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雜記 (14) 官簡民繁

(十四)官簡民繁

一見面朋友就用同情的眼光注視我良久，然後若有所思地說道:

「你胖了許多。」

我無言相對，因為他說的是事實，讓我在飯桌上投鼠忌器。我當然也注意到他比從前更健美了，這一點都不奇怪，我在胡吃海喝時，他正默默地在健身房裡扼殺脂肪呢。我知道朋友說我有讓我注意他的成分。中國人真的很聰明，每句話都有潛台詞，需得聽話聽音，否則理解就一定南轅北轍。

與國人打交道是門很深的學問，絕對要比學習C語言難。瞳子看了似清澈，其實裡面卻陰雲密布。真不像西人，心就像涓涓溪水，看到的，石頭是石頭，魚是魚，表裡如一。

現在的酒店因為官員光顧的少了，所以生意每況愈下，只好慘淡經營。好在百姓的口袋還是鼓鼓囊囊的，聰明的商家於是推出團購，而且越是大酒店價格反倒越便宜。只要你在網上預定，只要你光吃不喝，你就能享受最好的服務，吃到好東西，花很少的錢。

昨晚是在一家大酒店吃的，服務員是清一色訓練有素的朝鮮姑娘，都是來自平壤的大學生，席間她們載歌載舞，別開生面。她們用生疏的漢語和我們交流，我忍不住用簡單的英語試探她們，從一臉茫然的表情就不難判斷，她們過去根本沒學過英語。一定是意識形態限制，所以她們連一個字都不能學。朋友說她們都是高官的子女，在中國工作兩年，然後必須回國。

我又好奇地問她們是否人人都能歌善舞，得到的是贊同的連連點頭。她們很懂禮貌，而且禮數周到，這些在國人身上是體現不出來了。她們向中國學習禮儀，保持至今。

中國從元開始，異數迭起，同化傳統，修正文化和觀念，讓人思緒混亂，更別說能有真正意義的繼承。加之意識形態的鬥爭，老祖宗的東西被一點點蠶食，就像經歷過一場殘酷的戰爭后的旗幟，早是支離破碎。就連許多少數民族保持的傳統也無一繼承。去吉林的延邊走走，就會明白我在說什麼了。

國人都不喜歡師傅，所以師傅有留一手的習慣，否則滅他的人第一個就是徒弟。因為徒弟不殺死師傅就永遠沒有出人頭地的時候。不拘一格選人才是一句有希望的空話，誰相信它誰就會憂鬱。師傅痴人說夢，徒弟見異思遷，這就是國情。

做人得學和尚，雖然總是在那裡念念有詞，卻沒有一句能讓人聽懂。你可以說他們高深，也可以說他們虛度光陰。但他們神秘，讓你意識模糊，很難有勝券在握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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