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東周找飯轍（10）潛規則和貪污

平牟，「即使按照常理分析，也不會認為那是真的。先說說國朝為什麼要宣傳一套禮樂文化？因為有了這套說辭，天下所有的人做事，至少有個參照物。大家明確自己的位置和工作。這就達到了一種穩定的目的。但是，即使是這樣，爭奪權位的鬥爭，從來沒有停止過。因為，周禮制定的規則，方法過於簡單，它制定以後出現的問題，沒有相應的解決辦法。也就是說，它不是一種可以與時俱進的規則。反過來說，一千多年以前，沒有這套禮樂文化，連規則都沒有的時代，要想獲得對別人的生殺大權，其鬥爭將會怎樣的殘酷？沒有規則只能依靠各種陰謀，陽謀。雖然也被後人描繪成『選賢任能』但實際上還是暴民政治。表面上看似先帝交出權力，實際上是製造一種讓先帝，不得不交權的環境來獲得權力。所以，在表面的禪讓中，有著很多的黑幕。禪讓是儒家編造的善意謊言，可是，當人們相信了它，就沒人願意認真研究什麼是合理的法律和制度。就真的把一切事情交給天來解決，聽天由命了。沒人思考這個問題，就永遠是個混沌世界。」

次蟲，「既然從來沒有成功過，那麼我的禪讓會是怎樣的收場？」

平牟，「所以，我們的改革不是禪讓，而是君主立憲。」

次蟲，「對我來說，都是把權力交出去。有什麼不一樣嗎？」

平牟，「對大王來說，是絕對的不一樣。禪讓之後，新王有權殺掉舊王，也有權囚禁舊王。全看他當時的心情。」

次蟲，「當然禪讓前要經過反覆的考驗和測試接班人。」

平牟，「經過各種測試后，就能保證他一定不會做這種事情嗎？」

次蟲不說話了。

平牟繼續說，「可是君主立憲就不一樣。最高行政長官，如果找不出舊王的罪證，他就不能撼動舊王的一根毫毛。否則，他將被起訴。即使他找到了舊王的罪證，他也無權判決，因為，判決權在法官手裡。法官要聽陪審團的意見。陪審團是從民間任意挑選的，真正能夠代表公民的人。大王還認為君主立憲和禪讓是一回事嗎？」

次蟲，「這樣好，這樣好。」

平牟，「所以說，權力的交接，需要有嚴密的程序控制的。稍不留神就會像古代那樣被心懷叵測的人霸佔。我朝太過於相信禮樂，因此還沒有人研究過這個問題。正是這個原因，如今權力的交接，只有兩種模糊不清的原則，一種叫任人唯賢，另一種任人唯親。而且都是在自己的幾個兒子中進行選擇。這兩種原則有同樣的地位。」

次蟲，「這個，我們上學的時候學過。先生說，這是一個有爭議的話題：當年周公與姜太公在『交流』治國理念時，周公提出要在自己的魯國施行『尊尊親親』的治國方略。姜太公說『魯從此將要逐漸衰落了』。周公說，『那麼你怎麼治理齊國？』太公說，齊國的方針是『選拔賢能，獎勵有功』。周公說，『魯國雖弱，但齊國也好不到哪裡，後世必然會改姓』。後來魯國與齊國，都應驗的二位公爵的預言《呂氏春秋·仲冬紀·長見》。所以，唯親還是唯賢是個有爭議的話題。」

平牟，「你們先生可曾與你們討論過兩位公爵失敗的原因？」

次蟲，「先生就是這樣教，既然是那麼多的大學者都無法解釋，我們怎麼能知道答案？」

平牟笑了，「上學的關鍵就在於討論，不經過討論等於什麼也沒學到。」

次蟲，「那麼，你是怎麼討論的呢？」

平牟，「我先問一個問題，如果不用唯賢的方法，只用唯親的方法來選拔人才。那麼，就沒人謀朝篡位，弒君奪權了嗎？」

次蟲想了想，「還是有可能出現弒君篡位的，只不過是在兄弟和親屬之間篡位，而且，可能手段更加兇殘。」

平牟，「對呀，建立君主立憲制度的目的，就是以制度的力量，讓卸任君王放心，由百姓認可的制度保證了他的安全。誰敢對他不利，就是和百姓認可的憲法不利。既然需要百姓認可，就不能在小圈子了任人唯親。所以說周公的話沒有道理，就算任人唯親，還是免不了篡位。」

次蟲，「這話什麼意思，是不是我的兒子將來也要繼承我的王位？」

平牟，「是這個意思，只要我們的改革成功，用人得當。那麼，我們再思考，太公的政策，所謂的選賢任能，有什麼標準來評定誰能，誰愚嗎？」

次蟲，「這可難說，好多人，看上去獃頭獃腦的，可真能辦事，還有人看上去聰明伶俐，可遇到事情什麼也辦不好。」

平牟，「這就是了。所謂的能力，是靠解決一件件的事情表現出來的。那麼誰對發生的事情了解的最透徹呢？一定是百姓，因為他們能夠從各個角度觀察到每個人的方方面面。這才是最可靠的評價。古代酋長的產生，一定是根據任人唯賢的原則，選舉產生的。大同社會需要的是有能力的人帶領大家過好日子。如果那時的人懂得建立憲政制度，那麼，大同社會就能一直保留到今天。遺憾的是，一些偽君子，繞過了嚴謹的推理，用充滿人情色彩的『禮』取代了『法』。人情和潛規則把法律當作兒戲。堯、舜、禹之間的所謂禪讓，實際上是製造了一個新詞來掩蓋這說不清的事情。玩文字遊戲是儒家的特長，美其名曰『春秋筆法』。開始的時候，這種見不得人的說教還有人反對，但是時間一久，謊言宣傳了幾十遍就成了真理。到後來，周禮就大大方方，毫不掩飾的宣揚任人唯親。君主立憲實際上是重新回到任人唯賢的立場。」

次蟲，「這些不見經傳的黑幕，你是怎樣知道的？」

平牟，「舜的時代，有這樣一個故事：許由是當時一個著名的隱士。舜希望他能代替自己作為九州之長。許由聽了以後，認為這話玷污自己的耳朵，就到穎水旁邊洗耳朵。這時許由的朋友巢父恰好牽牛來飲水，見許由在水旁洗耳朵，就問他這是為什麼？許由回答說：『堯想召我為九州長，我討厭他說的話，所以來這裡清洗耳朵。』

巢父聽了這話后說，『你如果真的藏在山谷中，人際罕見的地方，怎麼會有人找到你？還不是你想出名，顯露自己，然後沽名釣譽來洗耳朵？你洗過耳朵的水，把我的牛口都玷污了。』說著，便牽起小牛，到上游去飲牛。 

這個故事說明，舜在當時取得權力的手法，是不受輿論認同的。如果權力是平穩交接。這兩位隱士必定會被人嘲笑迂腐。但他倆被以正面的形象保留了下來，反襯出當時的政治鬥爭的確非常齷齪，人民冷嘲熱諷。」

次蟲想了想，「還有一個問題：孔丘說：為政者，最大的過錯就是結黨營私？一旦選舉制度建立，會不會出現黨派的紛爭？」

平牟，「孔丘是指在小康社會中的情況。事實上，在大同社會中，一旦有了合理的制度與法律，人們就明白自己應該對群體負責。只有對整體有益的觀點才能贏得選票。具有相同觀點的人會結成黨派，但他們要面對人民的考問。所以，能夠結黨，但無法營私。這和古代那種，制度不健全，沒有憲法的選舉不是一回事。區別在於制度的設計保證了最終的仲裁權力，永遠掌握在人民的手中。這塊壓艙石是穩定與和平的保障。」

次蟲，「其實，儒家也是用人民的意願來評價天子。造福人民的是聖明天子。反之，對於桀、紂的評價是：賊仁者謂之『賊』，賊義者謂之『殘』。殘賊之人謂之一夫。《孟子·梁惠王》」

平牟，「我倒認為這是儒家在搶奪話語權。按照周禮，桀、紂當然是天子，否則為什麼所有的大臣向他們行禮？說他們是獨夫民賊，那是玩文字遊戲，他們哪年，哪月變成獨夫民賊的？還不是被打敗了，勝利者給他們按的罪名？這和強盜土匪爭交椅有什麼區別嗎？」

次蟲，「有意思，你不說我還真沒這麼想過。」

平牟，「所以，沒有憲法就沒有正義。沒有正義，國家就無法健康發展，衰敗是必然的。恢復大同，實行民主憲政的目的，就是反其道而行之，讓所有的人，不再為等級和出身而操心，人人平等，放飛自我，開發想象力和創造力。以此獲得更多的財富，財富多了，人民自然心情變好，什麼事就容易商量著解決。一切問題由大家商量著解決就是大同社會。人人都這麼想，就沒有戰爭，這比什麼思想教育都管用。」

次蟲，「的確，有錢的百姓，比較好管理，沒錢的，愛耍花花腸子。窮山惡水出刁民。我看到你寫的《盛德鎮》就有這種感觸。」

平牟，「對呀，窮到一定程度后，連尊嚴都不要了。誰能指望這種人為了理想奮鬥？每個人的尊嚴和人權，保證了國家的道德水平。克己復禮的說教只能得到虛情假意的敷衍。一旦人人得到尊嚴，大家就能學會負責任。人人見到小問題就解決掉，大問題就很少出現。問題少了，相互猜忌就少了，信任的增加將使得經濟加速發展，更加容易走上富裕的道路。」

次蟲，「我又想到了一個問題。我們將要依靠科技創新拉開與其他國家的距離。但萬一我們的新技術被秦國學到怎麼辦？他們即有虎狼之師，又有新技術，我們還是處於劣勢？」

平牟，「大王英明，這還真是問題。秦國人訓練的各種體能之一就是盜竊情報和知識產權。所以，我國以後要在這方面加強防範。比如，剛才派去購買硝石和硫磺的人，以後就有可能被人用重金套出話來。」

次蟲，「我現在就殺了他們。」

平牟，「大王，我就怕你這麼亂殺人。無故殺人就違反憲法，違背人性了。」

次蟲，「那你要怎樣保守秘密？」

平牟，「成立一個專門防範敵國間諜的機構，專門研究對策。比如，有些時候可以使用反間計。另外，僅有火藥是不夠的，還需要有好多人，一起研究如何釋放火藥。最後才能把火藥投入戰場。這些是秦國難以辦到的，因為，他們要把更多的精力和財力放在狼性訓練和維穩上面。」

次蟲，「不錯，狼性訓練和維穩的確要消耗國力。只有秦國能辦到，其他國家，各有各的有困難。」

平牟，「大王想過沒有，其實，狼性之國，最大的消耗是在官員之間的貪污和腐化上面。」

次蟲，「下力氣防止腐化不就成了？」

平牟，「沒那麼容易，一千多年來，無數的君王都在這上面下過大力氣，誰也沒有成功。倒是聰明的君王，利用貪污來維穩。」

次蟲，「貪污維穩？沒聽說過。」

平牟，「君主制度本來是不合法的，想要讓它存在，就要有一大批人，違心地壓服百姓。這些人不是因為君主受命於天才這樣做，而是為了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君主的錢從哪裡來？必定來自百姓。執行維穩的人越多，從百姓那裡搜刮的財富就越多。財富經過官員的手，一定會有貪污的現象。因為，如果官員都是正派人，他們立刻就會發現這種搜刮民財的做法，傷天害理，君主的位置就不保。所以，選官的時候，就不能選擇正派人。只能讓他們貪，讓他們與自己同流合污，自己的位置才能保住。貪污是貪官給獨裁者立下的投名狀。」

次蟲，「那麼國庫豈不是越來越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