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文革時的新聞封鎖,所以直到它結束以後,吳才知道,原來還可以有不殺一個人就完成的土改。此前,他一直以為,土地改革一定會是你死我活的,因此必須死人。這個新的認識,使他開始認真地研究了歷史。他發現,原來,兩岸土改的目的,都是為了從封建主義向資本主義過渡。而當時的中國原有的地主,已經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封建主義者。所謂的地主,他們手中的土地已經不是依靠掠奪和封賞得到的土地;是互相買賣得到的,也就是說已經基本上是資本主義方式經營的土地。兩岸政策的差別是,大陸方面,開動宣傳機器,把地主硬說成是古代,靠掠奪而獲得土地的封建領主。然後使用古代封建主義手段,掠奪他們的土地,並把土地賜予了沒有土地的農民。這就為兩年後,再從農民手裡掠奪土地埋下了伏筆。台灣方面則是,在地主原有的資本主義經營方式上,推了一把,將他們的土地,徹底變成資本,強迫他們進入資本主義。而大陸的做法是,拉了一把,把地主原來的資本主義萌芽,拉回到古代封建主義,美其名曰收歸國有。就土地問題來說,所謂的主權大於人權是封建主義掠奪的借口,而人權大於主權,才是資本主義的進步訴求。後來,吳運讀過中共黨史,發現,從建黨之初,就是這種極權路線,因此,每隔幾年就要進行一次黨內清洗,因為理不正,名不順,必須打壓正確言論,這個黨才能生存。這使吳運更加相信,只有民主,能夠救中國。一切的醜陋與罪惡,都是為了維護一個絕對不認錯的獨裁者。非要這樣做,就是與正義作對。
封建主義經濟,只能是計劃經濟。只有簡單的勞動,才可以對這種勞動實施計劃。只要勞動的形式有所改變,計劃就趕不上變化。堅持簡單的農耕經濟,和堅持資本主義的多元經濟,一直是孔丘與墨翟爭論的一個重要話題。由於資本主義各種產品的出現,帶動了各門科學的發展,到了後來,也帶動了農業科技的進步。不肯採用資本主義,就只能是儒家的落後經濟。對此,吳運當年在農村的時候,深有體會,他有好幾次想為村裡辦廠,結果,都是由於關鍵的部位被上級領導管控,動不了手腳,最後只好放棄;除非不走正路子,搞潛規則。所以,沒有私有財產的保證,什麼事情也做不好,做不了。
到春秋戰國時代,封建統治已經有了一千年的歷史,計劃經濟使用了各種責任制,公社制,井田制等等。但是,無論怎樣改變,它都是計劃經濟。計劃經濟最大的害處就是束縛了人的想象力。所以,各諸侯國的經濟,以及思想的發展實際上是在萎縮。萎縮的後果,狼多肉少,就出現了恐怖主義,刺客文化。不明真相的人還在吹捧刺客的俠肝義膽。君主們對於刺客文化的青睞,實際上是不明白資本主義大潮的他們,即害怕丟掉手中的權勢,又怕丟掉性命的懦弱表現。資本主義要的是人人生活富足,而當人們生活富足以後,人人都去過自己的小日子,俠肝義膽也就失去了價值。
《中山居》事件之後,吳運再一次在報上撰文提出了土地改革的問題。自然他的觀點遭到司馬憙等人的強烈反對,他也在靈壽日報上攻擊吳運。司馬憙在報上說,「自古以來,土地都是由有能力保護土地的人所擁有。土地上的紀律,其實就是國家團結的象徵。一旦戰爭來臨,領主就會組織自己土地上的人,起來反抗。如果土地不屬於領主,那麼,一旦出現了戰爭,人人只顧自己的小家,誰也不敢站起來反抗外敵。土地就會被別人拿去,變成別國的土地,我們的人民,將為別國的領主種地。吳運要求土地改革的觀點,實際上背離了人民民主專政的原則,說一套,做一套,表面民主,實際上是大財閥的專政,權力從原本代表人民的國王手中,轉移到大財團的手中。」適應了君主體制的百姓中,有一大批司馬憙的粉絲。他們在報上為司馬憙加油。認為,應該把權力從議會中奪回,從新交到國王的手中,國王才代表人民。
吳運知道,司馬憙已經因為憲法的實施,將他那「死罪三世無不赦」的免死金牌就作廢了。因為君主立憲后,國王無權允許任何人的後代殺人不償命;否則就是草菅人命。由此,司馬憙心中對於憲法一直有抵觸情緒。但是,事關中山國國運,吳運也沒辦法,必須針鋒相對。如今只是在報紙上罵戰,遠比以後刀兵相見要好得多。
吳運辯解,「我不這樣看,無恆產則無恆心。領主有決心抗擊外敵,是因為他們有恆產,不抗擊就丟失一切。但無論誰勝誰敗,平民的生活,照樣是食不果腹,生不如死。正是這種恐懼,才導致平民不恨敵人,卻對貴族沒有好感。如果平民和貴族一樣,有了土地,他們還會這麼想嗎?」
前面說過,春秋戰國時期的土地不能買賣,只能搶劫,誰搶到就是誰的。還有一種獲得土地的辦法就是君王的賜予『功臣』。這兩種方法的起因和結果,都是戰爭,為了這個簡單的土地流轉,大批的勞動力死在戰場。而勞動力消失后,更沒有人去種糧食。糧食少了,飢餓的人就更多了,惡性循環,君主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打著忠君愛國的旗號,一次又一次地發動掠奪性戰爭。但是,必定春秋時代,距離原始的自然社會比較接近,韭菜還沒有那樣多,人們還懂得,愛國不能當飯吃。因此,很多人就開始質疑戰爭。打贏了,百姓得不到什麼好處,只不過君王多拿到一片地。打敗了,給其他的君王交稅,反正自己得不到好處。但根據資本主義的原理,土地應該算是一種商品,可以自由買賣。所以,必須有一個『私人財產神聖不可侵犯』的約定,經過全體人民約定后,就不能更改。即使靠掠奪得到土地,也不合法,只有依靠買賣得到的土地才合法。在這個問題上,資本主義與封建主義水火不容。其實,自從原始社會結束以後,人類社會就從來沒有過公有制。只有兩種私有制,一種是君主私有制(所謂,朕富有五湖四海),另一種是百姓私有制。到了二戰前,希特勒發明了一種黨魁私有制,也就是說,一切財產,黨魁說了算。最多不過是與身邊的副手商量一下。它實際上是在多數人暴政,失去法律約束的情況下,黨魁將所有的財產掌控在手中。比希特勒更狡猾的人則使用文字遊戲,硬把黨魁私有制,說成是公有制。所謂的資本主義私有制,必須是在公民之間相互認可的基礎上,才實現的,只要是沒有公民投票表決才能改變現狀的制度就不是民主制。民主制是一種人人都可以放心地,自由地生活的制度。有了它,人人都能放飛自我,開發想象力,從事創新活動,創造財富。相反,沒有資本主義的私有制,只能說,君主與韭菜相互猜忌,誰也不敢想更多的事情,每天就是勾心鬥角。不肯創造財富,只想著多分一點殘羹剩汁。
司馬憙,「沒有了領主,就失去了等級,軍隊就無法聽從指揮,就沒法打仗。因此號令一致才是追求。只有這樣,才能百戰不殆。只要恢復過去的君主制,有我們偉大的君王做統帥,中山國就會無往而不勝。兵法有雲,令素行以教其民,則民服;令不素行以教其民,則民不服。令素行者,與眾相得也。」意思是說平時能夠經常教導人民聽話的國家,他們的人民就容易馴服。平時不注意教導人民聽話的國家,人民不容易馴服。平時習慣於接受教導的人民,成為士兵后,也容易接受將領的指揮。這就是封建主義,一切為了戰爭的做法,一切靠紀律解決問題。資本主義的政策是,一切為了生活,不要求聽話,反而要求人人有自己的思想,崇尚創新,以新技術解決各種問題。
吳,「戰爭來臨,當然需要紀律,但人是有理性的,他們會分辨什麼是戰爭,什麼是和平,不能永遠為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生的戰爭,沒完沒了的準備下去。就好像你不能每天都防備著水災、旱災、蝗災而不種地一樣。我們真正的生活,還是需要生產,不生產,到了戰場上都沒有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