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東周找飯轍（11）兩種體制

平牟，「這個自有辦法，因為政治上的事情千變萬化，君王總能找到與自己意見不合，又一時拿他沒有辦法的人，這種時候就可以拿他貪污的證據來說事。也就是說，用他的貪污換取他的聽命，到了發現他有異心的時候，打擊他的貪污，不但能震懾別人，同時也能把他貪去的財富追繳回來。所以，如果不懂得貪污的妙用，那麼，這個王位怕是坐不穩了。」

次蟲，「也就是說，當王本身沒有法理依據，必須使用陰謀詭計。那你為什麼要我保留王位？」

平牟，「君主立憲是要君王交出司法權、立法權和執行權。沒有這些權力，就不需要操心維穩的事情，當然，也不需要別人的投名狀。君王僅僅保留了一種特殊的權力，叫做一票否決。」

次蟲，「這是什麼意思？」

平牟，「就是，如果首相，議會以及法院都瘋了，做出違反國家和人民利益的決定。還有的時候，首相干了八年，賴著不走，不肯交權。更有一種，選票作弊，欺騙百姓。這時，君主可以一票否決，將所有的決議都停下來。讓大家冷靜下來后，再重啟各種議程。除此以外，首相宣誓就職的時候，是向國王宣誓。也就是說，是國王委託首相管理自己的國民。」

次蟲，「大同社會不是代表民眾意願的嗎？怎麼還會出現這種事情？」

平牟，「還就是這麼奇怪，大同社會，言論自由，無奇不有，總會出現想象不到的事情。因為，大多數民眾不太關心政治，只要某些精英鼓動起一種政治正確，就能攪得天翻地覆。最簡單的一種就是，把富人合法獲得的財富強行拿來，分給窮人；以此收買人心。到了這種不可理喻的瘋狂時代。就需要君王使用這一票否決。讓他們冷靜下來，理智地商量問題，讓所有的人都能發出自己的聲音。」

次蟲笑了，「把富人的錢拿來分給窮人，難道不對嗎，不患寡而患不均？」

平牟，「財富確實需要分配得平均一些。但沒有富人投資生財，窮人就找不到工作，所以，富人手中必須有合法的財富。至於如何轉移給窮人，那是法律說了算，不能因為某些人貪圖權力，用這種手段，收買人心。還有另一種情況：某些人操控了宣傳工具說假話，這也是民主體制本身難以解決的問題。解決不了，大家一起崩潰。只好由君主出來說話。因為，國家名義上還是君王的，君王一定會盡心竭力。」

次蟲，「大同社會其實就是利用人類的利益糾葛，來得到公平正義的結果。」

平牟，「的確如此。大同社會是依靠利益交往來維持公平。以此推動經濟繁榮。而小康社會需要的道德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誰也不要與誰有利益往來以保持良好關係。以此破壞經濟。大同社會出現賣國行為，往往是有人貪財被收買。而小康社會中出現賣國行為，是因為有人覬覦特權被利用。由此發展出兩種不同的價值觀。」

次蟲點了點頭，「你認為，建立這樣的制度和法律真的可能的嗎？」

平牟，「一定會實現的，毫無疑問。」

次蟲，「唉，你剛才不是說，父子傳承的王位不合法嗎？怎麼這個時候，我又是合法的王了呢？」

平牟，「父子傳承的王位的確不合法，大王現在的地位就不合法。但是，一旦憲法通過，百姓認可，你當然就合法了。人民的法律，人民說了算。」

次蟲笑了，「好啊，你怎麼說都有理。」

平牟，「不受監督的權力是造成腐敗的根源。將權力分解是為了讓各個權力相互監督。要大王保留王位的目的是讓大王監督它們。大王可知楚文王熊貲的故事？他能成為賢王是因為主動接受葆申的監督（後面講述）。接受與不接受的一念之差，就決定了他是不是賢王，國家是不是富強。他如果不主動接受監督就會禍國殃民。為了杜絕這種現象，我們的改革就要從憲法上保障各方權力的監督機制，使任何權力必須接受監督，從而保證國家持久的繁榮昌盛。桀和紂本心並不想當獨夫民賊，但就是因為沒有人能夠監督他們，最後走上不歸路。因此，為了讓更多的人不做後悔的事情，我們才需要採取三權分立的體制。」

次蟲點了點頭說，「這麼說，桀紂也有幾分道理。」

平牟，「不錯，用大同的觀點看問題，天下沒有政治犯。用小康的觀點看問題，人人都像政治犯。」

次蟲，「這些話，你和相國說起過嗎？」

平牟，「相國是誰？」

次蟲，「司馬憙。」

平牟，「不認識。」

次蟲，「怎麼，身在中山，連相國是誰都不知道？」

平牟，「不好意思，來這裡之前，我都不知道大王的名諱。」

次蟲，「真的嗎？」

平牟，「真不知道。」

於是次蟲給平牟講了中山國的歷史。平牟雖然讀過歷史，但的確對中山國沒什麼印象。當年，魏將公孫衍發起五國聯合稱王的活動，這五國是魏、韓、趙、燕和中山。中山王厝加入了這個聯盟，乘機稱王。後來，他趁燕國動亂期間派相邦司馬賙率兵伐燕，攻破數十城，克敵大邦（燕下都），擴地數百里，掠奪大量財富，司馬賙因功被封為「仲父」，賜予「死罪三世無不赦」的特權。然而中山國的輝煌並沒有持續多久，兩年後，燕國動亂結束，燕昭王即位，陸續收復了部分被中山國佔領的城池。當年那位中山王厝死後，他的兒子中山王舋繼位，如今這位中山王次蟲便是中山王舋的兒子。司馬憙是司馬賙的兒子，當今的相邦。國王次蟲，整天提心弔膽，害怕燕國一怒之下，報復當年的事情，吞併中山國。

次蟲講完了以後說，「我又想起一個問題。你說，憲法是建立在人人平等的原則之上。顛倒位置也是一樣的對待，那麼要是有人餓極了殺人搶劫，他是不是會狡辯說，你們處在我的位置上，也一樣，因此，這不是我的錯？」

平牟，「所以說，要先做到人人都有飽飯吃，有了這個保障，就杜絕因為吃不飽飯而犯法的現象。回歸大同社會，首先是要保證百姓的衣食。我曾經讀過一個大同社會的案例。有一年，收成不好，很多家庭都沒有足夠的糧食，有些人在半飢餓的狀態下生活。一位衣衫襤褸的老婆婆被帶到法庭上。法官問她，『你是否偷了烙餅？』」

次蟲打斷他的話，「天下曾經真的有過大同社會？」

平牟，「真的有過，但是，你們上學時候使用的教材上不會說這種事情，是因為教材的撰稿人自己都不知道。」他接著講，「老婆婆羞愧地說，『是的，是我偷的。』

法官，『你為什麼偷？』

老婆婆，『因為我餓，但我更需要烙餅來餵養我那三個失去父母的孫子，他們已經幾天沒吃東西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餓死。他們還是一些小孩子！』

聽了老婆婆的話，旁聽席上響起低聲的議論。旁聽席是大同世界特有的評審方法，他們是一些最普通的，願意參加社會活動的公民。判決的最終權力，是在他們手中，法官實際上是向這些人提供各種證據和法律條文供他們思考。法官的初步判決如果他們沒有異議，就算是通過了。類似一個小型的投票。

法官，『我必須秉公辦事，執行法律。你有兩種選擇：處以一個金刀幣的罰金，或者是10天的拘役？』

老婆婆表情為難，『法官大人，我願意接受處罰。如果我有一個金刀幣，我就不會去偷烙餅。我願意拘役10天，可我那三個小孫子誰來照顧呢？』

這時候，從旁聽席上站起一個男人，他向老婆婆鞠了一躬，說道：『請你接受一個金刀幣的判決。』說完，他轉身面向旁聽席上的其他人，手中托著一個金幣。然後，繼續說：『各位，我是本市現任市長。現在，請諸位每人交一個銅錢的罰金，這是為了處罰我們的冷漠，處罰我們的城市，讓一位老婆婆，為了餵飽孫子而去偷盜。』」

次蟲，「後來呢？」

平牟，「後來，每個人都心甘情願的拿出了一個銅板，包括法官本人。」

次蟲想了想說，「照這麼說，大同社會也有餓飯的人？」

平牟，「的確，大同社會盡量讓所有人得到最基本的溫飽。但是總會出現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這個時候，就需要憑藉人們的愛心來彌補這個漏洞。」

次蟲，「真有這種事情？」

平牟，「真有這種事情。制度是可以改變人的。當絕大多數的人衣食富足以後，人與人的關係就會徹底改變，弱勢群體受到傷害，人人都願意出手相救。因為，他們都有人權，所以願意盡責；大家明白責任和權力是捆綁在一起的。所以，市長才說，『應該處罰我們整個城市。』平時出現任何問題也是大家商量著解決的。如果是小康社會，沒人權，權力都在國君手裡。本該國君負責，可是，他不負責你能拿他怎麼樣？時間一長，老百姓也不負責。所以，風氣變好的兩個因素，第一生活不愁，第二，有人權。」

次蟲，「我也有這種感覺。有溫飽以後的人願意做慈善。可是，我們的教材上說越窮越有道德，『沃土之民不材，逸也；瘠土之民莫不向義，勞也。』《敬姜論勞逸》（意思是指：貧瘠土地上的居民勤勞，勤勞就會思考，思考就會產生善心。反之，肥沃土地上的人民多不成材，這是因為安逸，安逸就會放縱，放縱就會失去善心，失去善心就會產生惡念。） 」

平牟，「小康社會，一切都靠克己復禮來維持道德。讓人們從小就準備身體和心智上面遭受打擊，所謂『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以面對各種艱苦挑戰。但是，如果永遠貧窮，大多數情況下卻是『窮山惡水出刁民』。我們要恢復的是大同社會。大同社會的價值觀與小康社會不一樣。大同社會的道德是富裕以後的道德。在那裡，勤奮的目的是為了發財。相比而言，在小康社會中，要求人們忍飢受餓，生活清苦的目的，就是為了保全等級。為了等級，人人不得思考如何發財，雖然也需要努力，但什麼也得不到。在大同社會中，將這種現象稱為內卷。它是保留等級制度必須的政策，每個人得到的報酬必須在計劃範圍以內，否則，下級的財富超過了上級，整個等級系統就不復存在。因此，堅持公有制是必須的。而大同社會是發現了私有制以後才得以繼續存在的。人人平等，任何人都有發財以提高自己生活水平的機會。任何人都有可以依靠勤奮，在財富上超過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