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枕頭與軟枕頭

我一生都用蕎麥皮做的枕頭，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出差對我而言，如同家常便飯，僅2018一年我出差的次數就達40次之多。記得過去出差，因為沒有合適的枕頭我經常會失眠。後來一個朋友告訴我，可以向酒店服務生要硬枕頭，我以為是天方夜譚，結果屢試不爽，終於解除了失眠之苦。

自打記事起，我就用硬枕頭。我曾就此問過母親，枕頭裡面裝的是什麼，得到的答案是蕎麥皮。一個家，作為家庭主婦的母親的習慣往往會影響其子女的一生，即便只是潛移默化的影響也會根深蒂固。這些習慣一經養成，就如水乳交融般成為人們一生遵循的目標，很難改變。使用硬枕頭就是母親為我們兄妹三人留下的一種獨特的生活習慣。

我依稀記得，母親用搪瓷盆在太陽底下曬蕎麥皮的往事。那時尚頑皮的我，總會趁母親沒注意，偷偷用手抓一把蕎麥皮，然後賞心悅目地看著那些風中帶著清香的蕎麥皮嘩啦啦從指間飄落。小時候由於物質匱乏，我的興奮點很低，什麼都可能成為興趣所在。沒有玩具就在自然界中尋求樂趣，也能其樂融融。

但枕頭用久了，枕芯就會出現斑駁的口水漬跡。由於我不會針線活，所以只能視而不見地任其骯髒。最多是多套幾層枕頭或蓋一條厚厚的枕巾。偶爾也會想到母親，如果她老人家在場，一定不會熟視無睹，容忍這骯髒肆無忌憚，逍遙法外。但人畢竟不能一直在母親的庇護下自在地生活，而活在一種變相的糊弄里也是生活方式之一。有時，我真的很羨慕那些身邊有賢妻良母的女人陪伴一生的男同胞們，他們的幸福是我一輩子都望塵莫及的海市蜃樓。我也曾問自己，是否得隴望蜀，太過矯情。有了事業型的，又想要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女人。文明社會裡的婚姻本就有其唯一性，這是條不可逾越的鴻溝。但選擇是自由的，只是年少時和有了一定生活閱歷后相比有所不同，甚至大相徑庭，僅婚姻而言，又為時已晚。這好比下棋，落子就不能反悔一樣。當然有人選擇離婚，但離婚得有多大的勇氣和像硬枕頭一樣的鐵石心腸。而對一個以善為本的人而言，就是登天之難。想到孩子、過往和生活里的種種經歷，想到盤根錯節的關係網，往往就會選擇不計前嫌，回頭是岸。其實善良的人最軟弱，也多一事無成。都用了快一輩子的硬枕頭，再不盡人意，還仍得掉嗎？都過了大半輩子的婚姻，再磕磕絆絆，已然靈肉一體，還需要離嗎？

能叫的狗不咬人，睡硬枕頭的人心腸都是水做的，柔軟無比。不信嗎？看看你身邊那些睡軟枕頭的人，心腸都是混凝土做成的。

戲言！讀者到此，大可一笑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