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東周找飯轍（18）取法乎上

貴族席，「你知道有過三權分立后，成功的先例嗎？」

平牟，「有，只不過這些國家離我們很遠。他們開始的時候，將權力分成兩個，兩個大王共同執政（羅馬共和國時期是兩位執政官共同執政。）後來發現了問題，將權力一分為三。經過不斷的修改法律，他們已經逐漸的富強。如果我們不跟上這個步伐，遲早有一天，他們會以勝利者的姿態，站在我們的土地上。到那時，無論你在戰場上先禮後兵還是先兵后禮，都無濟於事；無論你在外交上前倨後恭還是前恭后倨，都沒有任何轉換的餘地。因為，一個國家衰敗的真正根源是權力運作的不合理。權力集中在少數人手裡，官僚集團幫助最高權力壓榨百姓。反過來，權力在百姓手裡，官僚集團就能尊重百姓的想法。」

貴族席，「真的這麼有效嗎？」

平牟，「真的有效，我們剛才說過，私有制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因為它調動了人類奮發向上的熱情。它的本質是把君主的領土分給了百姓。下一步就是尋找普世價值；讓所有人的慾望在互不干涉的情況下，向著造福於人類的方向發展。社會是不斷發展的。不僅僅學如逆水行舟，社會的發展也在逆水行舟。因此，我希望每一位公民學會思考權力的性質。想一想，你們的祖先，把一切決策權交給一個王，而自己不肯分擔責任的做法，導致了今天天下大亂的局面。你們還應該想一想，如果今天你們不肯參加體制改革，就會導致你們的子孫後代，永遠沒有太平日子，這種爭權奪利的世道。無論你是庶民還是貴族，無論你是君王還是野人，都逃不出恐怖的命運。」

總的來說，第一場辯論進行的比較成功。反對改革的意見形不成氣候。大家基本上同意參加選舉，雖然多數人還不知道選舉是什麼玩意。但平牟感覺，貴族們的真正反抗還沒有開始。無論如何，平牟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輕鬆。他認為，任何獨裁者，其實心中都沒有底，如果不是一群馬屁精的忽悠，他們本來是不會膨脹的。獨裁者驗證信心的方法來自對外擴張，而民選領導人的信心來自選票；因此，只要獨裁者存在，各國的紛爭就不會結束，除非他一統天下，或者一敗塗地。如今，民主的大同社會，總算有了一些眉目。這等於說，消除戰爭有了希望，寧為太平犬，莫作離亂人。

有了國王次蟲的支持后，平牟開始思考進行君主立憲的步驟。首先是草擬憲法：中山國人民享有言論、出版、信仰、集會、結社、遷徙、罷工和遊行示威等權利。人民是國家的主體，政府服務於人民，政府因人民而存在。公民不論社會地位、職業、性別、經濟狀況、種族、膚色、宗教或政治信仰，其人格、尊嚴都是平等的。

平牟在中山國的幾個城市開設了報館。稿件由各地識字的人撰寫，雖然稿酬很低，但是，得到各方士人熱烈響應。報紙上不但有很多人討論變法的內容，還有很多其他國家的消息，以及平牟自己的豆腐廠，鋼鐵廠的廣告等等。各個分館與總社之間的聯繫是靠馬匹。

平牟在靈壽買了一處很小的院落住下。這一天，有人敲門。平牟出到門外一看，不是一個人，是一群人，一個個穿得破破爛爛。給平牟嚇了一跳，「這群人別是丐幫吧？」

這些人有的坐在地上，有的靠著牆，看到他出來，一個面孔黝黑的矮個子站了起來，也不抱拳，手一揚，「在下宋國墨翟，見過平牟平先生。」

平牟心中一亮，「好啊，這不是來了幫手了嗎。」

墨翟就是人們常說的墨子，他主張非儒、非攻和兼愛，也就是反對儒家等級制度，提倡人人平等，盡量避免戰爭。 墨子特別注重『利』和『功』，尤其認為『百姓之利』，是評估一切價值的標準，合乎百姓之利的，才有價值；百姓之利，即是人民的『富庶』，凡能使人民富庶的事物，都是有用。

平牟，「哦，久仰大名，不知墨先生到我家來有何賜教？」

墨翟倒是不客氣，「賜教不敢當，我是慕名而來。聽說你正準備在中山國進行變法。而且，變法的宗旨與諸子百家都不一樣。我還聽說，你在扶柳發明很多新鮮事物。我也認為，只有新發明才能改變社會。但是，總也找不到具體的例證。我相信你一定是有辦法的人。所以把自己研製的一款連發弩拿來，請先生過目，提提意見。」

平牟一聽，心想，「這是要和我叫板。」他笑了笑說，「大家院內歇息，但屋裡地方小，只能先生一人進來。請！」

眾人進了門，墨翟說，「不進屋也沒關係，我就在這裡給你演示一下。」說著，他拿出一款弩弓來。的確，一連發射出十支箭。

平牟低頭仔細觀看說，「你的設想不錯，一弩十發！但是你想過沒有，做模型可以，如果是真正上戰場，你拉一次弩就夠費力的，第二支箭拉滿的時候，同一個人，就消耗了一定的體力，到了第三次拉的時候，體力又消耗了一些，最後一次還拉得動嗎？」

「這個問題我想過，所以必須選擇非常有力氣的人，才能使用這種連發弩。」

平牟說，「按照你的想法，選擇力氣大的人，才能使用這種武器，那麼力氣小的人怎麼辦？」

墨翟，「力氣小的人需要練習，變成力氣大的人。」

平牟，「如果有的人，天生個子小，無論怎樣也練不出來，更何況，如果家庭條件不好，吃的不好會影響體力。這樣的人是不是就應該被拋棄呢？」

墨翟本來是希望展示一下自己的發明。卻沒想到被平牟搶白了一下。平牟的話，潛台詞是，「既然你主張的是『兼愛』，人人平等，但是當身體情況不同的時候，是不是還是需要有等級呢？」

墨翟心中明白這個台詞，可是他還沒想好怎樣回答。

平牟先開口了，「所以，我們應該尋找一種與身體條件無關的武器，才能讓更多的人在武器面前，比較地平等。」

「這個，恐怕有點難吧？」墨翟說，「哪有那種便宜事？又要讓箭飛得快，又要不費力。」

平牟，「當然有。咱們先分析一下，使用弩弓時，發出的的力量來自哪裡？」

「當然是把力加到弓背的結果。」墨翟曾經對於力有過描述，他說，「力，形之所以奮也。」（用現代話說就是：一切形體的運動變化，起因都是力。）

平牟，「說得更加明白一些，是當人把力量積蓄在彎曲的弓背上以後，整個弩弓就有了一種蓄勢待發的能力，在合適的時機，將這個力量釋放出來，對不對？」

如果對一個現代的中學生講，直接說『勢能』就完，可是他面對的是一位對此毫無概念的古人，所以要繞圈子。

墨翟說，「對是對，不過你說話有點啰嗦。為什麼不直說呢？」

「怎麼才算是直說？」

「你就說，拉開弓以後，那個弓背就有了力量，就能把箭射出去了。」

「我想說的根本問題是那個蓄勢待發的狀態。這才是關鍵，少了這句話，我後面的話就失去了意義。」

「你還想說什麼？」

平牟，「我還想說，如果這個蓄勢待發的狀態，不用胳膊上的力氣去拉，也能得到，那是不是說，沒有力氣的人，也能使用這種武器？這樣一來是不是人人平等了？」

「你又繞回來了，胳膊不用力，怎麼會讓弓彎曲？」

「注意，我說的是『蓄勢待發的狀態』不是『弓彎曲』。」

墨翟，「有什麼不同？」

「不同的是，一種需要用胳膊拉，另一種不用胳膊拉，而狀態是相同的。」

這可把墨翟說糊塗了，他自言自語地說，「不用拉，蓄勢待發。那是怎麼變出來的？」

平牟，「這種東西叫做能量，能量有兩種，一種叫動能，另一種是勢能。飛行的物體上帶有的能量叫做動能，靜止物體上含有的能量叫做勢能。用胳膊去拉弓，實際上是把胳膊上能量，積聚在弩弓背、弓弦和弩機上。」

「你的意思是說，飛行和移動的物體上，都帶有動能，而在它們不動以前，都有勢能。」

「這其實就是為了表達方便而已。除了動與不動，還有其他能量，比如，我們燒水時，把柴點著，發出了熱，這也是能量，叫熱能。」

「那麼平先生想要說什麼？燒火也能讓箭飛出去？」

平牟笑了，他進屋拿出一小包火藥來說，「你看」，說完扔進一個火星，火藥突然爆炸。墨翟嚇了一跳。

周圍的弟子們也出現了驚詫的表情。

平牟，「這叫火藥。它就是燒火也能讓箭飛出去的能量。」

墨翟問，「那它的勢能是不是很大？」

平牟，「他的能量遠遠不如一片樹葉燃燒時的能量。只不過，它可以把很小的能量，突然釋放出來，感覺上它的能量很大。」，

「不可思議。」

平牟，「看似神奇的事情，換一個角度觀察后，就感覺不到神奇了。很多事情，之所以不被我們理解，是因為我們還沒能找到容易理解的那個角度。比如，把火藥看成是一種蓄勢待發的能量，而火星就是釋放這種能量的扳機，那麼，我們還需要用胳膊拉弓嗎？」

「噢，我明白了，這就是為什麼剛才先生說了那麼多繞脖子的話。目的就是改變思維的角度。」

平牟，「說了這麼半天，目的就是要讓你知道。使用人體本身的能量是有限的，你無論怎樣訓練，就只能在這個限度之內變化。但是，使用大自然的能量，那比起人來說，就是無限的。比如，我把火藥的用量增加一百倍會出現什麼情況？它可以輕輕鬆鬆把一段城牆炸平。」

墨翟，「真有這事，不過，事實在那裡擺著，也的確是可能的。」

當年的戰爭中，最大的困難就是城牆的攻、守問題。墨翟曾經花費很大的精力，思考過雙方所能採用的手段。他的弟子禽滑釐事奉墨翟三年，手腳都起了老繭，臉曬得黑黑的，干僕役的活聽墨翟使喚，卻不敢問自己想要問的事。墨翟對此十分感動，備了酒和干肉犒勞禽滑釐。禽行了再拜禮，墨翟問他：「你有什麼要問的嗎？」禽滑釐又行了兩次禮，說：「請教守城的方法。」墨翟把自己的設想告訴了禽滑釐，這個設想用文言文寫成，包括備城門，備高臨，備梯，迎敵祠，備水，備突，備穴，備蛾傳，旗幟，號令，雜守等二十篇著作。總字數超過一萬五千字。《道德經》只有五千字，而墨翟對於城牆的攻、守，所寫下的字數竟然是道德經的三倍之多，可見他對此的重視。但他萬沒想到還有火藥這種東西。今天，聽平牟當著弟子的面這樣一說，不免感嘆：強中更有強中手。面對火藥，他的木製機關，鐵質兵刃，似乎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