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雜記 (77) 人生五味雜陳

(七十七) 人生五味雜陳

和來時一樣，休假后回國時搭乘的還是美聯航的班機，同樣的不良感覺和不適應。難道是我變得越來越挑剔，還是全日空坐多了把美聯航比下去了？對那些年輕的微笑﹑高級的餐具和可口的飲食總能在一種下意識的比較中對面前的簡陋產生拒絕的衝動。比如看到黑色塑料的刀叉就沒胃口，想喝杯咖啡，又被空乘手中的化纖紙杯搞得興緻索然。不是有害嗎？連國人都知道這種杯子不能用來喝熱飲品，為何世界上如此著名的航空公司還在使用？美聯航的其它航班是否也是如此地不講究呢？

想想那些做工精細的高級餐具，乾淨錚亮的不鏽鋼刀叉和營養搭配合理的膳食，讓我難免有種習慣了具有星級服務水準的服務，而被突然淪為路邊大排檔里的挫敗感覺所籠罩，拒絕的潛意識也就在所難免了。

有時生活真的不能過分比較，因為毫無意義的對比時常會令人沮喪和消沉。而隨遇而安，得過且過就顯得積極的多，起碼讓人不至於心緒紊亂，悲天憫人。

天倫之樂，還婆婆媽媽地做了許多家務。最後又被同學朋友綁架去了趟墨西哥的坎昆度假，在全方位五星級服務里陶醉時光。臨走的前一天還和好友去了趟愛噢娃，在一路別有洞天的小鎮風情中大發感慨，在濃濃的熱情中先品嘗了頓典型的義大利美食，稍候又沉浸在剛剛冰釣上來，蒜瓣肉，少刺，碩大的盲曹的鮮美中和皮薄餡多的手包中國水餃里大飽口福。

臨回國前一個晚上和兒子一番開誠布公，推心置腹的交談更讓我久久難以平靜。過去我總覺得和兒子無法溝通，我真的大錯特錯了。兒子是通情達理的，只要我不用高高在上的態度與其相處，代溝絕非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隔閡更不是擋在我們父子面前的洪水猛獸了。我還做了幾個小菜請兩家小朋友前來聚餐。雖然我精心烹調下的紅燒肉味道十足，卻因為肉質太瘦而有些發柴，略顯美中不足。但無拘無束的濃濃鄉情，絕對可以融化窗外堅冰似的寒冷。兒子吃到了我特意為他做的紅燒帶魚，西紅柿炒雞蛋，牛奶雞蛋餅和圓蔥炒辣椒。我傾注了一份父愛，相信他一定能體會得到。以後的路還是要他自己走，好壞是命。我只冀望他能快樂地度過一生，而不像我們這代人，活在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中，心裡有太多的羈束，牽挂，並因此而掙扎和煎熬。

和兒子討論了炒股利弊后，我話鋒一轉，說出我的希望，他的回答令我滿意，我想我已經盡到了一個做父親的責任，至於今後是否按照我希望的方向發展或實現或背道而馳都不再是我努力的方向。因為生活屬於他自己，從某種意義上講，我充其量算是個局外人，能做到觀棋不語就是一個君子般的父親了。兒子不需要我來安排他的生活，這是他做人的自由，尊重他的自由就是尊重他的人格和生命。我給了他生命還遠遠不夠，還要給他自由和尊重。這是做一個文明人的起碼自律。

雖然這次回美，一切看似無中生有，而且都不在計劃之中，卻能「因禍得福」，真的沒有遺憾了，因為我收穫的遠比期望的多。我這種人從來就不善於設計，也非循規蹈矩之輩，反倒更像一朵微不足道的浪花習慣於隨波逐流。

人的命運不是我們自己安排的，生死由命，富貴在天。看看墨西哥街頭那些無所事事的矮個子男人，再聯想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民，再回頭看自己的卑微和尚有一份責任在肩和完成使命感的衝動，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當然信命不等於不努力，因為努力的衝動本身就是命運的一部分。喜怒哀樂，七情六慾都是構成命運的元素，只要不是放縱慾望，人生經歷的一切都是完善生命過程不可或缺的舉措。相信自己，就有了命運中的一份自由和拯救自己的機會。

一個人根本沒有必要沉溺於悲天憫人的消極中，做好自己，從善如流，時刻保持良好心態，便不枉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