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運說,「對呀,將來咱們可以發明一種水翼船,就是利用這個原理減少水對船體的阻力,增加速度。」後來,他和墨翟共同設計了滑翔機,從模型開始,逐漸放大,最後竟然能夠帶著墨翟的弟子在天上滑翔達一公里遠。這使得那些人非常信任吳運。吳運還告訴他們,飛機的動力來自內燃機。這部分知識不是他在學校中學到的。那是1978年,他複習高考時回北京找表哥請教物理時,無意間看到表哥上中學兒子的課本。前面說過,文革時期,中學課程特別重視技術而非理論,早早的就在中學教材中加了很多技術的內容;這也許是古今中外所有革命者的特點(包括湯武革命)。當時他認為,78年高考可能會有這部分內容,所以讀得非常認真。他將這些知識統統告訴了墨翟。那時,鋁礦已經開發出來了,內燃機的殼體是鑄鋁的,這個問題就基本解決了,前面說過,墨翟的弟子孟勝和田襄子、研製了簡單的車、銑、刨床,製作青銅軸承不成問題。其他的問題也被中山書院的學生們,一個一個的解決了。不久前,第一架酒精動力的飛機已經從中山書院的試驗場地上飛了起來。吳運雖然不知道後來怎樣,但是他明白,墨翟手裡一定有能夠使用的飛機。
果然,第二天,電報傳來,墨翟派出三架木製飛機在趙軍的陣中扔下催淚彈以後,把牛翦、趙希和趙與嚇跑了。
吳運接到各地戰報,知道已趕走了趙國的軍隊。緊張的心情立刻鬆弛了下來,這是多年來未有的心情。也是他第一次感覺到短暫的安全。在這個原始,天真,野蠻的時代,人們必定只看重戰功。即使你富可敵國,人們的習慣性成見也還在那裡。唯一能破除這種一切以殺人為標準的等級制度,只有資本主義。
勝利的時刻,人的性慾就旺盛,他突然非常渴望見到儇橘。他把手裡的事情交給了柳展雄后。一個人快馬加鞭,趕往靈壽。吳運這匹馬,在當時可以說是數一數二的好馬。原因是,吳運的推行的馬政與歷朝歷代都不一樣。中國人以農耕為主,很少有人養得起馬。但另一方面,自從有了戰爭圈地的歷史以後,君主就必須常年預備大量的馬匹,準備應對戰爭。換句話說,就是賠錢養馬。這個制度從夏朝就開始了,到了後來,愈演愈烈。不但勞民傷財,而且,馬的質量也很少有出眾的。吳運來到這裡,最先說服了國會,取消了馬政,改由賽馬場養馬,結果就是賽馬,賭馬,等於老百姓自願掏錢養馬,尤其是富人更是對此揮金如土。權貴們為了得到一匹良馬,爭相競價。結果,養馬人的興趣也來了。他們為了得到良種的馬,探討各個微細的環節,費勁心思。這樣一來,不需要伯樂的相馬術,最好的馬依然跑到了中山國。吳運的這匹馬,當然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一路上,滿腦子都是儇橘。也許,這個世界上,除了吳運以外,沒人能夠說得出,一位年近八旬的靈魂,配上一副不到二十歲的皮囊以後,對婚姻、愛情和性生活有怎樣的感受。他想起當初與儇橘結婚的那段日子:有一天,門房的人進來說,有一位拄著拐杖的婆婆求見。吳運出門一看,是發婆。趕緊往屋裡請,「您老怎麼來了,還不坐馬車,自己走著來?」
發婆說,「這不是,我老婆子,一輩子沒出過遠門。聽說你在這裡發跡了,過來看看,現在真是好啊,出門可以雇馬車,有的時候想自己走走,就走走。還有一次,人家見我可憐,讓我搭了一段車。這不是,反正東撞西撞的,我自己也找來了。」
「您老真有兩下子,這麼大年紀還這麼大遊興。」
「也不光就是閑逛,我有個事想跟你當面說。」
「什麼事?」
「就是呀,儇橘這孩子,實在的好,我看哪,你也別耽誤人家,都老大不小了。她娘上個月過世了,現在,她成了孤兒。我看你把她收了把,以後你也有個管家的不是?」
吳運心想,「也對,可能這輩子再也看不見老婆孩子了。另起爐灶吧。」吳運的心態,早就沒有了年輕人那種天雷接地火的熱乎勁。但是,偶爾的閑暇,也使他感到寂寞。過日子是他最大的心愿,甚至不必談戀愛,結婚就是伙著過。想到這裡他說,「婆,就依您說的辦吧。咱倆一人寫一封信。我讓儇橘把手邊的事情處理好,找幾個可靠的人,替咱們管那些生意。您告訴她我們倆的事情。讓她過來把。」
按照周禮,母親去世需要守孝三年。不過,吳運不管這一套,儇橘也不忌諱;她不是純粹的華夏人。母親去世,的確悲哀,可是,守孝三年就太過分了。那個時代,小門小戶的結婚,並沒有後世那樣張揚。尤其是吳運不喜歡應酬,在農村那麼禮多的年代他都盡量避免應酬,更甭說在這裡了。婚禮完了就入洞房。吳運把她抱在懷裡,輕輕的撫摸起來。儇橘身上的溫度使他感覺到了少女的氣息。十四歲的姑娘,身體各部分的肌肉都是緊繃繃的。吳運記得,自己的老婆,到了四十歲以後,身體各部分肌肉才逐漸鬆弛下來。儇橘的身體還沒有完全發育成熟,乳房剛剛比同齡的男孩大一點點。年輕女性的乳房,吳運曾經見到過,但是,關於下體,他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女性也和男性一樣,陰毛也是從汗毛逐漸變硬的。吳運心想,「我這七十多歲的老幫菜,抱著這樣年輕的小姑娘,要是在二十一世紀,那就是犯法...」吳運接受過太多關於計劃生育的宣傳,他一直認為,二十四、五歲是女孩最佳的生育年齡。他感覺了一種罪過。經過一段撫摸后,他輕輕把她推開,準備起身離開。女孩說,「你不喜歡我?」
吳運,「怎麼會呢?」他心中暗自嘆息,「我這麼大的糟老頭子,哪裡還有資格喜歡誰,不喜歡誰?」他回過頭答道,「我當然喜歡你。」
「那你為什麼要離開?」
「你的身體還沒有發育好,等到兩年後,你就發育完全了。」
「什麼叫發育?」
「就是沒有長好。」
「長好了會怎麼樣?」
「長好了才能生孩子。」
「我知道很多女孩,十三歲就生小孩了。」
的確,那個時代生孩子很早。吳運看過《羅密歐與朱麗葉》。朱麗葉14歲生日的時候,母親對她說:「很多比你年輕的千金小姐們,都已經做了母親啦。就拿我來說吧,我在你現在這樣的年紀,也已經生下了你。」
吳運對儇橘說,「生孩子是大人和小孩兩個人的事情。生孩子時,大人的年齡太小,就會傷害身體,年齡太大,比如三十幾歲,孩子的身體就不會健康。所以,最好的年齡是十八歲。不但孩子身體健康,而且,生完孩子,大人恢復的也快。」
「那麼,在此之前呢?」
「在此之前,我們只能先相互擁抱。」
「你還是不喜歡我?」她又問了一句。
「怎麼會。」說完,他再次擁抱了儇橘后,下床準備到書房工作。
女孩抓住他的手,「我們生來是為了什麼呢?就是為了傳宗接代?」
吳運說,「能夠平平穩穩的傳宗接代就很不錯了。我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平平安安過日子。」
「中山國不是已經不用打仗了嗎,還不滿足?」
「咱們家的安全,只能建立在千千萬萬個家庭都安全之上。只要有一家不安全,他就會有怨氣,有戒心,那樣,就會出現不穩定因素,我們就都有可能受到傷害。想要平安,盡量少死人是最低的要求,任何殺戮行為的後果,都可能是冤冤相報,沒完沒了。我不希望在一個隨便殺戮的社會中,千萬個人里,只有一個知心朋友。而是希望,無數能夠不會相互傷害的朋友。人都是赤條條的來,赤條條的走。如果只有一個過命的朋友,其他都是敵人,那麼,仇殺的事情就不會少。所以,你應該知道,我不會為我們之間的感情付出生命,我也不希望你為我付出慘痛的損失。我們只能是相互信賴的朋友,比一般朋友更親一層是因為我們共同生活在一起,我們有自己的孩子,以及撫養孩子的責任。咱們以後不要互相考驗對方的忠誠,其實,絕大部分的考驗,都靠不住。相信事實。盡量避免不愉快的事情。」
女孩露出兩條腿,纖細修長,白得透明。儇橘的肚臍眼也非常漂亮,橢圓的,自上而下掛在肚子中間,像一塊被棗核壓了一下的白色膠泥。他在她的胴體上親吻了一遍就準備起身去書房了。不知不覺,眼淚流了出來,滴到儇橘的身上。她問,「你怎麼哭了?」
「沒有,我只不過有點興奮。」
儇橘再次抓住他的手,「別走,我已經準備好了。」
吳運,「寶貝,我怎麼會讓你這麼小的年齡就忍受這麼大的痛苦?等等吧,等你發育完全,咱們再要孩子。」
儇橘,「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吳運的防線被她的話衝垮了。他轉念一算:儇橘說不定是我七十代祖先。由此一想,對於年齡差距的觀點突然改變了,他的心情又平緩下來。人生到底是什麼呢?他想起古人的話,「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 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也許真的像人們常說的,千年等一回。兩個靈魂在數千年的時空內,能夠相遇,實在是太不容易了。為什麼還要使彼此不高興呢?為什麼不珍惜時光,把握機會,相互撫慰呢?也許,有些姻緣,一旦擦身而過,就永不再邂逅。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首小詩。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恨君生遲,君嘆我生早。
若得生同時,勝擬與君好。
年歲不可更,悵惘知多少。
咫尺似天涯,寸心難相表。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來世願同生,永作比翼鳥。
和鳴相伴飛,天涯復海角。
有日老難飛,互抱棲樹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