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馮·奧西茨基(Carl von Ossietzky)是納粹德國的知名媒體人和政論家,他在被納粹關入集中營后獲得了一個小小的獎,成為該獎歷史上的第一個獄中獲獎人。
早在1926年,奧西茨基作為《世界舞台》雜誌的責任編輯,刊登了一篇反對國家擴充軍備的文章,被判入獄一個月。但是,奧西茨基懷著對祖國和民族的赤誠之心,沒有屈服,繼續發表文章宣傳反戰思想,提出自己對國家的批評和建言,指責當時的政府秘密重整軍備,違反了《凡爾賽條約》,以至於他在1931年再次被判刑八個月。
1931年1月20日,他再次發表文章,呼籲民眾要警惕對政治領袖的個人崇拜。在德國人民都在為偉大的領袖希特勒歡呼的時候,奧西茨基以無以倫比的冷靜和洞察力,在文章中評論道:「一個民族到底要在精神上淪落到何種程度,才能在這個無賴身上看出一個領袖的模子,看到令人追隨的人格魅力?」
當然,在當時的德國政府和民眾眼中,奧西茨基是一個侮辱領袖和唱衰國家的反動分子。而對於孤獨的奧西茨基來說,他在芸芸眾生之中,眾人皆醉我獨醒,徹底看清了納粹的真面目,預感到國家繼續朝著這條路走下去,必然會有災難降臨。所以他不能懈怠,以自己的筆為武器,向納粹政府發起一輪又一輪的攻擊。
終於,在1933年2月的一個早晨,奧西茨基在家裡被警察秘密逮捕。接著,他在集中營里遭到虐待,被迫從事繁重的勞動改造,身體健康每況愈下,同時又缺醫少葯,得不到治療和休養。
奧西茨基早知道自己面對的境遇會是什麼,但是他從來沒有猶豫,對於真理的追求,他一往直前,義無反顧。他說:「當我們自己的良心還在沉睡,我們不能去要求這個世界有良心」。
1936年,包括維利·勃蘭特、愛因斯坦在內的海外流亡知識分子和反對納粹的有識之士,不停的為奧西茨基奔走呼籲,幫助在獄中的奧西茨基獲得了這個獎。
把獎頒給奧西茨基並非沒有異議。當時某家媒體聲稱「奧西茨基是攻擊自己國家的罪犯」,反對把這個重要獎頒發給罪犯。當然,從今天回望歷史,這些反對之聲都變成了歷史的塵埃,奧西茨基的偉大已經不言而喻。
奧西茨基的獲獎令納粹當局非常難堪,他們堅決不允許奧西茨基本人去頒獎國領獎。1936年,在國際壓力之下,德國政府將身患重病的奧西茨基送進一個民間醫院,繼續保持著嚴密的監視。
1938年,奧西茨基與世長辭。
1992年,德國聯邦法院裁定,根據1931年德意志帝國最高法院的法律及其觀點,奧西茨基的叛國罪名成立。由於尊重法律的權威,德國到今天為止都沒有為奧西茨基翻案。但是,奧西茨基的偉大依然被德國人紀念,城市的街道、學術獎項、圖書館和公立大學,都以他的名字來命名。
為什麼德國人會把一個罪犯當作英雄?因為他們清楚的知道,奧西茨基雖然在當時犯了法,但當時的司法處於納粹的統治之下,法律的條款與執行充滿了惡毒、淫威和腐朽,而奧西茨基的言行卻跨域了時間和地域的範疇,最好的詮釋了什麼是偉大的先知,什麼是民族的良心,什麼是普世的價值。
只有紀念奧西茨基,才能讓德國出現更多的奧西茨基,開啟民智,不再讓歷史重演。奧西茨基雖然是一名犯了罪的囚徒,但是他偉大的人格和不屈的精神,在這個國家和民族乃至世界的歷史上將被永遠銘記和懷念,而命令和執行關押和虐待他的希特勒及其爪牙,必然會煙消雲散、遺臭萬年。
一個小小的獎,並不代表什麼。在偉大人格的光輝之下,名頭多大的獎項和金額多大的獎金,都只是他人生的註腳,都是身外之物而已。連生命都不顧的人,求仁得仁,名利對他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奧西茨基之所以是常人所不及的英雄,因為他可以不顧個人和家庭的安危,舍小家而求大愛。用任公的話說,這樣的民族英雄,他「可以出生,可以入死,可以仁,可以救眾生。」
公子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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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7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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