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吳運再次把她抱在懷中的時候,他發現男人女人之間,有時候,需要的僅僅是肌膚的接觸,性慾反而是次要的,難怪西方人喜歡接吻和擁抱。因為,這樣一來,可以大大減輕了中國式那種要求。
有一首俄羅斯的小詩《短》是這樣說的:
一天很短,短得來不及擁抱清晨,就已經手握黃昏。
一年很短,短得來不及細品初春殷紅竇綠,就要打點素裹秋霜。
一生很短,短的來不及享用美好年華,就已經身處遲暮。
總是經過的太快,領悟的太晚,我們要學會珍惜。
吳運至今也弄不明白,電視劇中,為什麼那麼多的婚前相互折磨,試探忠貞?他認為,婚後該怎樣生活,才是重要的。三毛說過:「愛情很美好,但若是不落實到生活的點滴中去,是不能長久的。」他和前世妻子那個時代,可沒有那麼多講究,基本上就是看對了眼以後,問一句「成嗎?」「成,」之後,一輩子雖有磕磕碰碰,卻總算都能相互包容。
帶著美好的回憶,吳運的馬已經停在他家的大門。臉上的笑容尚未散盡,他已經走進自己家的大門。
儇木見到他回來,有些驚慌。吳運感覺到了這一點,但並沒有驚奇。使他驚奇的是,當他推開門的時候,看到儇橘正在穿衣服,她的身後,影影綽綽,有一位不認識的男人,驚慌失措。
吳運立刻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畢竟有過七十多年的經歷。他的表情凝固了下來,心想,「的確,自己一直很忙,忽視了儇橘的感情,怪我。」
反倒是儇橘先開口,「我不...」,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吳運擺了擺手說,「別說了,我先出去一下。」
儇木看著他走出街門,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吳運悶悶不樂的進了一家酒樓,點了幾個小菜,望著街景,心想,「什麼地方找個女人,快活一下就好了。」
樓下一陣馬蹄聲,接著,樓板響起,是墨翟來了,他一見吳運就說,「果然在這裡,我聽說你已經回來了,到你家找你,儇木說你出門了,我就想,你可能一個人來喝悶酒了。」
從這話中,吳運聽出,顯然,儇木已經將事情告訴了墨翟。
墨翟,「柳展雄來電報讓我問你,趙軍留下的俘虜,是否都放了?」
不等他再說什麼,吳運先說,「隨他便!來坐吧。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墨翟,「整個靈壽城,只有這個地方有你想要的。」
吳運,「女人!」
墨翟,「對呀,可是我奇怪,為什麼這麼多女孩,你一個也沒要?」
吳運,「不瞞你說,我覺得找這樣的女孩,有損我的人格。」
墨翟笑了,「找小姐還什麼人格?」
吳運說這話是有過一段深刻的反思的。有一年,他回北京,見到了一位小學的摯友,對方給他講了一段總也無法釋懷的經歷。他在一家洗染店工作,那個時候,還是文革的末期。即使內心反文革的人,也認為中共是一股正義的力量,只不過,被一些惡人把持了朝政。因此,維護『國家』利益是對的,私人應該屈從於政府;如果,這個私人和自己沒有私交。但另一方面,若是與自己有私交人,做法就應該大逆轉;私交大於政府。所有的人都處在這種人格分裂的狀態下生活。有一天,一位顧客來洗染店熨褲子,熨活的工人不小心,把那條褲子熨焦了(那個時候,一條毛料子褲子,相當於一個工人幾個月的工資)。這是本該賠償的事情,但是,洗染廠的黨委認為,這是認清公與私的問題,所以,不賠。結果,那位顧客沒有多說一句話,就把褲子取走了。由於吳運的那位同學不但沒有據理力爭,而且還向著廠黨委說話,使他糾結了幾十年。最後,他告訴吳運他自己的教訓:這個世界上,沒有不犯錯誤的組織,關鍵在於,有些組織犯了錯誤能夠承認,有些組織一錯到底。組織是沒有良心的,但是其成員還有良心。遇到這種組織,其成員遲早會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後悔。也許,這輩子沒人審判你,譴責你的只有良心。從那以後,吳運也開始反思自己的人生,發現很多幼年時的莽撞,造成對別人的傷害。之後,他逐漸認識到的上面那條真理,「任何組織都會犯錯誤」,儒家、納粹、共產黨還有某些宗教,在解釋一切現象的時候,都以自己代表正義來欺壓別人。最後是這種組織一個個滅亡或衰落。當集體的利益高於一切時,罪惡就開始了,它使得組織成員,不斷為了組織而受到自己良心譴責。經過幾十年的過濾以後,有良知的個人,錯誤越來越少,沒有良知的組織,錯誤越來越多。時間一長,組織這兩個字,就成了一種迷信團伙。誰當了大祭司誰就可以利用這個團體為所欲為。為此,楊朱提出了「損一毫利天下不與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意思是說,萬惡之源在於組織,組織越大錯誤越多。如果每個人都按照自己的良知,對等的原則辦事,世界將變得非常美好。反倒是那種心繫天下的,修齊治平的聖人,通過組織作孽無數。所以,凡是聲稱正義在手,真理在胸的人都不值得信賴。每件事情都有具體情況,都需要法律認真的裁判。隨著地位的升高,吳運感覺自己更加需要自律,以免將來,由於哪件事情做得不對,自己良心受到譴責。
1967年,美國加州一所高中,歷史教師羅恩·瓊斯(Ron Jones)為了讓學生們明白什麼叫法西斯主義,搞了一場教學實驗。他提出鏗鏘有力的口號,「紀律鑄造力量」、「團結鑄造力量」和「行動鑄造力量」,用嚴苛的規條束縛學生,向他們灌輸集體主義,要求他們絕對服從,遵守紀律。在年輕人攀比的心理促使下,僅僅五天的時間便成功地培養出一個法西斯主義的群體。後來,這個故事被改編成一部電影《浪潮》 The Wave。從此人們能夠看出,極權統治的形成,往往是從很簡單的小事開始,被人群推動,使獨裁者走向獨裁,也使群眾為了別人的獨裁捨生忘死。毛在文革時,僅僅是一張大字報就做到了這一點。吳運想,「這股力量在幾天內就造成這樣大的破壞,何況,有著幾千年的儒家思想,不斷的侵蝕人類的靈魂。」來中山國的經歷,使他感覺到,人的精神力量真是驚人,告訴他們科學原理,他們發明創造的勁頭,就無法限量。反過來,告訴他們刻板地遵循某些教條,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接受法西斯主義,並且添加自己的清規戒律;甚至是自戕的東西。人類的思想是在不斷的變化之中的,絕對不會停留在某一時刻。
正是基於這種考量,吳運認為,把小姐買來買去,本身就不公平。是獨裁統治者乾的事情。做了不公平的事情,還不懂得認錯,那麼,這個社會就將動蕩不定,而作為社會的成員,也不會有好下場。對這種制度,他感到害怕,所以吳運說,「這些小姐,都是賣身為奴的,她們是老鴇的搖錢樹。遲早我得想辦法通過國會立法,取消這些人的奴籍。我喜歡的是有人身自由的小姐。」
墨,「其實,很多女孩賣身是因為小的時候,生活沒有著落才不得已。」
吳「所以呀,我們不是已經立法建了孤兒院和無家可歸者的公房了嗎?那些老鴇過去買女孩的理由是,她們自己也需要錢保命。如今,政府給了老鴇們養老的保證,她們還有什麼話可說?但是,還是有些女孩,有了溫飽以後,還有別的要求。這可就是她們的自由了。」
墨,「這話什麼意思,你想怎麼樣?」
吳,「我準備以後開一家雙向聯誼館。」
「怎麼個聯誼法?」
「男女平等,女人可以在那裡等男人,男人也可以在那裡等女人,無論男女,都可以是打工的,也可以是顧客,沒有人身依附關係。願意干就干,不願意干也沒人攔著。反正都是錢色交易。男顧客進來,可以找小姐,女顧客來也可以找男人,誰也別指責誰。」
「這樣好嗎?,還不亂套了?」
吳,「我覺得挺好,有的人臨時缺錢,有的人臨時缺情慾,雙方結合一下,有什麼不好?」
墨,「你的想法太前衛,我們大家都追不上了。」
吳,「要是有了聯誼館,接觸多了,就有日久生情的,那也是件好事。其實,人類的婚姻,本來就是繁衍的手段。如果能夠放下齷齪的心理看問題,事情就好辦得多。但是,經過儒家與法家的渲染以後,殘酷的事情就發生了。古代,民間文學開始提倡節制慾望的時候,是說,放縱性慾會影響工作。遠古時代,沒有這麼多的清規戒律,只是按照習慣,將財產留給自己的子女。但是,幾代以後,有錢有勢的人更加有錢有勢,他們要求更多的女性。但當自然的男女之情被政治化以後,悲劇就不斷的發生。儒學不但不反對這種反自然的現象,還把這種一人包養許多女人的事情美化為禮法,教唆權貴壟斷愛情;天子有十二個女人是禮法,賤民有兩個女人,或者女人有兩個男人都是無禮。這樣,就只有權貴兒女眾多。窮人養不起孩子,甚至沒有辦法結婚。而儒法兩家卻不斷吹捧這種不合理的制度為合法。它導致後來的族誅;所謂物極必反。家族太大就導致其他家族的害怕和嫉恨。春秋戰國以後,很多大姓,因此消失不見了。如果沒有當初的壟斷愛情,壟斷生養權,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悲劇。其實血緣關係並沒有那麼重要,如果社會制度合理,那麼,比你年輕的,都可以看作自己的兒女,比你年老的,都可以看作自己的父母。你看齊國的田常,挑選上百位身高七尺的齊國女子作為自己的姬妾,然後讓自己的門客們隨便出入,也沒出大問題,大家和睦相處,有什麼不好?如果他非要自己生,可能連一個兒子都沒有。是臨死時候,床邊圍一群不是自己親生的子女好,還是一個子女沒有好?所以,凡事應該順其自然。但當儒家出現后,不合理的現象也就出現了。儒家要求自家人管自家人。並把這種思想稱為孝道。於是,有了孝道,家族間的仇殺就沒完沒了。」
墨,「所以,我一直主張『兼愛』而非孝道。孝道是一家一戶自私的表現。可是孟軻卻說,『墨子兼愛,是無父也;無君無父,是禽獸也。』」
吳運,「我倒認為,孟軻滿嘴仁義道德,其實,他才是挑起各大家族相互殺戮的罪魁禍首,禽獸不如。最沒道理的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如果一個社會上,人人這樣干,那就是以家庭為單位的黑幫組織。這種組織,一旦擁有特權,國家就沒有安寧的日子,百姓就無法思考自己喜歡的事情,所有的人都為了提高自身的等級而拚命。不管是陰謀還是陽謀,最後都被內卷化所害,這就叫集體無意識的自戕。最後還指望聖人的智慧來解決。聖人有什麼辦法?那個聖人光環就是偶然落到他頭上,看穿了以後,聖人和賤民沒什麼區別。聖人解決一切問題的最後手段,只能利用這個光環,殺人來擺平。」吳運繼續說,「弄明白了孝道,貞操與兼愛的關係,就會明白,其實,娼妓並不是問題,問題在於人們能不能把婚姻與歡愛情分開。比如,有的時候,男人某晚不想要,有的時候是某晚女方不想要。那他們的另一半就只能幹著急。干著急次數多了,就會沒事找事。要是有個聯誼館,不就都解決了嗎,還能提高消費?歡愛原本是雙方的事情,為什麼不想辦法讓雙方都盡量得到滿足呢?剛才說了,遠古的人類認為做愛時間過長,會耽誤了工作。所以,只要不影響工作,就是正常。可是,當儒家把男女之情說成是:萬惡淫為首,百善孝為先,那就是胡說八道了。真正的罪犯是為了執行這兩句話而殺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