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東周找飯轍（16）人性的回歸

平牟，「就是因為不懂得法律的作用，也不懂得如何制定法律，才逐漸淪為小康社會。一個自上而下的政權體系，大家以天子的話為法律，他不懂得百姓的疾苦卻被官僚們逼迫著做決定。遭到百姓反抗后，不思悔改，卻視百姓為韭菜、賤民、寇讎；認為法律不是為了約束自己而是用來約束敵人的。這種心態扭曲，鼠目寸光的法律只能製造矛盾，積蓄怨恨。任人唯親的思想來自幫派主義；認為還是自己的孩子可靠，不會掘自己的祖墳。只有剷除這種自私自利，把自己放在百姓之上的想法，才能確保法律的公正，只有從下向上選擇領導，人人平等，才能逐漸恢復大同。」

貴族席，「天子也不能更改法律了嗎？」

平牟，「大同社會裡，法律是由代表人民利益的議員們，共同制定的。法律的地位相當於天，是天大還是天子大？」

貴族席，「我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是否想到過，如今，連年戰爭，一旦發生了緊急事件，需要做出重大的政策調整。難道臨時投票表決，更改法律不成？」

平牟，「在遇到戰爭的時候，就安照戰爭法來執行，首相有權做出超越平時法律的決定。但戰爭一結束，他就必須卸任，從新選舉。」

貴族席，「創造了戰功也必須卸任？」

平牟，「對，無論他的功勞有多大，都必須卸任，法律規定。就是因為古代的大同社會沒有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很多軍事領袖被認為不世之功，演變成了小康的聖王。要想延續大同社會，就必須杜絕這種現象。讓所有的人明白，戰功僅僅是在一種特殊的工作中，表現出色而已。他可以獲得勳章、爵位、財富，但不能因此抓住權力不放。大家必須弄清楚一個問題：任何情況下，權力不能私有，財產不能公有。如果不能從這個高度來認識戰功，那麼，我們的社會將落入魍魎世界。從大同淪落到小康，有很多種方法，就目前來說，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有人因戰功獲得權力。如果戰功的誘惑太大，人人都為爭取作戰的機會而奮鬥，結果，整個天下將掉到無盡的戰爭泥淖中，無法自拔的現象。搶劫敵人的財務成為合法的，那麼，法律還有什麼尊嚴？只有把握私有財產不能侵犯這個底線，外加平等的人權，我們的國家才能有真正的和平。破壞別人的家園，掠奪別人的財物，只能引起別人的仇恨，冤冤相報，沒完沒了。」

平民席，「那麼，敵人入侵，我們也不反抗嗎？」

平牟，「敵人入侵，當然要反抗。我們在和平年代，發展經濟的目的之一就是抵禦外患。發展科學的目的也是這個。比如，我們發展先進的武器，就能以少勝多抵禦別人的入侵，人力成本和經濟成本都是我們需要考量的內容。而小康國家不考慮這些，因此，他們的士氣必定不高。我們不但在武器裝備上需要勝過他們。在士氣上，也保持優越的地位。這也說明，我們將軍的戰功中，不僅僅是他們個人的能力和貢獻。」

平民席，「其實，有些明君，對待百姓也非常的寬容，難道這不比大同社會更加富有靈活性嗎，遇到任何問題他都能聽取別人的意見，立刻做出最有利的決定？何況，我們一個平頭百姓，要選票有什麼用，所謂人權，不過是給我們戴高帽子而已。」

平牟，「區別在於，是否能夠持續。一代英明的君王，並不能保證他的後代不是昏君，暴君。而議會是由百姓選舉產生的，這就等於是由百姓來保證，讓賢明的人做領導。只有這樣百姓才能把國家看成是自己的，把國家看作是自己的，才能真正做到參與政務。當百姓也明白這一點后，各種發明創造就會湧現。而新技術是我們國家未來在安全上、經濟上的真正保障。」

台下平民，「大王將永遠退出權力中心嗎？」

平牟，「當然不會，大王永遠是國家支柱之一。」

「既然大王退位，還能怎樣發揮政治影響？」

平牟，「大同社會中，會有各種政治危機，其中有兩個最可怕，一個是官僚集團與學校沆瀣一氣，騙過百姓的眼睛，吹噓學而優則仕。結果官官相護，潛規則盛行。另一種是暴民政治，毫無秩序，肆意妄為，大搞各種破壞文化的運動。當五花八門的思潮得逞的時候，就需要有一個清醒的人，出來滅火。這就是國王的工作。他不參加任何政治活動，因此是最清醒的。沒有這樣的一個人，就會因為內鬥激烈，導致整個制度的崩潰。」

平民席，「崩潰了會怎麼樣？」

平牟，「崩潰了就是一場相互殘殺。就是有人採用了非常規手段奪權。這樣，就又，回到我們現在的小康社會。因此，要保持大同社會的繼續存在，就必須讓各種對立的政治主張相互包容，各方都要學會妥協。如果有哪一方不肯讓步，非要回到小康時代，那麼，就需要大王出面說一句話。只有大王有資格堵住這條回頭路。」

平民席，「這些內容我們一時半會兒理解不了，還是讓貴族代表講吧。」

貴族席，「你怎麼知道一定會這樣發展？」

平牟，「我們看一看歷史就可以知道。從大同走向小康，就是一個集權的過程，一方面權力不知不覺地被集中到一個人的口袋裡，另一方面，大家都推說自己沒有空閑參政，委託一個人來決定。直到有一天，當你們受到冤屈，一切就都晚了。你應該想到，這就是當年，你們的遠祖犯懶，不肯參政的結果。獲得幸福不容易，失去幸福不困難。」

平民席，「歷史上有真實的案例嗎，有什麼經驗教訓？」

平牟，「我知道很多國家曾經用這種方法改變歷史，不過，這些國家距離我們太遠。諸位還沒能見到他們的歷史。從小康回歸大同，就是大王把權力和土地交還給人民經營的過程。為此，全體人民應該在每年稅收中，拿出一部分給大王，作為租金。由此兌現等價交換的原則。注意，沒有商品經濟等價交換的原則，依靠掠奪得到財物，那就不是法制原則。」

平民席，「剛才，你說貴族們上了那麼多年的學，也和我們一樣參加選舉嗎？」

平牟，「一樣，他們和你們一樣參加選舉和被選舉。如果有誰願意為民眾辦事的話，可以自願組黨，以黨的力量為競選造勢。但是，這些活動都是義務的，沒有薪酬。直到成功當選議員，或者首相。」

貴族席「孔（丘）先生不是說，『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嗎？」

平牟，「這話我和大王討論過。孔先生說的是小康社會。小康社會嘛，無法無天，人人自危，黨爭不是為了發表政治觀點，而是爭權奪利。如今，我們的改革是建設大同社會。在這種社會裡，無論是君子還是小人，該爭的就要爭，但要合法。『不爭』那是有錢的人，衣食無憂不必爭，是一種奢侈品，你們有嗎？而結黨的目的是，在法律框架下，把有相同觀點的人聯合到一起，獲得競選的成功，用更大的力量解決問題。所謂合法，就是當我們有力量的時候，用它解決政治難題。因此，合法的競爭會使我們思考和認識很多新的東西。」

貴族席，「大王幹得很好，誰能保證你的改革會比現在更好？」

平牟，「關鍵在於中山國的未來。小康社會是與無休止的戰爭同時存在的。什麼都用武力解決，不給別人說話的機會。在明君眼裡，權力就是將一切風險推給君王。在昏君和庸臣眼裡，權力就是一切物質享受的來源。但無論如何，這種權力的運作都是為了戰爭的需要。理想主義者以為，用仁義道德粉飾后，問題就會解決，那隻不過是他們的一廂情願。所謂禮樂征伐自天子出，本來就沒有法律依據。當這種戰爭爆發，那麼，和平時代所有的美好事物，高尚的追求，幸福的嚮往等，都會煙銷雲散。人性因戰爭而變惡。聞所未聞的暴行就會出現。魯莽被當作勇敢，懦弱被視為謹慎，陰謀得逞被看作精明，人相食成為常態。誇誇其談的人被信任，對他們提出挑戰的人受到猜忌。復仇比生命更重要，法律與諾言可以隨意踐踏。能夠苟且活下來的，都是最粗俗的人。接下來就只有惡性循環，黑白顛倒。戰爭被說成是為了和平，無知被描繪成狼性和力量，自由，被說成是為了物質保障，先要接受奴役。所有這一切，都是因為多數人已經失去了思考政治的能力。改革就是希望大家恢復這種能力。只有當大家都負起自己的責任時，大同社會才會到來。」

平民席的一人站了起來，「我們農民階級，一切聽政府的，政府說怎麼辦，我們就堅決跟著走，沒有那麼多彎彎繞。不用你來挑撥離間。還是有大王在比較穩妥。」

聽到這話，平牟心想，「難怪人說，被關時間太久的動物，害怕未來甚於害怕牢籠。」他笑了，「我給大家講一個故事：話說有一個奴才，在主人家裡過著悲慘的生活。天天起早摸黑幹活，吃的住的比豬狗還差。奴才喜歡向人訴苦。有一天，他向聰明人大倒苦水。聰明人聽了，眼圈發紅，似乎要落淚，說，『我想，你總會好起來……』

奴才得到了同情和慰安，就感覺非常的舒坦。

改天，奴才向傻子訴苦，說主人讓他住在陰暗潮濕的破屋裡，連窗戶也沒一個。傻子勃然大怒，『你不會要你的主人開一個窗戶么？』

奴才很吃驚，在他看來，這是不可能的事，『這怎麼行？』

傻子聽了，徑直來到奴才屋外，動手砸牆。奴才問他幹啥，他說，給你開一扇窗啊。奴才卻挺身制止，哭嚷著在地上打滾，大聲喊：『來人啊，強盜在毀我們的屋子了。』

一群奴才應聲而出，趕走了傻子。

主人出來時，那奴才表功說，『有強盜要來毀咱們的屋子，我首先叫喊起來，大家一同把他趕走了。』他恭敬而得意地說。

主人順口誇他，『你乾的很好。』

聰明人知道了，就來向奴才祝賀。

奴才很高興，『先生，你說我總會好起來的，實在有先見之明。今天，主人不就誇我么？』」

平牟的故事使大家思考了一下，接著鬨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