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忠、奸之分,其實是專門為了韭菜設計的標準;寡頭集團內部無法用這種標準來衡量。人一旦捲入高層鬥爭,只能按照自己的利益,根據自己的經驗行事。否則,你一定被說成大奸大惡。比如,說某人是X奸,就代表他是對於某一個團體的背叛者。但是並沒有指明,這個團體所做的事情,是否正確;這才是中國人沒有是非觀的根本原因。比如,清兵,在揚州十日與嘉定三屠中殺死無數的漢人。對於那些不肯亂殺無辜的清兵來說,那就是滿奸。再比如,日本在南京殺人的時候,不肯亂殺的就是日奸。納粹德國軍隊不殺猶太人的,就是德奸。因此,X奸的說法,其實就是逞一時之快,沒有什麼實際意義。漢奸這個詞,本身就帶有種族主義情緒。它假定了一個民族所做的事情是絕對正確的;而實際上,世界上沒有哪件事可以是絕對正確。認為會有絕對正確的事情,那隻能說明說話人的幼稚。而儒、法兩家之所以被權貴所喜愛,就是利用了這種幼稚心理,把韭菜們的權力與利益賣給了權貴。在孔丘眼中,春秋時代,除了天子之外的所有人都是奸人。但其實,作為一位大臣,一旦王室出現兩個權力中心,那麼,你忠於哪一個才是忠,反對哪個才是奸,根本沒有定論。大家就是碰運氣,成王敗寇。相反,只有民主國家做事就有準則,無論是誰,沒有人民的認可就是奸,有人民認可就是忠。凡事到了無法解決的地步,就由公民投票來決定。在大同世界中,這是所有人的共識,不必一天到晚掛在嘴邊。相反,就是由於小康社會的忠、奸無法分清,所以,每個人都要不斷的強調,誰對自己忠,誰對自己奸。
再說,趙王把王位傳給了兒子趙何之後,有一天,看到前世子,公子章給新王趙何行君臣之禮,心裡很不好受,必定自己與結髮妻子的感情還在。因此,準備將南趙國一分為二,由兩個兒子各掌一國。可巧這個打算被肥義得知。肥義那時已經擁戴了新王趙何,背棄公子章,作了一次二臣,如今再讓他背棄新王趙何作三臣,在周禮的輿論氛圍下,就沒臉在活著了,真成了下三濫,還不如泔水缸里腌的臭豆腐。因此,暗暗發誓保衛新王趙何。在兩個潛在權力中心不穩定的情況下,禪讓,本來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可主父自己渾然不知,帶著新任的趙王跑到沙丘這個地方的行宮旅遊。這個地方是趙國與中山國接壤的地方。趙王對中山國沒有戒心。他明白,大同國家沒有侵略野心,他們本國的科技力量足以控制天下,何必使用武力解決問題?要是真想武裝侵略,上次也不會那麼輕易就把他放回趙國了。他與兒子趙王何,分住在兩處行宮。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前世子子公子章打算趁機謀反,奪取王位。他派人到新王趙何的行宮,假傳旨意,說主父召見。那位不肯作三臣的肥義,一眼就看出其中有詐,所以,不讓趙何去,而是自己去。結果,半路上被殺,寧死沒有作三臣。但這樣一來,就使得公子章的謀反事實暴露。
此時,留守在國都的公子成與李兌率兵勤王。公子章不是對手,便躲進了主父住的行宮。畢竟是父子關係,而且主父還覺得有愧於他。因此,主父就把他留在身邊。公子成和李兌帶兵圍住了行宮,作為已經投靠了新王趙何的二臣,他們派人衝進行宮,將公子章殺了。但他們卻不知道如何對付主父,是做一臣,二臣還是三臣?因為,他們不知道主父的意思到底是什麼,而被圍在行宮的主父,已經不是趙國國王了。如果忠於當下的新王,就應該做出對主父不利的事情,因為他窩藏公子章,可這又違背孝道。如果放主父出來,那麼,主父可能重獲自由后,殺掉公子成和李兌。雙方都無法信任對方。更要命的是,新王不在這裡,倆人也不敢把一個未成年,沒有主見的新王趙何請來。
按照儒家或者周禮的說法,這是由於主父廢長立幼所致。但是,按照普世價值來解釋,那就是另外一種觀點了。沒有人民做仲裁的體制,永遠是危機四伏。儒、法兩家的煽動下,君主們為了面子忘記了真正的裡子,結果,把整個社會攪得天翻地覆。儒、法兩家目的,不過是為了能從寡頭集團那裡多分得一杯羹;沒有想到的是,出現內卷以後,連自己本來的利益都沒保住。後世的中國就在這灘死水中不斷的攪合。
正在此時,中山國的樂毅與吳起來到了沙丘。二人只帶了一百人的隊伍,每人一桿自動步槍,還帶了兩門六零炮。一名中山日報的記者,準備報導本次任務的全過程。他們騎馬而來,半天的時間就到了。
吳起對著城頭上的士兵喊話,「我們是奉了中山國首相和議會的旨意,來這裡與你們調解危機,沒有別的意思,請把弔橋放下。」
「這是我們趙國自己的內部事務,用不著你們管。」
說著話,城上的守軍開弓搭箭準備射。吳起擺了擺手,大家調轉馬頭向後退去。退出弓箭射程。停了下來,架起了六零炮,發射了幾炮將壕溝上的弔橋繩索炸斷。弔橋掉了下來。接著兩炮,將城門打爛。然後再向城門走過去。這一次,守軍不拉弓了,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進城。趙國士兵站在城內的街道兩旁,刀出鞘,似乎隨時準備廝殺。
吳起喊了一聲,「把刀放下。」誰也不動。又喊了一聲,還是沒動靜。他手揮了一下。一名中山士兵扣動扳機,「啪」的一聲,只見一位趙國士兵手中的刀飛上了天。當那口刀落下,插入土地的時候,藉助太陽光與刀的陰影反差,人們清楚地看到,那刀的刀刃正中,多了一個洞。這一下,趙國士兵不再堅持了,紛紛放下武器。
樂毅、吳起帶著人,從趙國士兵的中間走過。直奔行宮而去。
早有人把中山軍的行蹤報告給公子成和李兌。兩個人正在手足無措,心中忐忑。
李兌聽到士兵報告后,說,「你們怎麼跟他們懟?咱們不是對手,兩年前,四十萬大軍都敗在他們手裡。人家沒滅了咱們國,那是客氣,你們真不懂事。趕緊有請。」
樂毅和吳起這才見到公子成和李兌,李兌說,「二位將軍,不知所來何事?」
吳起說,「我們倆不是什麼將軍,充其量就是中山國的代表。來這裡是不希望看到你們發生內亂,你們的內亂可能導致大批難免湧入我國,影響到我們的安寧。」吳起說話的時候,感覺出一種,不當官,依然有權俯視當官者的自豪感。
公子成,「怎麼個調解法?」
吳起,「我們當然有辦法讓你們國家的君臣父子不必相互殺戮,相安無事,來,讓我們一起去見主父。」
公子成有些猶豫,他害怕見爹。樂毅說,「有我們倆作保,你還猶豫什麼?」
公子成與李兌只好跟著倆人進了趙國主父的行宮。在這裡,他們見到了原趙王雍,當今的主父,他身體很虛弱,倚在床上。見眾人進來,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認識樂毅,不必介紹,其他的幾位,相互認識后,大家寒暄了一下。
主父問,「你們來做什麼?」
吳起,「公子成,你還不趕緊給主父拿酒食?」
的確主父已經三天水米未進,只是昨天餓瘋了,拚老命爬上鳥窩抓了兩個鳥蛋。生著給喝了。
在公子成叫人取飯的這個空擋,吳起說,「主父,我們此行的目的,是希望和平解決貴國當下的困境。其實,只要大家換一種思路。問題很容易解決。」
主父雍聽了這話,冷笑了一聲,「你別跟我說什麼民主,什麼選舉。你們中山國侵佔我國多一半的土地,難道不是霸凌嗎?別用這套什麼和平,什麼人民當家的大道理來糊弄我。」顯然,他還沒有從上次戰爭失敗的陰影中恢復過來。
樂毅,「主父禪讓,難道不是為了整個南趙國的利益著想嗎?如果趙國的百姓與主父的利益是一致的,那麼,為什麼不肯接受皆大歡喜的解決辦法?」
主父,「皆大歡喜?」
吳運,「對呀,小康制度下,對於臣子來說,伴君如伴虎,對於君王來說,養臣如養狼。為什麼呢?因為各為其家,利益不一致,殺來殺去,都不安全。想要安全,就只能縮小權力,讓了整個社會受益,至少從理論上是天下為公。再進一步,不就是民主選舉嗎?這豈不是皆大歡喜?」
樂毅。「南趙國應該改為民主選舉制,只有這樣,才能長治久安,王室成員之間才能和睦相處。否則,將來不但殺戮無盡,而且,被別國滅掉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時,飯菜已經送來,主父一邊吃,一邊說,「你們中山國就會算計別人,現在不是北邊被你們佔了,狐駘山周圍的四個國家也成了你們的,還想算計我們?」
樂毅,「主父這就誤會我國了。我國雖然一度佔領了貴國的北部,但是,土地並沒有歸我國所有,而是還給了趙國人民。由趙國人民自己選舉總統。土地基本上按照使用者的能力,分給了普通的耕種者。這是大同社會應有的財物關係。只不過,多年來,小康社會扭曲了它。」
主父的精神緩了過來,「如果不進行民主改革,就沒有辦法解決今天的困局?」
吳起,「不進行民主改革,恐怕我們走後,南趙國還會死更多的人。」
樂毅說,「我知道,主父禪位的目的之一是,主父是個性情中人,討厭政務中,沒完沒了的瑣事。想要辦幾件驚人的大事,然後隱退,即有了名聲也能得到一段安寧的日子,很多國王都這麼想過,可有幾個成功的?不要相信儒家編的堯舜禹禪讓的故事。那僅僅是故事而已。」
這話說到主父的痛處,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樂毅裝沒看見,繼續說,「最大的錯誤在於周禮,它把本來可以分解的工作,強行集聚在一個人的身上。」
主父,「什麼意思,什麼工作,什麼分解?」
吳起,「君主的工作可以分為四個部分,第一,一份工作,第二,一份權力,第三,養家的收入,第四,一份尊嚴。按照中山國的分解法,第一部分和第二部分是不能分的。但是,物質利益,和尊嚴是可以與前兩者分開的。也就是說,你不幹這份工作,也可以獲得物質生活,也可以得到尊嚴。而且是真正的尊嚴。」
主父,「這話怎麼講?」
吳起,「中山國的國王現在已經沒有了權力,但是,他的物質待遇並不比從前差,某些方面還比從前多了。至於尊嚴,中山國人人平等,大家誰也不必特意給誰施禮,不過中山國人民卻由衷地感謝次蟲國王。我知道,主父是在看到公子章給新趙王何行禮時,心中過意不去,才有了分國的想法。如果換成民主制度,大家誰也不必把別人看作高自己一等,那麼施禮是雙方相對施禮。主父看到雙方相對施禮,還有什麼感覺不忍的?此外,民主制度下,出了任何事情,最後的仲裁都是人民。怎麼會鬧到今天大開殺戒的地步?」
這話讓主父感覺有些道理。他問,「如果君王或者首相僅僅是一份工作和權力,沒有超高的物質和尊嚴,那麼,誰還願意做這個工作?」
吳起,「多數請況下有人會做,有些人,已經衣食無憂了,最渴望的就是榮譽。國家最高領導人的榮譽就成為他們想要的。當人的物質生活滿足后,最大的希望就是出名,為了自己的國家出力。但是,也有少數情況下,一個地區,偶然出現沒人願意為社會出力的情況,這種情況下,也許提高領導的工資,會有人願意干。反正一切都是大家商量著解決,不是一個人說了算,不會有人為了某個決定而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