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但是你是說,投票選舉?那麼多人,工作量多大呀,再說,他們願意來嘛?」
吳運,「你想想,一個國家,有什麼事情,比決定最高領導人更重要的?工作量大不算什麼,只要我們改造信息系統,工作量就會逐漸減小。」
「您在另一個世界里,見到過這種現象?」
「見到過。在另一個世界里,不是說有些地區人人平等嗎?有了平等,他們就能發動每一個人的積極性,挖掘每個人的潛能。從最平凡的人群中,產生了一個個不朽的天才,他們有的堅持自己的觀點,面對各種挑戰毫不畏懼;有的富有直觀的洞察力,有的善於想象和創造,有的充滿活力善於結交朋友,有的老成持重認真分析別人的意見。有人喜歡複雜的思考,有人喜歡用簡單的方法解決繁雜的問題。有人喜歡漂亮,清晰的實驗;有人製作了大型、精巧的設備來表達自己的思想。但有一點是共同的,他們都忠實地記錄看到和經歷的一切,以便後人去驗證。所有這一切中,有兩點是最重要的,第一,對於個人來說,必須誠實。第二,對於外部環境來說,必須有言論自由和平等對話的機制。相反,在我們這個獨裁的時代,要想生存,必須懂得潛規則,學會使用陰謀。」
「現在這樣做,真的很難。」墨翟說。
「缺乏信心,其實是獨裁統治導致的,不在那種公平、正義的環境,很難給你解釋。慢慢來,其實,無非就是一句話:只要找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就會感覺一點都不困難。有了目標,就會推動正義,另一方面,推動正義也幫助自己和別人找到新的目標。最怕的就是為了炫耀而學習,沒有自己的喜好,什麼時髦記什麼,所謂碎片化的學習,這種人,其實是不安心思考一件事情。卻總想把天下事都裝進自己的口袋,是自不量力,結果一定是一事無成。」
「可有的時候,工作忙,只能抽空學一點。」
「如果你心中有了自己的嗜好,那麼,即使是抽空學習,也不是碎片化,依然還是系統學習,而且是更好的系統學習,因為,忙碌的工作,使你的思維轉到別處,這等於是用其他的知識完善、填補你所嗜好的那個系統。」
墨翟一時聽不明白,甚至不知道如何提問。
吳運接著說,「其實,只要把道理講清楚了,每一個人都能發現別人沒有發現的東西。把這些發現聚集在一起,就成為了不起的大學問。如果按照我們過去的傳統,非要把人分成老師和學生,而且非要讓老師什麼都會才去教,學生什麼都不會才去聽。那麼新的東西就越來越少,教的內容也越來越枯燥。要想獲得新思想,還要每個人都去努力思考。」
吳運看看墨翟還是沒話,就停了下來。但墨翟突然來了一句,「什麼是碎片化?能舉個例子嗎?」
吳運想了想說,「我覺得,孔丘的思想就是碎片化,經不起推敲,沒有系統。或者說,碎片化就是記問之學,只相信記憶,只會獵奇,為了嘩眾取寵,卻無法將知道的東西融會貫通,變成有用的東西,更不能創新。」
「為什麼這樣說他?」
「你知道,季桓子家挖水井,挖到了一隻腹大口小的瓦器,器中有個像羊的東西,他們去請教孔丘。孔說:『那是羊。山林里的怪物是『夔』和『罔閬』;水裡面的怪物是神龍和『罔象』,泥土裡的怪物則是『墳羊』』。」吳運停頓一下,看著墨翟說,「這就是碎片化的思維,知道那麽多的怪字,怪詞,一個一個和物品對號,有什麼系統嗎?首先,提問的人就是在拷問孔子的記憶,其次,這種越來越多的,為不明物體造字,造詞的方法,浪費了人們太多的精力,不便於系統性思考。以後的世界發展方向,是將這些紛雜的東西,系統歸類,便於記憶,而且還會出現一種幫助人們記憶的機器。目的是減輕記憶所消耗的精力,增加思考的空間。所以記這些東西沒用。」
墨,「依照你的標準,怎樣才不是碎片化?」
吳,「從科學的角度研究那個山林里的怪物,應該能夠找出它是否真實存在。是群居生物,還是獨居生物。體長是多少?屬於哪一個科動物,祖先是什麼等等。如果這是個杜撰的動物,那也可以從文化的角度挖掘出來,人們為什麼要杜撰這樣的怪物,它一定象徵著人類的某種特性或者習慣。人們為了用不同手段來表達某一思想而將它杜撰出來。將來我們討論化學的時候,你就會發現碎片化學習的危害,化學物質有數百萬,上千萬種,你怎麼一一記住?所以必須要有一個系統來記憶,從命名的時候,就要有系統的命名,這個命名方法也是很重要的一個工作。」
墨翟又是一陣沉思之後,說道,「另一個世界的人,真是聰明,他們想出這麼多我們不知道的東西。最奇怪的是,怎麼就敢想用投票選舉的方式找到最合適的領袖呢?聰明。」
吳運想了想說,「上次,大王也提過這個問題,我當時認為,可能是我們太注重親情而忽視了法律。事後我又思考了很久,發現,也許,在我們的思維中,缺少一種叫做『幾何』的方法。我總覺得,人們能想到選舉制,可能與幾何的研究有關。」
墨,「什麼是幾何?」
吳運,「用一根直線,做出你想要的任何圖形。」
墨,「這和選舉有什麼關係?」
吳運,「比如說,畫一個圓,讓你尋找圓心在哪裡。你知道怎麼找嗎?」
墨,「我曾經遇到過這類問題,可是我不知道怎麼找,最後一點一點的試了幾次才大約找到的。」
吳運,「至少有兩種方法可以用尺規找到圓心。反過來想,如果你把一個圓看作是人民,現在需要尋找一個領袖,那麼,你用什麼方法呢?」
墨,「選舉!」
吳運,「對,選舉,你這麼一提問到使我想起來了,咱們的確是不會用幾何來思維。我得準備一下講這方面的內容。以後有好多地方要遇到它。你比如,我們想把一粒沙子看得非常仔細,就需要把它放大一千倍。」
墨有點吃驚,「一千倍,怎麼放大?」吳運的思維跳躍得太厲害,沒人能夠追得上。
吳運,「用玻璃做成放大鏡,然後經過幾個鏡片的組合就能做到這一點。我們稱之為顯微鏡。用它,我們就能看到很多引起我們生病的生物,我們稱之為細菌。如果不懂得幾何,就不理解什麼是幾何光學,不理解幾何光學,就無法磨出恰當的透鏡,即使湊巧磨出了透鏡,也無法知道放大的倍數。你的問題真好,你不提,我還真沒想起來。以後,多聊天大有好處。」
第二天,吳運開始講解槓桿原理,以及如何計算力與槓桿的關係。之後他給大家布置作業,「你們知道作戰時使用的投石器嗎?那就是槓桿,現在大家知道了槓桿原理,想想看,有什麼辦法改進投石器?這是你們今天回去后需要思考的問題。」
墨翟就是墨翟,一點也不含糊,他曾經設計過多種進攻和防禦的武器,當然,也曾設計過幾款投石器。但是,當吳運講了槓桿原理,並用數學式表達出來以後,他很快就想出一個改進的方法。原來,當時的投石器,是用人力拉動槓桿的一側,使另一側得到巨大的甩力(切線力)。而墨翟改良后的投石器則是在人拉的一側增加一個重物,這樣一來,當使用的時候,就等於在人力的基礎上,增加一個重力,使另一側的甩力大大的增加,投射得更遠。從這件事情也能看出,任何現象,把它表達出來,就與不表達出來,產生不一樣的思想變化,甚至是飛躍。
墨翟的提議使吳運想起來,這是宋朝末年才出現的發明。吳運大大的表揚了墨翟,並且希望同學們能夠記住這個案例,在今後的研究中,發揮自己的想象力和創造力。這一下,把所有人的情緒都刺激起來了。
化學課,沒有教材,只是當年複習高考時,吳運背過元素周期表,根據那張表可以基本知道每個元素的性能。當他講到,世界上的元素並非只有五個,其實,比這個更多的時候,並沒有人反對,顯然,這些人也已經發現了,僅用金、木、水、火、土來解釋一切,是不夠的。但是,當他說,「真正的元素,有一百多種。」這時,好幾個人提出異議。問題的焦點是,當時還沒有辦法加以證明。只好以後再解決,他能做到的,只是讓大家把元素周期表,先背下來,以後再解釋。他要求學生們用十天的時間將主表背下來,不但要背橫行的次序,也背豎行的次序。然後分析性能。至於過渡元素,他本人都記不下來,甚至根本就沒仔細看過。於是,他就誠實地告訴大家,希望將來他們中間有人能夠找到這些他記不住的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