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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郎。《拾舊沙河夢》106。良玉小子

作者:巴郎  於 2023-7-21 15:51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作者分類:巴郎|通用分類:前塵往事

巴郎。《拾舊沙河夢》106。良玉小子
巴郎長篇自傳《巴郎舊事》第一部:《拾舊沙河夢》 

 *****  夢牽少年時,拾荒百萬字  *****
掬捧沙河那一泓流水,仔細清洗這兩眼昏麻。
常憶起曾經少年英姿,轉瞬間已過六十花甲。
世事如枰棋難料變化,人生似爐鐵反覆錘打。
夕照驛道孑然歸去客,回首來路依稀是舊家。
巴郎  記於20191205  -  20201218


106。良玉小子

其實,「紅色派」這次不惜大動干戈,匯聚起數萬兵馬,大鬧批鬥會,半路「劫法場」,一個主要原因是要給剛成立的對頭「萬無司」,一頓殺威棒,讓它長點記性,明白在萬縣這塊土地上,誰才是真正的主人。
而另一個主要原因,則是因為縣委書記孫立功。孫立功,在萬縣人民眼中,即是縣委書記,也是一段傳奇。

前文已經說過,孫立功屈音卓兩口子,都是山東人。他們出身貧寒,缺吃少穿。是共產黨解放了他們家鄉,給他們分田分地,翻身作了主人,衣豐食足。為報答黨的恩情,年輕的他們,參加了解放軍,槍林彈雨中,奮勇殺敵。后隨劉鄧大軍南下,經歷渡江戰役西南戰役,最後來到下川東。屈音卓做宣傳鼓動工作,多呆在後方師團總部,相對安全。而孫立功則是在基層第一線部隊,經常有戰鬥任務,與敵對戰,槍對槍刀對刀,腦袋掖在褲腰帶上,出生入死,火線殺敵。
孫立功所在南下部隊,駐防於下川東,特別是萬縣一帶,地處川東鄂北湘西交界。此地漢苗瑤土家各族雜居,高寒山區崇山峻岭,原始森林一望無際,地理人文錯綜複雜。許多地方,還是部落制,原始蠻荒,由地方土司管轄,不受外來政權節制。

最有名的地方土司,要首推明朝秦良玉,她也是唯一列入中國正史的女將。秦良玉是土家族,忠州人。自小精通琴棋書畫,又作一手好文章,姿態風度嫻靜文雅。長大后,膽略智計過人,又擅長騎射。后嫁與石柱宣撫使土司馬千乘,自招培訓三千人,持白臘桿槍,號稱「白桿兵」,桀驁不馴,強悍異常。多次隨夫,應官府招令,滅賊剿匪,四處征討,行軍治兵,號令嚴明,多有斬獲,遠近聞名。馬千乘病死後,秦良玉以女子之身,接任土司。
明朝天啟元年(1621年),清兵入侵遼東,包圍重鎮瀋陽,秦良玉受朝廷詔令,領三品官職,率兄長弟弟,領石柱及酉陽子弟兵前往援助,共抗外冦。前鋒與清軍血戰渾河,斬獲敵人首級數千,兄長胞弟戰死,受追封立祠。其後,秦良玉親率三千「白桿兵」,直抵河北山海關防守,加二品官銜,清兵難以越關。
崇禎三年(1630年),清軍大舉進攻,永平四城失守,皇太極進圍京都。秦良玉率子弟兵奉詔勤王,並拿出家中的資產充作軍餉。與敵數番血戰,子弟兵死傷慘重,仍不棄寸土。崇禎皇帝特意下詔表揚,並召見秦良玉,賞賜秦良玉錢幣牲畜酒水等,並賦詩四首表彰秦良玉的功勞。皇太極退兵后,秦良玉率兵回鄉。
時值明朝末年,流冦猖狂。李自成、張獻忠,肆虐四川。秦良玉對部下說:「我兄弟二人都戰死沙場,我一個婦人,受國恩二十年直到現在,敢與賊勢不兩立」!於是應官府和各地土司請求,派兵四齣剿賊,斬殺無數,保境安民,張獻忠望風而走,不敢與戰。
明朝最後冊封秦良玉為忠貞侯,太子太傅,四川招討使,鎮東將軍,督兵平定川中諸賊。1648年7月,清順治五年,一代土家英雌,巾幗女將,秦良玉壽終,享年 75 歲。

其實,象秦良玉那樣的土司,而且還是土家異族,一生忠誠大明朝廷,護國討賊,別說是絕無僅有,也會是鳳毛鱗角,可遇而不可求的。在下川東,有各別民族,有大小土司,有地主寨堡護院民團,有哥老會袍哥舵主爺,他們與官府之間,他們相互之間,其關係錯綜複雜極難理清,為了自身的利益,或戰或和,上演著荒唐鬧劇。
今天,他們可接受官府招安,受其冊封,聽其差遣;明天,他們又可反出官府,佔山為王,殺官造反。今天,他們可與甲乙寨聯合,殺剹丙丁堡;明天,又可反臉,血洗甲乙寨。他們可以是官軍,也可以是土匪,毫無道德可言,就如妓女一樣,朝秦暮楚,水性楊花。他們嘯聚山林,殺人劫貨,兇惡殘暴,形同野獸。雲貴川藏,山高林密,地瘠民貧,不免總是有人為了生存,鋌而走險,歷朝歷代,滋生綿延,從古至今,匪患不絕。

此時,國府陪都重慶市剛解放,為了應對政權變更,使國家機器正常運轉,西南軍政管理委員會,作為西南軍政最高機構,上馬管軍下馬治民,行使治理大西南的重任:防止潛伏敵特的威脅破壞;使人民大眾安居樂業;對舊社會人員,要鑒別,要教育,要打擊,要他們徹底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重慶市是國府逃台前的最後負隅頑抗之地。據說出於反攻復辟打算,國府在逃台之前,從軍隊中,從中統軍統等臭名昭著的特務組織中,成建制地突擊培訓了大批間諜特務武裝人員。據估計在重慶市300萬人口中,潛伏的特工人員就不下10萬。除此之外,還有宗教會道門狂熱分子,地下黑社會幫派袍哥成員,封建社會的遺老遺少殘渣餘孽,舊政權的軍政官員職員等,他們與舊政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時時留戀著舊的時光,有意無意地與新政權抗衡作對。
由於南下解放軍進展神速,武力強大,出乎敵人意料之外,有不少正規國軍,在與解放軍作戰時,或被打散,來不及撤退,或見事不對及早溜逃。這些殘餘武裝人員,化整為零,散落在城市鄉村,潛蹤於巴山蜀水,與潛伏特務姦細、封建地主武裝、黑社會勢力相勾結,或隱藏潛伏起來,伺機消極怠工,實施破壞;或歸於荒野,嘯聚山林,佔山為王,流竄為匪,禍害鄉鄰,影響安定。
在廣大農村,此時正發動群眾,掀起清算地主和土地改革的暴風驟雨。為了運動的順利進行,使貧苦農民翻身解放、當家作主,生活衣食溫飽,社會秩序安定,西南軍管會的第一要務,就是從軍隊里大批抽調幹部戰士,配合地方新政權,開展「清匪反霸」。

孫立功此時方20歲出頭,人稱「小子」,乃拆「孫」字而成。雖名為小子,但已經是數年老兵,經過多次血與火的考驗,時任解放軍某部排長。他奉命執行剿匪任務,帶隊駐防於萬縣10區龍駒區,任指導員,當時區長是我大舅邵國珍。大舅是下川東地下黨,屢經白色恐怖生死考驗,解放后出任區長,管理民生。邵孫兩人,各說的是四川話和山東話,卻努力地用自以為是的普通話交流,走腔跑調,雖然語言費解,經歷各異,但勉力溝通,配合默契,邵主抓土地改革,孫主抓清匪反霸。
龍駒區位於大巴山脈,七曜山區,轄1鎮6鄉,即龍駒鎮羅田馬頭趕場梨樹團結謀道,方圓數十里,都是崇山峻岭,山高林密,斷崖殘脊,山路崎嶇。特別是謀道一帶,海拔1500米以上,更是高寒地帶,原始森林,除了鹽茶古道,幾乎無路可行。
值得一提的是,50年代調整區劃,謀道升區,劃歸湖北省利川縣治。70年後的今天,改革開放,謀道又升級為鎮,其所轄蘇馬盪地區,因高寒涼爽,林茂氧足,被著意打造成為國內第一避暑勝地,民眾趨之若鶩。每逢盛夏5 - 10月,從重慶武漢成都萬州,人們紛至沓來,糜集於此。在幾十平方公里的原始森林地帶,依山勢遵環保,建成為數十萬人的季節性大城市,全國絕無僅有,真是嘆為觀止。

剛解放,國民黨殘兵敗將,散卒游勇,以及山匪惡霸,互相勾結,蛇鼠一窩,多如牛毛,出沒無常,巡弋在深山密林,設伏在丫口拐路,攔路搶劫,殺人滅口,製造多起流血事件。
鑒於此,孫排長將野戰排與區武裝中隊混編,組成數支精幹小分隊,分派到各鄉鎮。
先給鄉村「補鈣」,強筋健骨,建立聯防隊,訓練民兵,使用火器,監視地主黑惡勢力,收集傳遞情報,使村民在土匪來襲時,能夠自保,或抵抗一時,等待救援。
其次是給匪特「斷奶」,發動貧僱農,清算土豪劣紳,加快土地改革,徵收公糧,管制貿易,使匪特物質短缺,饑寒交迫,無法藏匿,暴露於外。
然後是「摸底」,鄉村間守望相助,動員山民獵戸樵夫葯農三教九流,留意蛛絲馬跡風吹草動,順藤摸瓜,弄清匪特活動規律聯絡方式。
「抽薪」,動員匪特家人親友,講解黨和政府政策法令,「寬大為懷,立功受獎」,使之幡然醒悟,起義回歸,或放下武器,自首投誠。
「布網」,與鄰近區鄉的剿匪部隊及民兵,互通信息,布設崗哨,圍追堵截,設下天羅地網,誘使魚兒上鉤。
「掏心」,對集中之敵,以優勢兵力圍困殲滅之;對分散之敵,要穩准狠,進行突襲奇襲伏擊,各個擊破,勿使漏網脫逃,捲土重來。

在龍駒的山川林谷中,就象《林海雪原》中的偵察英雄楊子榮一樣,孫排長率領剿匪分隊,執行黨和政府的指示,發動群眾依靠群眾,迅速地查清了本地匪特現狀,做到心中有數。
他以身作則,率領戰友們日以繼夜,餐風露宿,攀爬峻岭,遨遊林海,象機智的獵人對付狡猾的狼狐一樣,直面艱難困苦生死危險,對匪特布控、追蹤、伏擊、聚殲,以求一網打盡。他果敢無畏,膽大心細,堅韌不拔,思慮周到,與匪特鬥智斗勇,總是棋高一著,是匪特的煞星。
兩年時光,他和戰友們,團結爭取了茶鹽馬幫土司民團的報效合作;策反動員了國軍殘餘地主武裝的投誠歸順;圍剿瓦解了幾十支山匪惡霸敵特團伙的負隅頑抗;追蹤捕殺了數百散兵游匪劫賊強盜,徹底的根除了綿延千年的匪患。他們是國家衛士,曾多次立功獲獎。孫排長在剿匪中的英雄事迹和傳奇故事,至今還常常被龍駒鎮的老人們所津津樂道。
經過近兩年的剿匪,孫排長他們的努力見效,穩定了剛解放的動蕩局勢,還龍駒人民一個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人們安居樂業,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此時,國內由新民主主義階段向著社會主義階段轉化,地方建設急需大量幹部,孫排長於是刀槍入庫,卸甲歸田,就地轉業,成為一名南下幹部。

經過學習深造和基層實踐,孫小子的職務得到升遷,也很有政績政聲。如他在雲陽縣委書記任上,就注重調查研究,深入基層,走群眾路線,提倡科學種田,抓好土肥水種和農林牧副多種經營,使雲陽縣農業生產上了個台階。
調回萬縣任職不久,文革開始了。雖然已過去多年,萬縣民眾還記著孫排長的剿匪業跡,從心眼裡把孫書記當成了好人,是好乾部,而不是走資派。這也就是為什麼「紅色派」登高一呼,就能聚起上萬民眾,敢於虎口奪食,從「萬無司」手中,「劫法場」,救出了孫書記。實乃投李報桃,善有善報。
自批鬥會上「被劫」后,孫書記及家人子女,包括孫叢婭,都一齊消聲匿跡,從萬縣消失了。一說是由成都軍區接走,一說是回山東家鄉地方部隊,總之是加以保護起來了。幸虧造反派的注意力,很快轉移到搶班奪權派性爭鬥上,不再對走資派感興趣,孫書記,連帶著屈局長沾光,算是躲過一難。
直到文革結束,撥亂反正,孫書記再次南下回到萬縣,恢復工作。因其對農業了如指掌,成就卓著,資歷也老,升任萬縣地區農工委書記,直到退休,這是后話。
巴郎  記於2020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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