能轉正呢,禿頭剃光戴帽子不就行了?
高迪從手機屏幕里看到自己嘴角上揚,心想只要表情不大其實也沒什麼皺紋,常年間歇性節食的身材雖然有點松,但至少比那些產後發胖的好吧?
「過了三十五難懷孕?xxx醫院送來福音……」一條廣告突然點亮屏幕,高迪的笑容消失了,翻上手機她決定先寫會議小結,畢竟……習慣了。

加完班已經八九點了,高迪還沒吃飯,站在路口等紅燈。一天下來臉上所有的油都從鼻子、額頭冒出來,臉頰到眼皮間卻幹得裂出兩道淺淺的紋,她站在艷粉色的霓虹燈里,覺得自己像個快要絕經的坐台女。這燈是家老牌情趣用品商店的,不到五平米的佔地,自稱專營正規渠道的成人「保健用品」。櫥窗被幾片銀色帘布擋住,只能透過縫隙看到大概的格局,方方正正的貨架,盒裝的情趣內衣、按摩棒、跳蛋,還有張人臉……高迪嚇了一跳,反應過來時那人已經站到她面前:「進來看看吧,沒關係的。」
高迪扭過頭看,不巧,剛錯過一個綠燈。

「進來吧,不用不好意思,都那麼大年紀了。」
年紀大?論平時高迪就生氣了,可眼前這個阿姨面容一團和氣,還罩著白大褂,說得倒像是出於好意。哎,高迪有點心酸,總覺得自己還是少女心,憑什麼年紀大了就非得走熟女路線。但她還是快速閃了進去,畢竟比接受「年紀大了」這個設定更難的是負隅頑抗這個現實。「那些小騷貨懂什麼叫做人生經驗,老娘要讓你們自愧於道行淺……」高迪珍重地在內心宣誓。
「現在是單身吧?推薦你買根棒子。」老闆娘使了下眼色。
「什麼意思?」高迪從她那個眼神里看到了奚落,「結了婚也能進來吧?」
老闆娘用手指了下一排按摩棒,原來之前那個眼神是在讓高迪看。「阿姨我做了二十幾年了,別的看不出這還能看不出來?在外頭也算了,進來的都是正常人,你別不好意思,有的人做壞事都沒不好意思你幹嗎不好意思?」
高迪別過頭,視線正好落在老闆娘指的那排按摩棒上。
「像你們這種單身女性就應該備一根在家裡,可以預防婦科病的。」老闆娘拿起一根紫色帶顆粒的給高迪,「這個款式造型精怪很刺激,買的人多,應該適合你。」

這玩意兒的設計靈感是仙人掌嗎?高迪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按摩棒,想著點婉拒的話:「這尺寸……」
「更大的有!」老闆娘側身舉起另外一根,「戴上套能用,平時還能拿來按摩按摩肩頸,實惠。」 
高迪見推不了反倒正經開始考慮是要個按摩棒還是跳蛋,或者各來一種?反正都沒用過——等等,這嚇死人的人皮面具是什麼?
見高迪對男用充氣娃娃很感興趣,老闆娘又說話了:「喜歡什麼就說,這裡的老客人都跟我很熟的,經常會來找我聊聊天……有些話說出來就好,就跟放屁一樣,你憋著難受,放出來就好,再臭的屁散一會兒也習慣了……」
「嘶」很輕的一聲店門開了,有人進來。
「那你給我個紫色那種吧!」高迪背對著門沒注意到來人,直到聽見老闆娘招呼:
「哎呀你來啦,你上次要的東西已經到了。」
「好,再給我拿一小袋上次那種葯吧。」

高迪一聽是個男人的聲音頓時緊張起來。
「用那麼快呀!」老闆娘呵呵幾聲一臉歡喜地招呼他們稍等,自己去裡屋拿貨,離開前輕輕拍了拍高迪的手臂,讓她有種很奇怪的預感。高迪不敢回頭,不能與剛進來的客人對視,難道老闆娘還指望我們聊聊天么?難道還要聊「欸你的按摩棒跟我的充氣娃娃好配要不要讓它們一起試試」之類喪心病狂的話?
高迪面對著一排張嘴突眼的充氣娃娃,局促得一動不敢動。直到老闆娘從裡屋出來,高迪才轉過身,低頭付錢、接貨,抬頭——在這一瞬間高迪嚇出了一身冷汗,剛才進來的人居然是自己大學暗戀的學長。
學長叫阿青,長得好看,好看到看上去就很有錢的樣子。

讀書時阿青的室友跟高迪的室友談戀愛,所以他們有過一些照面,甚至在高迪大二阿青大三的那年暑假一起打工做過問卷調查。那時候拉人做問卷,每完成一份得5塊錢,一天下來阿青總是賺得最多,兩百不成問題。他們都說是因為阿青長得帥,其實是因為他狡猾,他的每一份問卷都是自己瞎填的。雖然為確保問卷的真實性,調查公司會在問卷提交一月內對受訪者進行回訪,但打工的學生是當天結賬的,所以即便是被發現了問卷無效也晚了。
「這樣算騙人吧?」有天高迪跟阿青一起去派問卷,他卻拉她在公司旁邊的圖書館閱覽室坐了一下午。
「算吧,」阿青翻著幾頁雜誌,不知道是在看還是在想。
高迪整整自己手裡的一沓問卷,突然有點想離開這裡。
「那你說那些胡亂填問卷的人,他們算不算騙人呢?」阿青轉過臉說,「就為了一包餐巾紙或者一塊香皂的禮品……就當我是騙人好了,我每份卷子騙得5塊,不是比他們有價值多了?」
「有道理」,高迪一時反應不過來,但她想聽下去。
「這不是一般的道理,這是世道……你以為這家問卷調查公司不騙人?調查的實際參考價值有多少?可他們一份卷子要賣客戶50塊呢。高迪,騙人不是惡,只是非善,魚吃蟲人吃魚都是非善,真正的惡是損人不利己,是你吃了魚還活不下去。」 
「那你為什麼不做一百份呢?每天可以賺五百呢。」

阿青搖搖頭,「見好就收是人與畜生最大的區別,你可千萬別以為這跟道德有關,這只是為了更長遠的利益考慮……打比方說,我要真能一天完成一百份,他們能信?他們找你來工作是為了利用你,不是給你做貢獻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不像狡辯,更像是在佈道。
那一刻高迪愛上了阿青,後來高迪更相信自己愛上的是那一刻,那時候自己還小,任何一個為她打開世界大門的人她都會著迷。
高迪突然有點害羞,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沒話找話,指著雜誌的內頁問阿青:「這是誰?」
「喬丹·貝爾福特,華爾街之狼,」他說。

高迪明白自己走不進阿青的生活,在他去日本前,有一回別人問阿青喜歡什麼樣的女孩?他說乾乾淨淨不化妝的。有人不明白什麼意思,他用手指指高迪,「這種樣子」。
被雷劈了,是高迪當時的感覺,她覺得自己身上瞬間火花四濺,光芒萬丈。
十幾年後的今天,高迪又看見那些星火點點在眼前冒,你回來啦,她在心裡默默地說。
阿青的臉有點青,拿上東西轉身就走,此舉提醒了高迪他們是在一家情趣用品商店,那一刻她提著裝了紫色按摩棒的塑料袋,手腳冰冷,如鯁在喉。
幾分鐘后,高迪拖著身子走在路上,耳邊還在迴繞出門前老闆娘教授的按摩棒使用十一式,哪些深哪些淺來著?
她突然有種該找誰說說這事的衝動,可拿起電話點開通訊錄卻又關上手機,因為既怕打擾人又怕被人嘲笑。
還是點開通訊錄,高迪撥給大學室友飛飛,「嘟」了幾聲后,「對不起您呼叫的用戶忙」,電話被拒接了。高迪刷了幾屏找到以前的曖昧對象,想到他剛結婚於是滑回去找那個傻乎乎的新人,他剛點贊過她的朋友圈,可能很有好感。可是要說些什麼呢?跟那種二十齣頭的小孩說一個三十好幾的女人多不如意么?高迪關掉屏幕。現在認識的人還沒熟到可以稱之為朋友,但過去的朋友現在已經夾生了,大齡未婚最可怕的也許不是一個人,而是你已經跟大多數人過上不一樣的生活了。
高迪抬起手看看中指上的水晶戒指,嘟囔著:「沒騙我吧?會來的吧?」眼淚噗的滑了下來。
「高迪……」有人在身後叫她。

高迪幾乎是驚恐地回頭,是阿青。激素失調產生的幻覺么?她問自己。
「X青,我們一個大學,記得了么?」他邊說邊用手指了下高迪又指指自己,意思是我們。
高迪心裡百感交集不知何為,只有點著頭說:「記得」「你是阿青」「什麼時候回來的?」
「沒多久。」
趁阿青還沒看清自己的臉,高迪趕緊擦掉眼淚,擰起嘴角,三分笑意七分無措地看他繞到自己跟前。
 「一個人嗎?」阿青問。
高迪點點頭。
「那我陪你走走?」阿青來到她的身邊。
沒吃晚飯胃有點不舒服,新買的硬底皮鞋磨得前腳掌好疼,三天沒洗頭頭皮有點癢,空氣里還有股貓屎腥……這肯定不是夢。
來了!來了!……高迪心怦怦跳,緊緊攥住那枚戒指。她想去看阿青的手,但太黑了。
「阿青,你沒忘記我?」
「嗯?」
高迪看到阿青的表情像是驚訝,他沒聽明白么?阿青似乎沒以前聰明了。高迪這才看仔細阿青現在的模樣,他還是他,只是老了。老是種很難描述的特質,就像很難同盲人描述天藍。硬要說的話,就是他暗淡了、疲憊了、乾癟了。深深的下眼圈襯得他有些桃花眼,他以前有那麼勾人相么? 
「我只是很意外你一下就能叫出我的名字。」
阿青笑了兩聲,說:「我一開始真沒認出來,上了車才想起來是你,所以趕緊跑過來了。」
高迪注意到他兩手空空,「剛才買的東西放車上了?」
阿青一臉尷尬忙別過頭,高迪這才意識到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了,暗自祈禱他不會順勢問她去那買什麼。不行,她決定主動出擊。
「沒想到我幫朋友買點東西能遇到你真是巧啊,哈哈哈。」高迪故意提了提手上的袋子,矯情得自己都想罵自己。
阿青轉過來看她一眼,表情比想象中自然。
忽然,他伸手過來輕碰了一下她的背。高迪呆住了,這是阿青第一次碰她。此外,更重要的是,她看清他的雙手,沒戴戒指。
阿青完全不在意,繼續往前走,高迪頓了頓趕緊快步追到他身邊,雖然就遲了兩三秒,但她就是唯恐自己錯過了。
回家后,高迪反反覆復地讀著按摩棒說明書卻一點都看不明白,心裡有人的時候不適合閱讀,她想著就把說明書一丟,乾脆直接試用。
「嗯……」高迪馬上發現愉悅自己這事兒原來人類自有天賦。魯迅說什麼來著?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那就不開心了?

「沒錯,就是他,」給高迪看星盤的姑娘拍著手說,她對高迪的身家背景一清二楚,因為每隔一段時間高迪就會像找牧師懺悔一樣找她來指點迷津,高迪叫她大師。
高迪有點心虛,因為自從那晚以後一個禮拜阿青再沒聯繫過她,今天她來找星座大師就為了一個問題,怎麼留住他?什麼愛不愛,這都是年輕人自虐的遊戲,年紀大了只關心所有權歸屬。
「這次你必須主動點,你的婚神在水瓶容易因為太作錯失機會。」
高迪點點頭,「我要約他出來是嗎?」
「當然啦!狗都得叫一聲才出來呢,何況男人?此外……」星座大師在桌子底下翻了翻,「你還需要一根紅珊石手鏈幫你聚集能量。」
這時手機響了,姑娘接起電話:「是,我是……啊?……」姑娘臉色張大了嘴煞白,「死了?」
高迪覺得不妙,也是一動不敢動。
「我很久沒見過她了,她到我這裡做過星座……心理諮詢……好,我現在就來。」星座大師掛斷電話后驚魂未定地看著高迪,過了好久忽然開口說:「紅珊石手鏈599。」然後站起身,利索地趕人關店。

高迪住15樓,五年內房租從3500漲到6000,今年房東以屋子升級景觀房為由又加了500,其實就是正對高迪卧室的商場那裡新造了個摩天輪。
摩天輪可能是世界上最令人費解的設施之一了,算交通工具?不能,坐的人花一兩個小時從起點回到起點。娛樂設施?在搖晃又逼仄的空間里正襟危坐哪娛樂了?高迪經常在窗邊朝摩天輪抽著煙想,什麼會讓人去那樣搖搖欲墜的空間里荒廢時間?然後她會一邊繼續幻想裡面的男女怎樣狼狽相,一邊一件件脫掉自己的衣服,坐上窗檯盤起腿,再點上支煙。高迪只有在抽第一支煙的時候才穿著衣服的,這是種莫名其妙的儀式感,著衣是她獻給第一支煙的儀式。

從星座大師店裡回家已經很晚,不遠處的摩天輪已經披上五彩繽紛的瑪麗蘇外套。
「像個自行車輪胎」,高迪想著掐掉煙,脫了套衫長褲,她要再抽根煙。正在解內衣,突然她意識到一個自己從沒想過的問題,離這麼近,萬一摩天輪里的人看到自己光著怎麼辦?「不行,我不能免費被人當黃圖擼了。」
高迪趕緊把煙推到一邊,繼而百無聊賴地拿起手機,這幾天飛飛沒接她的電話,不知道在忙什麼。高迪靈機一動發了一句話給她,「我遇見阿青了。」果然兩分鐘后飛飛來電了。
「快說說怎麼回事呀?!」飛飛的聲音極其尖利。
「哦,就是上禮拜在路上遇見了……」
「帥嗎帥嗎?」飛飛忙問。
「嗯……」高迪覺得沒什麼話,貌似沒有打這個電話的必要。
「欸我說高迪,睡掉他!」飛飛言簡意賅,「你以前不是喜歡他嗎?」
「嗯……但是我怕沒機會。」
「高迪你要是現在還在講什麼有沒有機會就太稚氣了,又不是小姑娘了,你還以為機會會端到你面前啊?你現在唯一的優勢就是豐富的實戰經驗了,先睡掉再說。」
高迪基本同意飛飛的話,「我還以為這麼多年他已經結婚……」
「結了婚也睡,什麼叫情結?重溫舊夢睡掉老情人就叫情結!」高迪幾乎能看見飛飛現在眉眼飛揚的臉,以及她身後咿咿呀呀滿地打滾的孩子。
正想繼續商量,這時候一個電話插了進來,是媽媽,家裡很少來電,會不會有什麼急事?
「喂,飛飛啊,我媽給打電話,你先別掛啊我馬上就完。」
「我還有事呢,先掛了。」說完飛飛那邊斷了,接著傳來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
「喂?」
「家裡有什麼事兒么?」高迪問。
「沒有……我跟你爸都挺好的……」那頭停頓了會兒說,「媽媽就是想來問下你,王叔叔的侄子後來有再約你嗎?」
很多年來父母都會悄悄試探自己的感情狀況,但她從未給過什麼喜訊,在高迪的感知里心疼心煩已經擰成一股情緒。
「沒有,」高迪故意說得生氣。
「哦……媽媽就是聽你王叔叔說他侄子快結婚了,怕你被他騙……沒就好沒就好……」

掛了電話后很久高迪才哭出聲,即便是不為自己,為了讓父母放心這次她都得拚命,去偷去搶去用一切交換一場婚姻。
高迪從床底下拖出一隻舊行李箱,幾次搬家這隻箱子都完完整整地跟著她而且越來越沉,裡面裝的是這十幾年來她為感情請的護身符、手鏈、吊墜、擺設。招桃花的、穩感情的、促婚姻的、防小三的、斷孽緣的滿滿鋪了一床,像個百轉千回的愛情悲劇。這就是這些年我愛過的人做過的夢啊……高迪想。
高迪留著自己那麼多年住過所有房門的鑰匙,串在一個鑰匙圈上。她拿起鑰匙圈仔細端詳了會兒,上面還掛著五枚戒指。一枚純銀的有點發黑,一枚玫瑰金的有點俗氣,一枚鉑金的暗淡無光,一枚鑲碎鑽閃著廉價的光,但這四枚加起來都沒那枚男式戒指丑,粗糙笨拙說是泰銀可能就是鋁的,還刻著莫名其妙的藏文。
事實上這個戒指並沒有男主人。

大四的時候高迪交了一個男朋友,那會兒她成天忙著她跟男朋友雙人份的論文、吃喝住行,已經忘了阿青了。有天晚上在校門口,高迪被一個南方口音的黑小哥拉住,說自己跟女朋友私奔到這裡身無分文想借點錢。高迪很為難表示自己也沒錢,沒想到小哥越說越慘。
「妹妹我就跟你實話說了吧,我女朋友已經懷孕了,這幾天餓得不行了,我們倒沒什麼就怕傷到孩子。」
高迪勉強拿出十塊錢。
「妹妹其實懷的是雙胞胎……」
高迪沒辦法又加了十塊。
「妹妹……你是好人,我就不怕家醜了,我女朋友是宮外孕,現在很危險,可能過幾天孩子就保不住了……」說完小哥嗚嗚哭起來。
高迪把錢塞回兜里,想著是不是該打個電話叫人幫忙。
小哥一看高迪把錢收回去急了,掏出枚戒指,又從自己手指上扒拉下來一枚:「妹妹,哥哥我也是被逼上絕路了,我們就是在世羅密歐與朱麗葉,我現在只有這對西藏喇嘛開過光的祖傳戒指了!我把它送給你,有了這個戒指你就能牢牢套住自己喜歡的人,一輩子不分開。」
高迪聽進去了,看著小哥冉冉上升的一根手指,「一輩子?」
「一百塊。」
高迪付了錢接過這對神奇的戒指,懷著種求婚的心情找到男朋友,請他戴上。
他先是好奇地聽著這戒指的來歷,高迪添油加醋大加渲染了一遍這戒指的神力,「擁有這對戒指的男女永世不會分開,否則就會遭遇不幸!」
他一聽臉色就變了,痛斥高迪用封建迷信綁架自己,他不能接受詛咒式的感情,把戒指一扔就走。這就算分手了。
「是我太急了么?沒有承諾的感情算什麼?興趣愛好么?」第一次談戀愛高迪想不通,承諾怎麼是那麼難得到的東西。
分手后高迪還是收著那對戒指,自己戴著女式那枚,一直等著哪天哪個男人出現,願意戴上男戒。
沒想到結局是,有一天女戒突然不見了。

缺失感反而刺激了高迪對戒指的執念,每一段感情開始沒多久她就會悄悄買好一個戒指,過了一段時間后,她會向那個人男人提一個默念了很久的問題:「你願意給我戴上這個戒指么?」這招成功地嚇退了所有男人,但因此她累積下了好幾枚戒指,朋友笑稱她「指環王」。
現在高迪看著這些靈物若有所失,在愛情方面似乎這些都不是她的鑰匙。
忽然她的餘光瞄到枕頭邊的一抹紫色,那根按摩棒!
高迪頭一暈身體一熱,突然意識到可能這才是她的開運吉物,不禁感嘆相比遠古神明,還是當代技術好啊。
高迪終於明白買票等神來接還不如自己開車。在翻盡書架上所有關於兩性關係的書後,高迪無比鄭重地給自己畫了個表,制定了一個計劃,以35歲生日為限,距今還有100天左右,她一定要讓阿青給自己戴上戒指。
她趕緊打了個電話:「喂?大師么?我想請教下我最近最利做什麼?」

阿青很奇怪,這幾天上班路上、午休時間、下班路上多了許多派發問卷調查的人,而且滿大街就沖著他一個人來,有時候他如果覺得旁邊忽然有風,那一定是過來個人找他做問卷調查。他拒絕了大多,但總有些人讓他做調查的理由難以拒絕。
「哥哥,我的人生是個悲劇,家破人亡離鄉背井如今罹患重病身心俱殘,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份工作,請你幫我做份問卷調查!」
「先生請問你聽過基督教嗎?能幫我們做份問卷調查嗎?」
「強哥!啊不好意思認錯人了,你們都長太帥了……相識就是緣分,你幫我做份問卷調查吧!」
這些調查事無巨細涉及他興趣愛好、生活習慣甚至隱私愛好等等,有一次在性幻想對象那裡他寫下了「人妻」兩個字,但做調查的大學生立刻就不滿意了。
「哥哥你能不能寫詳細點呢?什麼歲數的?」
「這麼細節的區別對你們的調查有意義么?」
「意義重大!」大學生堅決道,「二三十歲這種屬性基本就是少婦,你要是喜歡四五十歲就是熟女,這兩種屬性的潛在心理需求是不一樣的……哥哥你不好意思寫么?你是不是喜歡六七十歲的?」
最後阿青寫下的是「40歲左右燙著大波浪體形豐滿喜歡女上位的人妻」。
在業餘愛好那裡阿青起初寫的是「讀書」,看到答案后另一個做調查的大學生也不滿意了。
「先生你這樣寫並不會幫助我們理解你,你讀過聖經么?知道大衛和約拿單的故事么?沒關係,答應我有機會一定讀一讀……如果你敞開心扉與我們分享你自己你會擁抱一個全新的自我,你細說說你喜歡看什麼樣的書?」
最後阿青寫下的是「吃完晚飯洗完澡大便后在床上看網上的金融八卦,最好有點色情。」
在人生理想那裡阿青起初偷懶填了個「暫無」,卻沒逃過大學生的法眼。
「帥哥你沒理想么?不可能吧?我看你西裝筆挺英姿颯爽也不是普通人,心裡一定有些沒實現的奇志吧!賺錢養老娶老婆生孩子也都算理想,還記得年少時的夢么?像朵永遠不凋零的花!」
最後阿青的答案是「國泰民安家和萬事興」。
這些當然都是高迪的安排,在看到阿青性幻想那欄答案后,第二天她就燙了個頭,把所有棉質內衣都換成蕾絲半罩杯的,但關鍵還得打個電話,「喂大師?最近最利我感情的顏色是什麼?」

「喂?大師么?最近我的貴人是哪些人?」高迪問星座大師。
阿青已經很久沒跟大學的老同學有過實質往來了,他從沒注意到原來他們都那麼喜歡高迪,隔三差五就會看到誰誰跟她見面。
真相是高迪陸陸續續找齊了所有大學期間與阿青共識的人,在確認阿青在對方朋友圈裡后,會要求對方發一條與自己有關的動態,只為加強阿青對自己的印象。「麻煩你發一條關於我的朋友圈吧!比方說跟我在一起吃飯或者看電影什麼,或者說看過我寫的書?有跟我重名的作者的!」 
「我幹嗎要發你的東西?我老婆看著呢!」這是經常得到的回復。
「求求你了!我們單位在根據人員的社會關係競聘!」不能直說在追阿青,高迪只好求對方哪怕只要保留一天也好。為此高迪會打上筆不小的紅包,心想這筆錢早晚要在婚禮禮金里討回來。
高迪在大學同學圈裡出現的頻率前所未有的高,以至於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做微商的。

高迪約過阿青幾次,第一次是為了塑造自己熱愛家庭的好女人形象,因為星座大師說她的命宮現在的位置非常有利於家庭。為此高迪讓自己的外公提前過了生日,可惜被阿青婉拒了。生日那天所有人都問老爺子為什麼要提早半年過生日,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沒過幾天,星座大師又告訴高迪她現在的星盤非常適合做些社會工作。於是她加入了一個關愛退伍老兵的社會組織,她給阿青打電話的時候極盡所能地煽情,「現在有很多退伍老兵過著孤寡的生活,國家對退伍老兵的生活關照也很不夠,在這種情況下就要動用社區力量,用我們的愛心回報這些用血肉身軀保衛了祖國的老兵!下次活動你也來看看吧!」
在聽說因為經費不夠組織的下次老兵探望活動可能得到明年春節,高迪主動捐了兩千塊促成了一次老兵訪問活動。
活動效果特別好,老兵滿含熱淚地抓著高迪的手,說很久沒那麼多人來看過他了,希望他們常來。社區報紙都來採訪了,可阿青因為感冒沒來。
高迪想阿青是愛看書的,閱讀也符合星座大師的提點:「你最近需要沉浸」。
為了塑造自己知性女子的形象,她約阿青參加了一個讀書會,二三十人的小聚會,主題是日本作家的村上春樹《海邊的卡夫卡》,為此她仔細百度了卡夫卡的一生,並預備用一句卡夫卡的話「我愛她,但不能跟她措辭,我窺視著她,以便不與她相遇。」她要在那樣昏暗曖昧的環境里對阿青說這樣句話。不巧的是當天他們接到了主辦方的來電。
「很抱歉地通知您,因為參加活動的人數太少,場地不能租了,如果您願意可以如期看線上的直播。」
阿青安慰高迪,「沒關係還有下次,反正我對旅行書沒有太大興趣。」

高迪的所有想象力都用在了愛情上,從兩個月前,剛開始這個計劃時就註冊了一個公眾號叫「阿青你好」,訂閱數只有一人,每天只發一句話「阿青,我想你」「阿青我喜歡你」「阿青,給我打電話吧」「阿青,跟我結婚吧」。她把他單獨分組了,但從沒分享過這些文章。
這天高迪突然聯繫不上星座大師,一時慌了,緩了好久她決定繼續努力,讓阿青從飲食上開始依賴自己。於是第二天起她就堵截了給阿青送午餐的外賣小哥,給阿青送了份自製的盒飯。事實上高迪根本不會做飯,所謂自製的方法是買各家店的招牌菜裝進家用飯盒裡。阿青總是驚詫這女人每天居然有那麼多精力做出各種各樣的菜,其實高迪的「做法」是很容易被揭穿的,只要他進一次廚房看她做菜,但他從沒這樣做過。
阿青加班的時候,高迪給他送夜宵,一聲不吭地看著他吃完,給他捏過肩膀后就走了。起初阿青很不習慣,但是高迪堅持:「同事加班時我也會送夜宵給做個按摩,對老同學還能更差?你就不要客氣啦。」那陣子有好幾個同事向阿青打聽晚上叫的什麼外賣。
高迪想,男人會拒絕讓自己反感的東西,但舒適的生活是不會讓任何人反感的吧。每個周末來臨之前她都會安排妥當約會,阿青只要負責出現就夠了。正因為如此,在他沒出現的時候,高迪就會特別痛苦。

幾次下來高迪終於意識到與其把見面約在某一天,不如定在當下。
這天高迪單位的事結束得快,很早就在阿青公司樓下等著了,太陽挺曬時間一長她都有些頭暈。
「這麼巧,又路過呀?」阿青的聲音。
高迪抬頭笑說,「緣分呀。」
「我不太清楚你單位在哪兒,怎麼老是碰到你。」
高迪從阿青的話里聽到了一絲反感,是不是做得太刻意了?「不瞞你說……我是特地來這裡的。」高迪慢慢地拉開自己的背包,掏出一包黑色的東西,說:「我下班都到這裡來喂貓。」說完高迪簡直忍不住要尖叫出聲,為自己驚人的智慧,既免除了他的警惕又增加了自己為人善良的籌碼,簡直一箭雙鵰射得漂亮!
高迪忍住不去看阿青認可的小眼神,井井有條地打開塑料袋,一把把撒在花壇里。
「貓糧都結塊了……」阿青說。
「故意捏的,方便吃。」 高迪點點頭說,其實是因為在包里放的時間太長加上天氣熱壓的。
「所以它們都是用手拿著吃么……」
高迪愣了愣,說:「這……是我特製的貓糧看著一塊塊其實特別鬆軟。」她拿出一塊使勁捏碎,露出副「我可以給你嘗一塊」的表情,暗叫不好。
阿青看著高迪半天沒說話,突然又開口:「吃飯去吧?」
高迪猛點頭,該死,太陽底下曬太久她突然有點暈,此時她看到好幾個阿青,像個萬花筒一樣。
有隻花貓在他們跟前一躥,蹦進一邊的花壇里呆著,阿青從高迪手裡接過塑料袋子,把最後的貓糧倒在花貓面前。「咪咪,好好吃。」他嘀咕著。
「你認識這貓?」高迪很好奇原來阿青是喜歡小動物的人。
阿青聳聳肩:「所有野貓都叫咪咪。」
把塑料袋往花壇邊一塞,他繼續往前走。
是吧?高迪突然在意起家貓與野貓的區別,因為有家所以才有名字么?
阿青怎麼走那麼快了?高迪搖搖晃晃地跟在他身後,想要追上去,卻像是逆風似的舉步艱難。
阿青回頭看高迪時發現她臉色不對,趕緊抓住她的胳膊,沒想到他這一抓順勢就把高迪送到了懷裡。
高迪感覺到阿青的身體有些僵硬,抓著她的手有推開她的趨勢,但她是真的暈,所以便心安理得地往他懷裡一陷。
「不舒服?」
「嗯……」
阿青身上沒有任何雜味,高迪細細地呼吸著,還是說阿青身上的是陽光的味道,空氣的味道?高迪像一個潛水員往海洋深處一探,把自己的頭埋得更深。
「你一個人住么?」過了會兒阿青問。
高迪不說話只是緩慢點頭,她是真的暈眩了,以至於每次點頭都覺得自己能在阿青的懷裡激起圈漣漪。
「那我改天來坐坐行的吧?」阿青笑了起來。
「就今天吧,我怕改天你就飛了。」
睡還是不睡?這個問題高迪用了0.1秒就做出了判斷,如果說一個35歲的女人在床上還有什麼比25歲女孩更有魅力的,那大概就是要上床的決心本身了。
在計程車上高迪恢復了些,她問阿青:「你的車呢?」
他說:「我待會兒回來拿。」
聽到這句回答高迪心裡一揪,但她提醒自己要穩住,畢竟現在正在往好處走呢。
高迪把阿青領進自己的房間,摩天輪可以作證,很快她就確定了自己的調查沒白做,錢沒白花。
「是不是有些快了?」阿青問。
「是……有點。」
「我們認識了兩三個月了,其實也不算快。」阿青笑說。
原來是這個意思,高迪誤會了,不好意思地推了他一把說:「我們都認識十幾年了!」
「你覺得我這十幾年有什麼變化么?」高迪忙追問。
「我哪還記得你十幾年前什麼樣啊……」這是阿青的回答。
「他忘記過我……」高迪不是沒有察覺,但她還是告訴自己要穩住,要控制住命運就不能被命運甩出去。有生以來高迪第一次將自己孤注一擲,她毫不憐惜自己的滿身瘡痍,因為清楚地意識到,如果這樣傾盡所有籌碼都無法得到一個男人,那麼終其一生她將永遠不可能幸福。
三個月,高迪花光了自己大半積蓄,並且用剩下的一切買了一枚小鑽戒。他只要負責給她戴上戒指就夠了。

摩天輪的意義是什麼,高迪還是不太懂,但她定了個摩天輪晚餐與阿青一起跨生日夜。
起初倆人都不說話,開到十層樓左右時高迪開口說:「這個高度的話摔下去就能死人了,現在起咱們兩就算是生死與共啦。」說完兩人都笑了,笑了之後又是沉默。
高迪有心事,想跟他表白,想注視著他的眼睛把話說完,這時高迪才察覺阿青的頭一直衝著窗外,沒看她一眼。
「阿青,」高迪有點慌了。
阿青撇過眼來。
高迪堅持說下去,「我想告訴你……」
「你知道我已經結婚了吧……」
高迪聽到了,她不是沒想過,但這的確是最壞的可能。
現在她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其實我早就想告訴你,但你沒問我就沒說,我也沒過問你是不是……」說完這話阿青身子往後一靠,攤進座椅里,像是舒了口氣。
「高迪你知道怎麼挑情趣用品么?」他還是沒看她,「要挑一個你會一直想用的,跟挑男人一樣。」
「跳蛋也好,按摩棒也好,潤滑劑也好……歸根結底無論你用哪種方式,終極目的都是在取悅自己,所以選擇的關鍵是你要知道怎樣能讓自己爽……」阿青咧嘴一笑,像是有點得意,「在此之前,你得試很多次,上很多人……否則沒資格說自己找到了。」
「那你算找到了?」
「我在找,更多。」「哈哈,跟你說這些做什麼,你反正經常買,大概比我懂多了……」

摩天輪像時鐘一樣在轉,時間在重型機械的關節處附體,響起咔咔聲。兩人相對無言了很久,在開到最高點的時候突然停住了,這給了高迪開口的勇氣。
「阿青,有些話我還是想說完,可能以後也不會有機會再對別人說了……」
「我想告訴你,我喜歡你,喜歡了你很久,為你做什麼我都願意,只要你……」高迪想把準備了100天,不,十幾年的話說完,但她現在說不下去,因為身份不一樣了。阿青坐直身子,看高迪哽咽著把包里的戒指拿出來,她還沒來得及繼續說就對上阿青冷冷的眼神。
「我說了我已經結婚了,你現在這樣……是不是太想結婚了?」
一瞬間高迪手腳冰冷,她幾乎能看到自己的身體在顫慄。
「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可以把你推下去?」一個聲音從她驚恐的身體里出來,是憤怒。
阿青本能地往後一仰,略帶勉強地笑道:「你別這麼說,我今天來也是為了把話跟你說清楚,你是好姑娘,我不想耽誤你,就是沒想到……這裡那麼高……」
「傻逼你聽我把話說完!」高迪咆哮道,這一吼不僅把阿青嚇到,也出乎她自己意料,整個輪艙都跟著搖晃了起來。
高迪問阿青:「你是不是自始至終都覺得是我非要跟你結婚?」
阿青扶著把手盯著高迪不敢說話,他從沒見過高迪這樣,臉色煞白眼球爆出,這麼看居然有點像自己老婆。

「沒錯,我很想結婚,」高迪站起來讓整個輪艙猛的一顫,從外面看像一顆懸著的心臟忽然開始跳動了起來。
「我受夠了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冬天冷夏天熱,拚命照顧好自己因為不能生病,生病了沒人照顧我!我受夠了……可那又怎樣?」她狠狠地盯著他,「哪輪得到你來評論我的對錯呀?你有什麼資格奚落我?你要是過得好現在會在這裡?還不是生活的失敗者嗎?像你這種人體驗過什麼痛苦,你明白我現在正在經歷的是什麼破事嗎?以你這點心智加個班還得唧唧歪歪半天給自己鼓勁,好像是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似的,不就是吃屎前有點噁心嗎?!趕緊多吃去吧!你,配不上我,懂么?」

阿青還想說些什麼,但動動嘴又停了,摩天輪這時又開始啟動,他扶著座位只等著快點降落。高迪一屁股坐下,顛得阿青渾身起雞皮疙瘩。桌子上的飯菜七零八落,碟子里還有一隻亮晶晶的鑽戒。
一圈停靠,阿青要衝出去,高迪一把擋住門,像個兔子被老虎擋住活路。
「你說做人最要緊的是什麼?」高迪慢悠悠道。
阿青呆了呆,只說:「你讓我走。」
門外的工作人員不明就裡,提醒:「兩位時間已經到了,請離開。」
「不要急呀,」高迪笑了笑撒手,阿青一竄就跑了。
工作人員往裡伸進一隻手來,高迪搖搖頭:「我再等等」。
摩天輪像是台痴獃的機器,一直轉一直轉不會輕易停下來,時間也是這樣,工作人員眼睜睜看著輪艙慢慢上升,高迪被帶走了。

「阿青,你放心地去死吧。」這是高迪寫給阿青的最後一條消息,正在猶豫要不要發的時候她想起情趣用品店老闆娘的那句話:「有的人做壞事都沒不好意思你幹嗎不好意思?」於是,她把這條編成公眾號推送發到了朋友圈裡。同學看到后問阿青怎麼回事,這個號里的每一條都跟他有關。
「學妹的惡作劇……」他只好這麼說。

35歲生日以後,高迪每隔兩三個月都會到那家情趣用品商店看看聊聊,因為是老主顧了,老闆娘向高迪開啟了暗房,裡面清一色的高模擬水貨,看得高迪目瞪口水流。
「想要二十幾年不關張,哪能就表面這點貨呢?永遠要藏點最好的東西在一般人看不到的地方。」老闆娘很得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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