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恆均到底是人是鬼？

註：在推特看到有關楊恆均（又名：楊軍）的最新消息：2019-3-1. 北京市國家安全局正式通知「不許可會見」，「認為該案涉及危害國家安全犯罪」。（見附圖）

特在此轉發我一個多月前的舊文：

楊恆均被抓之後，這幾天海外民主圈裡為他是否中共特務的爭論越演越烈，有的因此割袍斷義甚至反目成仇。我前幾天寫了一篇《被抓的楊恆均是否值得關注？》之後，網友們給我的留言也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有的網友還擔心我孤陋寡聞或一葉障目，好意轉發了不少相關的信息給我，讓我增長了不少見識，先在此順便致謝，並藉此機會與同道探討一下楊恆均到底是人是鬼？

吳祚來老師在推特上做了一個投票，我看到的結果如下：1. 楊是獨立公知，得罪了中共國安：25%；2. 楊是國安外派，現在被拘是演戲：32%；3. 現在還看不清，觀察以後再說：43%。據說此結果與海外民主圈裡的現實情況很接近，我對此頗感意外和憂慮。

我是在2007年讀了楊恆均的博文《中國再也不需要小說了》就開始關注他，並由此而拜讀過他的大部分作品。不過只識其文而不識其人，我與他同住悉尼多年卻素未謀面；我雖久仰其名，但卻不敢高攀去打擾他這樣的網路紅人。我與他最近距離的接觸，僅是偶爾在他發朋友圈的好文給點個贊，或是在他的「洗地文」后互掐過幾次；但後來因此而被他拉入了黑名單，就連這點贊或懟一下的機會也沒了。

我這幾天留意了一下網上的爭論，看來對楊恆均的質疑和譴責大概可歸納為幾條：1. 中共國安特務的身份；2. 為中共「洗地」和做大外宣的傳聲筒；3. 跟著名五毛染香結婚；4. 對意見不同的女性用骯髒的手段恐嚇。

我先探討一下最關鍵的前兩項立場問題。從上述的調查結果來看，既然只有少數人相信楊是獨立公知，那我就先從假設楊是國安特務來分析一下。

在我看到的信息里，有不少可信的史料，可謂「有圖有真相」，包括他年輕時身穿國安戎裝照里的颯爽英姿，有些人的推測似乎也合情合理。不過，古人云「聽其言而觀其行」，我覺得還要加上「重其果」。如果說楊的真實身份可以偽裝掩蓋，但若從這些年來他所做的事，尤其是產生的效果來分析，應該就不難看出他的立場了。我們先看一下「楊特務」這些年做了什麼？

我們都知道楊恆均有一個著名的外號：「民主小販」。因為他出道以來寫了大量深受歡迎的博客文章，深入淺出地傳播民主思想和普世價值觀，由此獲得了大量的「楊粉」。若是認真讀過他文章的人都應該感覺到，在他天南地北地扯談「家國天下」之中，總有一個或隱或現卻始終不變的宗旨：普及「民主常識」，宣揚普世價值，致力於讓從小就被洗腦的國人回歸正常人，以此推動中國走向現代文明社會。——因此而被稱之為「民主小販」。特別難能可貴的是，他的文章能夠引起很多體制內的開明人士和激進憤青群體里不少人的共鳴。我們時常抱怨很多國人腦殘怎麼也喚不醒，但我卻耳聞目睹了不少人在讀過「楊小販」的一些啟蒙文章之後，就慢慢地開竅逐漸轉變了。我看到過不少人說自己的第一個啟蒙老師就是楊恆均。我估計如今罵他的人之中，就有不少是被他的文章喚醒，並由此而開始反思，逐漸走上探尋民主之旅。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為了讓許多價值觀相近的人互相結交報團取暖」，2015年他振臂一呼，在微信上聚集「楊粉」們組建了「羊群」，隨著全國各地眾多的「楊粉」們紛紛聞風而至，一下子就按地域劃分擴建成了上百個的「羊群」，彙集了數以十萬人計的龐大讀者群體，一時風頭無二盛況空前。據說其號召力和影響力震驚了當局，讓他們感到了一股潛在的危險。即使楊恆均已經很溫和理性，甚至不惜背上「假民主」等罵名，定下了很苛刻和專制的群規約束群友，而且還特意打出了官方宣揚的「24字」價值觀的招牌，但還是僅勉強維持了不到一年就慘遭全面扼殺，所有的「羊群」都被迫改名或是解散。——楊恆均的影響力及其在民眾與官方中的定位，由此可見一斑。

不少人指控楊曾為中共洗地和做大外宣的傳聲筒。我覺得此言不虛，但卻有失偏頗。楊的確在有些文章里為中共政府洗地，為習擦鞋搖旗吶喊，難免有不少人對他非議和厭惡。比如2013年發表的《習近平在下一盤很大的棋》之類的文章，確實會讓不少人反感和噁心，包括我也為此懟過他。不過客觀地說，這類文章在他那上千萬的文字之中，只佔了極少的比例，我們應該講點邏輯，總不能一葉障目以偏概全吧？

如今罵他的人可能還忽視了很重要的一點，他的那些「洗地文」幾乎都是在習上台之初所寫。當年關心時局的人都應該很清楚地記得，習上台後曾一度擺出新政轉型的假象，除了聲勢浩大的打虎反腐，還聲稱要依法治國，並大張旗鼓地推出所謂「24字」價值觀等一系列動作，由此而迷惑了不少國人，有些公知甚至還寄望習能成為大陸的「小蔣」。由此還引發了「革命派和改良派之爭」，有些人還到了水火不相容的程度。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我覺得楊可能在當時也誤以為中共會刮骨療毒重獲新生，又或許他本人確實是被中共體制重點培養出來，對中共尚懷有一片赤子之心，又或許他自視甚高又富有使命感等。由此而論，他在當時為習搖旗吶喊也就不足為奇了，他「肩負任務」也並非完全是空穴來風，不過也很有可能是他也屬於被迷惑者之一。聽說楊恆均曾因此而拉黑了不少人（包括我），甚至有些人還跟他反目成仇。

除此之外，有人認為在大陸的那種特殊環境下，他只能偶爾用這種特殊的方式委曲求全才便於發表文章。我記得當時確有不少人（包括我）經常被刪文封號封博客，而楊的文章卻能持續不斷地發表（但他卻也曾說過，實際上有更多的文章是胎死腹中，還沒見光就已被刪除而不為人知）。當然，也有人認為他是「小罵幫大忙」，舔共賣身求榮。對此各人的立足點不同，認知難免有差異，但若從眾所周知的情況來看，「楊特務」的賣身並未能求榮。他作為一個曾經一呼百應的著名博客大V，本來完全可以躺著睡覺都能掙大錢，但實際上他最終也被封群封號斷了米路，曾經一呼百應的「民主小販」，也只能淪落為「網購小販」。我昨天才聽說他被抓前在美國還要租房並靠跑代購為生，像他如此才華橫溢又會折騰的人，出國這麼多年還落魄至此，實在令人意外和唏噓。

至於說到楊跟什麼人結婚，那本就純屬他個人的私事不便議論。不過雖有人說楊已拜倒在曾是著名五毛的染香石榴裙下，但也有人說染香早已被楊收服改邪歸正。此事孰是孰非，目前看似難有定論，但如果用點邏輯來分析，就不難看出端倪。他們都有一種「家國情懷」，若從楊文章里表達的理念和價值觀，再對比一下染香的觀念和某些言談舉止，不論是認知還是以理服人的能力等方面，前者都站在更高的維度上，由此不難做出合情合理的判斷。至於曾有人說染香是中共送給楊的「賞品」或是美人計。我想假若他們是隱匿的地下情人，或許尚有幾分可能性；但如此公開正式結婚的舉動，那也太貶低中共特務的智商了吧？

有人指稱楊對某女性不尊重和恐嚇之事，我從網上披露的資料來看，這只是個案而且事出有因，貌似因觀點之爭而引起一時的激憤之詞。即使該情況屬實，最多也只能屬於個人涵養和私德。我們都很清楚，中共最擅長利用個人私德去攻擊抹黑對手，但願同道中人切勿落入他人的圈套。若是退一步來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誰敢說自己從沒犯過錯？若僅從私德而言，希特勒比之丘吉爾有如雲泥之別，但若論兩人的歷史功過，卻與其私德反向而行，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語。

我沒有火眼金睛，目前還不敢斷定楊恆均到底是人是鬼。不過我以為這並不十分重要，即使確認楊恆均果真是中共特務也不足為奇；我們很多人本就是從中共的陣營里走出來，只要「嫉惡如仇、從善如流」努力推牆，我都會視之為同道中人。我認為，一個真心投靠中共的特務自然會維護中共政權，而我一直所看到的，卻是一個堅韌不懈地販賣民主思想反對獨裁專制的鬥士。有人說他是一個偽裝者，我並不排除這種可能性，但他到底是站在何方的偽裝者呢？他曾分析獨裁專制體制難逃「70年大限」的命運，並拐彎抹角地質疑中共執政的合法性問題，難道他卻居然還會投身到那艘即將沉沒的破船上，繼續維護一個合法性有問題的政權？看來如果不是質疑者的腦子進水，那就是我的腦子進水了。

我估計很多罵楊的人是比較激進的推牆勇士，可能曾深受其害而特別痛恨中共特務，所以難免會過激和偏頗。現代西方文明社會的法律是疑罪從無，寧可放過一個壞人，也絕不冤枉一個好人。柴靜說：「實際上這個世界上沒有好人和壞人，只有做了好事的人，和做了壞事的人。」在目前尚無確鑿證據的情況下，實在不宜妄下結論，最好大家都能暫且保留各自的觀點，求大同存小異，莫忘初心同舟共濟。如果同道中人為此事弄得四分五裂互相攻訐，最大的得益者將會是中共既得利益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