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正在美國上演的事情,讓一些國內的保守派嘲諷美國人也開始「破四舊」、「搞文革」了。
與我們國內的保守派高度一致的是,美國的保守派人士和媒體也開始發出了同樣的驚嘆。
6月5日,共和黨的御用媒體FOX的主播Tucker Carlson在節目中稱,「文化革命已經來到美國,洗腦正在進行」:
6月9日,美國保守派雜誌《國家評論》刊文《歡迎來到美國的文化革命》:
儘管今天美國、包括英國正在發生這一幕,所包含的清算殖民主義歷史的內容的確在一定程度上具有「文化革命」的特質,但將這一幕稱之為「文化革命」是極不準確的。
今天的這一幕不過是歐美「身份政治學」演化到極致的產物。正所謂「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身份政治」不過是上世紀70~80年代,歐美資產階級為了消解國際共產主義運動高潮所引發的底層「階級政治」熱情,而推出來的。
1966年6月1日,人民日報社論提出「破除幾千年來一切剝削階級所造成的毒害人民的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的口號(俗稱「破四舊」);至當年8月的八屆十一中全會通過文革決定,進一步肯定了「破四舊」的提法。但如何「破四舊」並沒有明確說明,至少後來「破四舊」的實際做法並不是這個全會決定里制定的。
在1966年的「紅八月」里,打著「破四舊」的旗號,出現了隨意抄家、亂打人、破壞文物、亂沒收私人財產的行為,「地、富、反、壞、右、資」所謂「黑六類」成了針對的對象,的確給一些人造成了傷害。
當然,「老紅衛兵」與「新紅衛兵」是需要辨析的,需要尋找實施「暴行」的責任人,戚本禹回憶說,「據文革小組當時的調查了解,在背後支持這個『亂打人』、『亂抄家』和驅離『黑六類』人員等行動的是XXX領導的『首都工作組』控制的。」
毛主席的本意是「靈魂深處鬧革命」,整「走Z派」,不是讓你們砸文物、打「黑五類」這樣的「死老虎」,此種形式主義的做法無疑是在渾水摸魚、轉移鬥爭大方向。
這些做法隨著當年年底處理「聯動」、「西糾」等組織,批「資反線」,事實上就已經全面叫停和糾正了。1966年的「紅八月」是文革歷史的一部分,但遠遠不是毛主席所設想的全部。
今天,美國民眾的推奴隸主雕像的反抗方式跟「紅八月」有某些相似之處。美國民眾的這種自發行為,對比中國60年代的歷史,其實早已經是被毛主席糾正過的。但是,從清算資產階級殖民主義歷史的角度,這種自發行為又是無可厚非的,更是有極大進步意義的。
美歐資產階級主流把控的歷史敘事,處於維護資本主義統治的需要,掩蓋了殖民主義的罪惡歷史,華盛頓、傑斐遜本身就是罪惡昭彰的奴隸販子,整個美歐資本主義國家就是建立在對殖民地國家的人民的奴役、屠殺與掠奪的基礎上的。
美國民眾「斬首」哥倫布雕像,引起一些人、甚至包括國內很多知識精英的不適。實際上,人們讀到的美國史,本身就是經過白人統治精英美化過的假歷史。
在世界主流的歷史教科書中,哥倫布是偉大的;但正如美國民眾自己在社交媒體上嘲諷的:說他「發現了新大陸」,一塊有幾千萬人口的大陸,是能夠被「發現」的,更別提他發現后幹了什麼……
美國網路上正熱傳的一篇題為《哥倫布是一個殺人犯、暴君、惡棍的九個理由》,曆數哥倫布的罪惡:
「推像」行為有助於普通的美國民眾了解真實的歷史,這是進步意義之所在,然而,進步意義僅限於此卻是遠遠不夠的。
絕大多數參與抗議的美國民眾沒有意識到,他們真正的敵人在白宮、在華爾街,他們真正的敵人是資本主義制度。當他們把怒氣撒向底層的白人或者亞裔商鋪的時候,他們實際上就已經被美國的統治階級轉移了鬥爭大方向。而真正該被鬥爭的目標——美國的壟斷資本巨頭們,正在被武裝到牙齒的軍警和私人武裝,完好無損地保護起來了。
指向美國資本主義制度、吹響「工人階級政治」號角的真正的「America's Cultural Revolution」,的確也曾在美國發生過——就是筆者前面幾篇文章提到的美國黑豹黨存在的時期。
進入到上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美國共產黨和黑豹黨的骨幹們,以及那些參與60-70年代版「America's Cultural Revolution」的熱血青年們,被美國的資產階級政府殺的殺、抓的抓,收買的收買……
時間退回到20年前,當時西方當政的很多要員都是1968革命的參與者,包括英國前首相布萊爾、美國前總統柯林頓(60年代美國學生運動骨幹)和現在依然活躍的美國政治活動家桑德斯。柯林頓這樣的從政者早已進行了無恥的叛變,而像桑德斯這樣的還能堅守理想的政治家鳳毛麟角。
作為對美國資產階級右翼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全面推行的新自由主義政策的回應,也是對「工人階級政治」的替代方案,美國的資產階級左翼建構起了「身份政治學」。
新自由主義方案是對美國30-40后一代進步人士通過鬥爭爭取到的社會福利的全面進攻,這讓普通民眾人人自危。而「身份政治學」出籠的歷史背景下恰好暗合了國際工運遭遇低潮以後盛行的虛無主義、解構主義和後現代主義。「工人階級政治」和制度革命的宏大敘事被摒棄,取而代之的是關注微觀主體權利。
黑人、少數族裔、女性主義、同性戀,環境保護,等等無數個微觀議題被從「階級鬥爭」的框架中解構了出來,民眾在這些圍觀鬥爭中爭的面紅耳赤,「樂不思蜀」。
表面上看,「身份政治」的每一個議題中,弱勢群體的鬥爭都有其進步意義。但事實上,每一個議題在它的本身框架內都不可能取得鬥爭的勝利或者說真正有效的成果,反倒成為資產階級標榜自己「政治正確」(例如奧巴馬是黑人平權的參與者、希拉里是女性主義的參與者),分化瓦解底層無產階級,挑動群眾斗群眾的工具。
今天,美國民眾抗暴運動中出現了打砸搶燒、出現了華裔和韓裔商店被洗劫的狀況,國內的一些左翼批評這不是「革命」,正如筆者前面的文章所說的,這的確不是「革命」。但你不能據此去批評美國黑人是「阿Q」,指責他們「素質低」,說什麼「美國黑人跟我不是一個階級」——那麼,那些移民美國、對美國宣誓效忠的「高等華人」跟你就是一個階級了?
歸根到底,美國抗議民眾找不到真正的敵人(美國的資產階級和資本主義制度),幾十年來長期停留在漫無目標的、混亂的自發性反抗階段,恰恰是資產階級建構的「身份政治學」洗腦的結果,這正是美國的資產階級搬起石頭打了自己的腳。
反過頭來看,60-70年代版「America's Cultural Revolution」中,美國的黑豹黨學習中國的革命經驗,是很注重發動和團結美國其他膚色的底層工人階級的,他們在日常行為中也是恪守「革命的紀律」。
面對今天的局面,資產階級的衛道士們是沒有任何資格指責抗議者——始作俑者是你們自己。
但是,這種「身份政治」發展到極致,固然對美國的社會秩序造成極大的衝擊,卻無法從根本上動搖美國資產階級的統治,單個「身份政治」議題的突進,無疑會引起其他議題參與者的反感,最終撕裂的首先不是美國社會,而是美國底層民眾的反抗。
回歸「工人階級政治」,尋求最廣大多數美國底層民眾的「階級身份」認同,重拾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的理論鬥爭武器,包括美國黑人在內的,美國廣大底層民眾的反抗鬥爭才能找到真正的出路。
作為旁觀者,我們必須要對飄洋過海傳過來的諸如女性主義、環保、動保,等等這些「身份政治」給予足夠的警惕,這是對無產階級的極大誤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