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里的情感 (第16集) 暗流涌動
五言-登狼山
布穀連幽徑,江濤接步移。登高雲霧處,山水竟相奇。
老馬鐵馬冰河地做了一夜夢,貌似清晰的夢境,醒后卻碎片似的難以收拾。整個人也是昏沉沉的沒有一點精神。老馬打開辦公室桌子上的電腦,本想寫篇文章,但開了幾次頭都不滿意,最後乾脆作罷,一上午的時間,就這樣在不了了之中虛度了。
中午,老馬端著從家裡帶來的剩飯,習慣性地走到公共學術報告廳。今天的學術報告人是從哈佛請來的教授,也許正是這個原因,前來聽講座的人不少,可謂座無虛席。老馬好容易才在後排找了個空位子坐下。報告內容是報告人所在領域的一些前沿進展和其實驗室的一些研究狀況。其中有些和老馬的工作有關,有些卻風馬牛不相及。老馬雖然坐在那裡,人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許是沒休息好的原因,老馬今天的胃口極差,帶的飯只吃了一半。他端著飯盒走到咖啡機旁,用咖啡豆給自己沖了杯咖啡,又隨手拿起盒裝伴侶,猶豫了一下又放回原處。老馬對奶味有種與生俱來的偏好,平時總喜歡往咖啡里多加些伴侶。此刻的他只想讓咖啡單純作為提神的東西,而非欣賞它濃郁的馨香。當他一手拿著飯盒,一手拿著咖啡回來時,他原先的座位已被人鳩佔鵲巢了。老馬心裡很不舒服,但又不便說什麼,只好自認倒霉地走到牆邊,站在那裡邊喝咖啡,邊繼續聽報告。
大約過了半小時報告會結束了。老馬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很想繼續寫他的文章,可剛打開電腦,困勁固執地席捲而來,老馬嘆了口氣,開始閉目養神。就在這時他突然想到例會上有人提出實驗室里的試劑、老鼠和鼠糧都所剩無幾。於是重打起精神,開始上網偵探般地搜尋起來。老馬最先查看的是試劑,如到位於緬因州的傑克遜實驗室和位於馬薩諸塞州的商業性老鼠飼養公司——查爾斯河實驗室網站里查看各種需要免疫缺陷老鼠的價格,然後又到專賣特殊老鼠食品的幾家公司的網站里逐一排查。期間還不停地將有用的信息一一記錄下來,最後反覆權衡,才給他的科研秘書發了個郵件,告知她買什麼,買多少。
接近5點鐘時,老馬又按慣例巡視了一遍實驗室,期間分別和實驗室里的幾個博士后們聊了聊他們當天的實驗進展和明天的工作安排。然後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又打開電腦瀏覽了一下當天的新聞。這才站起身子伸了伸懶腰,感到有些餓,就在他試圖想找點吃的東西墊一下時,瞥見了窗台上的餅乾盒,於是走過去從裡面拿出幾塊曲奇餅乾,狼吞虎咽地吞到肚裡,忽然覺得有些乾渴,走到離他辦公室不遠的公共休息找喝的東西,老馬看到咖啡壺裡還剩下些沒喝完的咖啡,於是倒了一滿杯,又特意多加了些伴侶,也顧不上涼,一口氣喝下去,頓時覺得舒服多了。
老馬回到辦公室,一屁股坐回到辦公桌前,看了看錶,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到了該回家的時間。但疲憊感讓老馬的身心都變得消極起來。休息一下再回去,他對自己如是說。當老馬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文件架頂層時,突然發現那裡堆著一摞子文件,並彷彿默默在敘說著什麼。他已經記不得是什麼,又是何時放在這兒的了。老馬隨手拿起一張看了眼,腦袋嗡的一聲脹得老大。原來是雜誌社約他審的稿子,老馬下意識地看了看上面的截止日期,頓時驚出一身冷汗,期限過了。他依稀記得還是他回國前讓萍替他列印出來放在那兒,一直沒抽出時間看,更別說寫審稿意見了。
正當老馬為是否要給出版社的編輯寫封郵件而糾結時,頭無巧不巧地突然一跳跳地疼起來。回家!老馬下意識地給自己下了道特赦令,把手裡的稿紙像和誰賭氣似的隨便扔到桌上,從衣架上取下外套穿上,連公文包都沒拿,確定門鎖了,便毅然決然地向電梯口走去。
老馬孤零零地站在電梯里,依稀看到金屬壁上映出的那張有些憔悴的臉,有些傷感,雖然事業上他總能如願以償,但如此忙碌到底值不值得?回國也會如此嗎?!老馬一連問了自己兩個貌似毫無關聯,可對他而言,又有著某些必然聯繫的問題。
外面星空浩瀚,清新的空氣讓人不經意間都能感受到一絲甜甜的味道。空曠的校園裡除了偶爾會見到零星走過的學生,就是路兩旁拖著長長的影子隨風搖曳著的燈光,這多少都讓孤獨的老馬感到有些寬慰,只是覺得心裡空落落的,至於為什麼他也說不清楚。 正當老馬聚精會神地思考時,突然一隻野貓串了出來,嚇了他一跳。只見那隻全身黑色的野貓,兩眼泛著綠色的光芒,示威般地從他身邊慢條斯理地走了過去。老馬突然想起一個朋友曾經對他說過的一句話,人晚上看到黑貓不吉利。真倒霉!老馬自言自語道,並下意識地環顧四周,沒發現有什麼異樣。
正當他漫不經心地向前走時,突然遠處一個模糊的女人背影引起了他的注意,很像什麼人,萍,對那個背影很像萍!老馬突然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一樣意識到一天都沒看到萍。他又在記憶里過了一遍,尤其是中午報告廳里那些熟悉和陌生的面孔,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萍根本沒來上班。自從萍到他的實驗室后,從來沒發生過類似的情況。平時哪怕去耗子房的個把小時,萍也會過來和他說一聲。今天這是怎麼了?雖然老馬平時對下屬算不上關心,但萍有些特殊,尤其是和她有過關係后,他再也不能將萍和其他員工混為一談了。這時老馬又聯想到那隻黑色的貓,頓時有種不好的感覺湧上心頭。難道萍出什麼事了?老馬立即掏出手機打給萍。對方的手機卻處於關機狀態。
老馬有些不安,這不安許是源自他的「做賊心虛」。他掉頭快步向停車場的方向走去。回美后,為了鍛煉身體起見,老馬一直堅持步行上下班。而平時,他的車子就停在學校的停車場里。
老馬上了車,習慣性地系好安全帶,連車燈都忘了開,就匆匆向萍家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