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穿越東周找飯轍(4)善、惡之間

作者:蘇誠忠  於 2022-1-17 04:59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原創文學|已有2評論

『我--哎,老婆,我心裡想的和你一模一樣,我真是這麼想的。這好像有點怪,太怪了。過去我從來不敢相信會是這樣--從來不信。』
隨後是一陣長時間的沉默;夫妻倆都陷入了沉思。最後妻子抬起頭來說,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老公。』
李慈一臉受審時的窘態,『說出實話,真沒臉見人,老婆,可是--』
『沒事,老公,我現在跟你想到一起去了。』馬氏給老公打氣。
李慈,『我真盼著咱們能想到一起去。你說吧。』
『你想的是,如果能猜得出古德對那個外鄉人說過什麼話就好了。』
李慈,『一點不錯。我覺得這是罪過,沒臉見人。你呢?』
『不睡了,好好的想。』
『好吧,想。』
此刻,舒印夫婦也打完了嘴仗,言歸於好,他們也上了床--想來想去,難以成眠,煩躁不安,也思量古德究竟對那個走投無路的流浪漢說了一句什麼話;那真是金口玉言哪,一句話就值一袋子金幣。
很快,消息傳遍了周圍的村鎮。那天,盛德鎮的人們,一覺醒來,先是大吃一驚,繼而歡欣鼓舞,然後得意洋洋。興奮之情難以言表。鎮上十八位要人及其太太們奔走相告,握手互慶,彼此道賀,大家都說這件事給人類添了一個新詞--盛德鎮;『拒腐蝕』的代名詞。這個詞註定要在各大詞典里萬古流芳啦!次要而無足輕重的平民及其老婆們也到處亂跑,舉動大同小異。人人都跑到祠堂去看那隻裝著金子的口袋;還不到正午時分,就已經有鬱鬱寡歡、心懷嫉妒的人成群結隊地從全國各地蜂擁而至。甚至外號小無賴的李二也興奮不已。小無賴遊手好閒,脾氣不錯,是個在鎮子里排不上號的粗人,幹什麼事都三天打魚,兩天晒網,他是孩子王與鎮里喪家犬的朋友。其貌不揚的他,皮笑肉不笑、油腔滑調地向所有來賓展示那個錢袋子。
一個星期過後,一切又平靜下來;如痴如狂的自豪和喜悅已經漸漸化作輕柔、甜蜜和無言的欣慰--是那種深沉、耐人尋味,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滿意足。人人臉上都流露著平和而聖潔的表情。
這時空氣中發生了一種變化。一種漸進式的變化:因為過程非常緩慢,所以開始時很難察覺;也許大家根本就沒有察覺,只有小無賴把它當作一個梗來開玩笑。他發現有些人的表情不像幾天前那麼高興了,就開始旁敲側擊,想一探究竟;接著,他預言這種趨勢正在向鬱悶的方向深化;後來他記述了大家滿臉都是晦氣;最後,他描寫眾人憤憤不平,眉頭緊鎖,心不在焉,就算把手伸到鎮上最吝嗇的人衣袋裡拿錢,他也不會清醒過來。
在這個階段,每戶的一家之長在臨睡前差不多都要先嘆一口氣,然後說,
『唉,那個古德到底說過一句什麼話呢?』
男人的妻子緊接著--用發顫的聲音說,
『嗨,別說了!你心裡轉什麼念頭呢?怪嚇人的。快別想了!』
可是,第二天晚上,這些男人又把這個問題搬了出來--照樣受到呵斥。不過音量小了一點。
第三天晚上,男人們再念叨這個問題的時候,聲音里透著苦悶和茫然。這一次--還有次日晚上--妻子們略微有點心煩意亂,她們都有話要說。可是她們都沒有說出口來。
接下來的那個晚上,她們終於開了口,熱切地應和著,
『唉,咱們要是能猜出來多好啊!』
一天天過去,小無賴的評論越來越肆無忌憚,越來越討人嫌,越來越陰損。他不辭辛勞地到處亂跑;取笑鎮上的人,有時是一個個地挖苦,有時又放在一起嘲笑。不過,全鎮子里也只有他還能笑得出來:這笑聲所到之處,回應的儘是空曠而凄涼的荒漠。小無賴使用渾身解數挑逗別人,『來!--笑一笑,您哪。』可是,無論怎樣的玩笑也沒能使哪張陰沉的臉鬆弛一下。
二十天就這樣過去了--還剩下十天。那天,晚飯已經吃過。一改往日的喧嘩,街面上空空蕩蕩。李慈和老伴在堂屋裡對坐,愁眉不展,心事重重。這種情形已經成了他們晚間的常態:從前他們守了一輩子的老習慣--做飯,織布,隨意聊天,或者是鄰里之間串門,都已經成為歷史,快要被他們遺忘;現在沒有人閑談,沒有人織布,也沒有人串門--全鎮子上的人都坐在家裡唉聲嘆氣,臉上愁雲密布。都想猜到那句話。
一個小孩推門送來了一個錦囊。李慈兩眼無神地掃了一眼,沒有理睬,重新接上剛剛被打斷的思路,忍受著無望而沉悶的苦惱,繼續猜度那句金口玉言。過了許久,他的妻子精疲力盡地站了起來,(如今這種表情已經司空見慣)。她走到那錦囊旁,停下了腳步,有氣無力地看了看,然後打開,從上到下掃了一遍。
李慈正呆坐著,下巴頦埋在兩膝當中;這時候他聽到了什麼東西倒在地上。原來是他的妻子。他趕快跑過去攙扶,不料她卻大叫起來,
『別管我,我太高興了。你快看那字條--看!』
他接過那塊絲綢一看,腦子就像騰雲駕霧一般。那信來自遙遠的地方。裡面說,
『我和你素不相識,不過這沒有關係: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情。因為我剛聽說你們鎮上發生什麼。你當然不知道那句話,可是我知道,在世的人當中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施捨刀幣的人是古德。多年以前,我和他很熟悉,那天晚上,他交給乞丐錢的時候,我就在他背後坐著。後來,我們一起喝酒,他提到了你,他當時說,有一次,你幫過他一個大忙,也許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的幫助對他有多大的影響,他說他希望有一筆財產,臨死的時候留給你(我相信,他指的就是你)。假如我的看法沒錯,你就是他的合法繼承人,有權得到那一袋金幣。我認為我可以信賴你的良知和誠實,因為每一個盛德鎮的居民,都具有這種世代相傳、從未湮滅的天性。我現在就把那句話轉述給你;如果認為自己不該得到這筆錢,你一定會去找到應得的人,讓盛德鎮的精神發揚光大。那句話是這樣說的,『你決不是一個壞蛋:去吧,改了就好。』
年、月、日,史文。』
『啊,李慈,那錢是咱們的了。我真是太高興了,噢,太高興了,--咱們正用得著--這筆錢--現在你可以辭去當鋪的工作,再也不用給別人當奴才了。我高興得簡直要飛起來了。』
夫妻倆相互愛撫著在羅帳內享受了一個時辰的快樂;舊日的甜蜜重又來臨--那種從他們洞房就開始的甜蜜;直到那個外鄉人帶來這筆該死的錢以後才被打斷。過了一會兒,妻子說:
『啊,李慈,當初幫他一個大忙真是你的福分,可憐的古德!過去我一直討厭他,現在我倒對他有了好感。做了這樣的事你都沒有說過,也不顯擺,真不錯,幹得漂亮。』然後她又做了一點兒小小的批評:『不過你總該告訴我嘛,李慈,你總該告訴自己的老婆呀。』
『這個,我--呢--這個,老婆,你瞧--』
『別再這個那個的啦,跟我說說吧,李慈。現在我為你感到自豪。誰都相信這鎮子上只有一個慷慨大方的好人,原來是你--李慈,你該早一點告訴我。』
『這個--呢--嘔--唉,老婆,我不能說!』
馬氏,『你不能說?怎麼不能說?』
『你瞧,古德--這個,他--他讓我保證不說出去。』
馬氏把他從上到下看了一遍,很慢很慢地說。
『讓--你--保證?李慈,你跟我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老婆,你想我會撒謊嗎?』
她不出聲地悶了一會兒,然後把自己的手放在丈夫的手心裡說,
『不是--不是。咱們這是把話扯遠了--上天饒恕我們吧!你這一輩子從來沒有撒過謊。可是現在--現在咱們的初衷眼看就要動搖了,咱們就--咱們就--』她一時想不出詞兒來,後來又斷斷續續地說,『別把咱們引到邪路上去--我想你是跟人家保證過,李慈。那就算了吧。咱們不說這件事了。好吧--這件事就算過去了;咱們還是高高興興的,別自找麻煩了。』
聽著妻子的話,李慈有點兒跟不上趟,因為他感覺心猿意馬--他在使勁想,到底給古德幫過什麼忙。
夫妻倆一夜都沒怎麼合眼,馬氏高高興興地忙著想心事;李慈也忙著想,卻高興不起來。馬氏思量怎麼用這筆錢。李慈使勁回憶自己在哪裡曾對古德施恩。剛開始,他還因為對馬氏說了假話--如果說那也算假話--有點兒惴惴不安。後來他經過再三思索,逐漸釋懷,就算說的是假話,那又怎麼樣呢?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嗎?誰不作假嗎?既然假的能作,怎麼就不能說呢?你看馬氏--看她都幹了什麼。自己抓緊時間做老實事的時候,她做什麼呢?她正在吃後悔葯呢,後悔她自己沒有毀了那塊字條,把錢昧下來!這能比說假話好到哪裡去?
當這一點不再那麼扎心了--撒謊的事退居後台,而且還留下了一點兒聊以自慰的東西。另一個問題卻變得突出了:他真的幫過人家忙嗎?你看,史文的信里說了,古德自己為證;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證明了--這就是他給自己證詞,確定無疑。這一點沒問題了--不,並不是毫無問題。他忐忑不安地回想起,幫忙的人究竟是我李慈,還是其他什麼人,這位素不相識的史文先生並沒有十分把握,--而且,哎呀,他還把這件事全都託付給我李慈了!李慈只能自己來決定這筆錢應該歸誰--假如李慈不是那個該拿錢的人,他一定會胸懷坦蕩地把該拿錢的人找出來,對此史文先生毫不懷疑。把人擺布到這種地步,多可恨哪--哎,史文難道就不能不留下這個疑點嗎!他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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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2 個評論)

回復 ryu 2022-1-17 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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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復 蘇誠忠 2022-1-18 04:45
那個不是最後版本,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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