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當年,卞和在荊山發現一塊寶石,本想獻給楚王,但是聽說楚王殘暴,動不動就砍人手腳。而中山國卻廣招天下奇才,身有一技者,都能被用。更重要的是,從來不對任何人用刑。卞和聽朋友勸說,來到中山國。
吳運見到那塊寶石,心想:這就是傳國玉璽呀,可是除了當玉璽,沒別的什麼用。
吳運問,「你是楚國人,怎麼跑這麼遠,來中山獻寶。」
卞和,「聽人說,中山國人權大於主權,人人平等,從不隨便殺戮。而且,價格總比其他國君優惠。因此,到中山獻寶,感覺安全。」
吳運笑了笑,接過石頭,仔細觀看。他哪裡懂什麼玉?只不過聽人說曾經有一種行業叫做賭石;這就說明,其實,誰也弄不明白石中到底有沒有玉。卞和無法將其中的玉展示給人們,就是因為切開玉的方法,在當時實在是太困難了。吳運說,「的確是塊好玉,無價之寶。我很欣賞卞先生的眼力。不過,先生可知,比這玉更值錢的是什麼嗎?」
「吳院長請講。」
吳運,「就是先生的身體和先生鍥而不捨的精神。這是我更想要的,也是中山國急需的東西。」
卞和的表情凝重,「吳院長請講,有什麼需要,卞和萬死不辭。」
吳運,「先生可否讓我看一看你的雙腿?」
卞和二話不說就把褲腿拉了起來。吳運蹲下身去,摸了摸卞和的雙腿,的確是肌肉發達,強健有力。心想:這麼好的一雙腿,還好沒有被楚王砍掉,真是萬幸。
吳運,「很好,先生這雙腿,翻山越嶺自然不是問題。」
卞和,「那當然,為了這塊寶玉,我不知道走過多少高山大河。」
吳運,「我想請先生辦的事情,危險也許有一點,但只要你行事得法,絕對不會有安全的問題。中山國目前急需幾樣礦物,煤礦、鐵礦、銅礦和石油。」
卞和,「什麼是石油?」
吳運,「這個石油有好幾種叫法,石漆、石脂水、猛火油、火油、石腦油等等,我不知道你熟悉哪一種。」
卞和,「我明白了,它的學名應該叫石油,我曾經在高奴見過,那裡人叫石漆。」
吳運說,「我給你一百兩黃金做經費,你自己尋找幾名合適的助手,以及馬匹。一年之內,你能不能幫助我找到這些礦物?」
卞和,「這個,我只能說是儘力而為。」
吳運,「當然,既然是尋寶,誰都沒有把握,我只要你儘力而已。首先,我要用三天的時間,給你講解,我所知道的各種礦物大致情況。接下來就看你的,明年的今天,你再來見我,看看結果如何?如果能夠成功的找到石油,你的工資將是楚國令尹薪俸的兩倍。」
卞和,「謝吳大人這樣器重於我,在下雖肝腦塗地,絕不辜負吳大人的託付。」
於是,吳運給卞和講解了什麼是地質年代,各種礦石根據不同的力作用,如何出現在各個岩層之中。又讓卞和到中山書院學習各種礦物的分析化驗方法;當然,理論的知識比較多,具體的實施,還需要卞和自己去探索。
臨行那天,吳運對他說,「注意,人身安全是第一位的,這裡沒有找到,還有別處,千萬不要因為找礦而涉險。只要你人活著,找到礦藏是一定的。」
卞和帶著他的地質隊員,很快找到了鐵礦以及一處石油礦,這讓吳運非常高興,立刻增加了卞和的經費,並且告訴墨翟安排人手,著手準備煉油。關於煉油的方法;其實就是蒸餾法,根據不同溫度,生產出來的產品分別為汽油,煤油,柴油,潤滑油,重油,瀝青等等。石油中主要成分就是烷烴,只不過各種烷烴中碳的數量不同而已。
如今,卞和已經是中山書院地質系的系主任了。當他把自己學到的理論知識,以及幾年來搞地質勘探的經驗給大家分享以後,諸子百家都被驚呆了,天下還有這樣的學問。難怪中山國的發展日新月異。
第二天,刕娜娜帶領諸子百家參觀了蒸汽機的測試,以及暖房。之後,又去了中山書院操場,航模試驗場。接下來,就到了動力系的試驗場地,學生們正在檢測各自製作的發動機。吳運對韓非和荀況講,「這就是木鳥的動力系統。」
韓非問,「什麼是動力系統?」
吳運,「無論是划船,還是跑步,無論是飛行,還是射擊,沒有一個力的推動是無法完成的,這個力可以是各種各樣的,可以是風力,水利,以及人的臂力等。我們統稱它們為動力系統。中山國正是因為找到了能夠被人掌控的,更高效的動力設備,所以,體力勞動的工作越來越少。腦力勞動的工作,越來越多。你說的那些隱士中,也有越來越多的人願意參加腦力勞動。人都是需要尊嚴的,如果能夠得到尊嚴,他們是願意付出,甚至有人付出生命的代價。就看社會是否能夠提供這樣的自由,包括個人的財政自由和言論自由。」
正在說話間,一架模型飛機從草場上飛了起來,製造者用一個絲繩拉著它,免得它逃逸。聲音很大,眾位學者,只好捂住耳朵。模型機飛了大約十圈,燃料耗盡,徐徐降落。
吳運說,「這些都是教學使用的發動機,很小,僅僅是讓學生們學會,怎樣使用它們。我們真正的飛機不在這裡,另外有工廠。」
穿過操場,他們走到了一片剛剛奠基完的工地。吳運說,「我們將在這裡建造一所美術學院。」
眾人問,「什麼是美術?」
吳運,「主要是畫畫。這在當今的『六藝』中是沒有的,因為目前的社會,還不知道畫畫的作用,以及它的真正意義。」
眾人問,「畫畫就是畫畫,還有什麼學問嗎?」
韓非,「自然是有些學問,比如,齊王當年問一位客人:『畫什麼最難?』客人說:『畫狗馬難。』齊王問『畫什麼容易?』客人:『畫鬼怪容易。狗馬是人們都知道的,天天在人們的面前出現,不可能畫得很像,所以難;鬼怪是無形的東西,不會在人們面前出現,所以畫起來很容易。』我想,這也許就是吳院長要說的內容吧?」
吳運,「韓先生可知,還有比狗馬更難的嗎?」
韓非,「吳先生想說什麼?」
吳運,「人體,人體比狗馬更難,人體比狗馬見得更多。可是,目前,沒有一幅畫能夠準確地表現人體。畫人體的好處在於讓人們知道,什麼樣的身體是最健康的。大家在練習肌肉,注意飲食的同時,互相切磋,知道應該向什麼方向發展自己的身體,這將使得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向著長壽發展。反過來,什麼都捂著蓋著,誰也見不到真正的身體,那麼,有病,有了不健康的傾向,誰也不知道。此外,畫人體也能練習人們對於光的認識。」
孔丘,「照你這麼說,以後應該多畫光屁股的畫咯。」
這話引起眾人的一陣笑聲。
吳運,「這沒有什麼可笑的,孔先生認為,是懸挂光屁股畫像好,還是減壽數年好?現在,人們不習慣對人體研究,就是因為周禮的關係。可是仔細思考就會發現,人活在世上的時間不長,為什麼不弄清人體的構造,糊裡糊塗的就死了呢?之所以害怕畫人體,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們使用的繪畫工具,色彩不能很好的表達人體。」
吳運不曾上過大學,他憑經驗認為:二十一世紀,上大學的目的已經不是簡單的求知,而更多的是發放一種,有資格獲得高收入職業的證件。因此,二十一世紀出現不了大思想家和大科學家。相對而言,文革雖然飽受毛的迫害,幾乎沒有高等教育。但卻出現了一大批有成就的科學家,作家。反倒是後來的雞娃時代,什麼家也沒有。所以,吳運認為,真正的創新人才,一定不是學校的作用,而是本人對於某一方向的特殊興趣。只要這個興趣存在,無論什麼困難都能克服,最終成功。他認為,二十一世紀的學校,實際上繼承了古代科舉制的糟粕(灌輸,應試教育),而摒棄了科舉的精華。科舉制的精華在於天子殿試。殿試的方法不拘一格。比如,宋徽宗用繪畫來評選考生的能力,其實,這和考詩詞,考論文的做法,沒有什麼差別,都是測試考生的觀察力和反應能力。宋徽宗的考題也很有代表性,比如,以《亂山藏古寺》為題,第一名考生,畫的是崇山峻岭之中,一位和尚在河邊挑水。還有一次,考題是《竹鎖橋邊賣酒家》,第一名考生畫的是:一彎清清的流水,一座小橋橫架於水上,橋畔岸邊,在一抹青翠的竹林中,斜挑出一幅酒帘,迎風招展。還有不少新穎的考試方法,也值得一提,乾隆時代,來自南京的考生秦大士,成績突出,乾隆看到他原籍是南京,就懷疑他是奸相秦檜的後人,於是當面問他。他的回答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言外之意,當年的天子不怎麼樣才用了秦檜,如今您是聖明天子。乾隆皇帝龍顏大悅,當即欽點秦大士為大清朝第43位狀元。從這裡看出,科舉時代的殿試,是能夠做到有效選拔人才的。再看西方,很多大科學家的成才之路都與學校的關係不大。因此,吳運對書院的定義為:一個選拔人才,而非教授人才的機構。書院的作用,其實就是讓學生們知道世界上曾經有過什麼。遇到困難后,你們大概可以去到什麼地方尋找答案。僅此而已,正是這個原因,中山書院的課程都很短,一兩年就畢業,而中山圖書館的規模卻非常的大,目的是方便有興趣的人查找前人的足跡。吳運認為,塞給學生知識,不如讓他們自由的查找自己感興趣的內容。練習不斷的假設,不斷的推翻假設,最後找到答案。只要政府能保證每個人的基本生活,讓他們自由選擇自己喜歡的東西,這比教給他們知識更能激發靈感。所以才有了他與韓非對待隱士的不同態度。
為了讓各位學者能夠在中山國各地充分的參觀,以便進一步的討論,吳運在論壇組委會上,提議休會三天。他認為,很多時候,一個恰當的場景,勝過萬語千言。他的觀點得到墨翟和柳下跖的支持,很快就通過了。那天晚上回到家裡,他告訴儇橘,論壇休息三天。鄒忌在這段時間無事可做,儇橘應該趁這個機會,和他到處走走。這是和他搭話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