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郎閑話173 - 《文運前後的大學生》

巴郎閑話173  -  《文運前後的大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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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966年到1976年，文運十年，影響了整整一代年輕大學生的前途和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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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運前招收的大學生，在66年仍在校尚未畢業的，包括63、64、65級。其中，前2個年級還趕在文運開始前，上過至少三年或二年的課程。而65級的，剛從高中畢業進入大學，作為新生，最多上了半年基礎課程，就「停課鬧革命」，直接參加文運了。

這3個年級，正值風雲變幻地復天翻的歷史時期，一群稚嫩學子，熱血青年，聽從召喚，積極投身於這場波瀾壯闊史無前例的革命中。他們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構成了文運初期大學生紅偉士的主體，破舊立新，藐視權威，顛覆傳統，幹了許多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隨著69年「九大」召開，大亂達到大治，國計民生將重新回歸正軌。飛鳥盡，良弓藏，勇敢無畏的小將們，茫然四顧，蒼莽大地，再無用武之地。於是這3個年級，即「老三屆」，統一於70年畢業，「四個面向」，分配至工廠農村基層邊疆等，去接受工農兵的再教育，錘鍊自己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靈魂，擯棄偏離革命路線的思想觀念，革心洗面，夾起尾巴重新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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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根除四人幫，結束文運后，撥亂反正，消除左傾思潮。77年初，執政的元首鄧會見老學者們時，傾聽了他們對人才匱缺後繼無人的憂慮之後，心血來潮，倉促決定立馬招生，恢復高考。於是，自77年開始，按正規教育體制，重新招收大學生。7778兩年級，幾乎同時於78年入校。他們與後續的79級，統稱為「新三屆」。

剛從文運的陣痛中走出，十年中，沒有正規大學生的產出，中華文明面臨斷層，工農商學兵政經文史哲，均值青黃不接時節，各行各業急需骨幹人才。新三屆的出現，恰逢其時，如久旱中降下透雨，解了燃眉之急。加之幹部政策調整，從中央到地方，建立預備接班的幹部「第二梯隊」，新三屆順應時勢，得到大力提拔重用，登堂入室。這些天之驕子，很快成為各行各業的風雲人物，獨當一面的業務骨幹、行政主管、專家權威、國家棟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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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運中期，由於工農業生產對人才的剛需，供不應求，於是，於70年起，又開始招收大學生，進行文化科技人才的培訓，以滿足國家建設的需要，稱為「工農兵學員」。按入校年稱，71級人數極少，試驗性質，全國不過數百人。我武醫的師姐何界生，因是烈士後代，由封疆大吏鄂督張體學力薦入學，74年畢業后留校、鄂省衛生廳、後來還官拜衛生部長呢。72級，開始大量招生，有簡單文化考試，秉持「群眾推薦、領導批准、學校複審」的錄取原則。後來73級，由於張鐵生交了白卷，四人幫取消了考試。其後的74級75級76級，沒有了考試，群眾推薦領導批准，不論其文化水平，只要勞動好，有人緣，憑「一手老繭兩腿泥」，就有資格到大學上管改（上大學，管大學，用毛思想改造大學）。

所以，只重視政治態度，忽略文化水平，將工農兵學員招收進入大學，本是中國教育改革的創新，初衷甚好，卻南轅北轍，後果可嘆，在國際教育史上，成了一枚笑柄。

工農兵學員中，少數人在文運中，忙中偷閑，自學鑽研，有一定文化，而多數人投身運動，鄙視知識文化，頭腦空空，甚至以沒文化而榮，沾沾自喜。再加上在大學學習的幾年中，追求政治進步，強調思想覺悟，而對文化知識，反而放在從屬地位，無可無不可。許多人覺得學習困難，破罐子破摔，打發日子，得過且過，混到畢業，大學這幾年，算是白活了。

自然的，畢業后，大部分工農兵學員，嘴尖皮厚腹中空，業務上應付得非常吃力。所屬單位機構，原為分配來大學生欣喜鼓舞，欲加提拔重用，卻發現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是庸才而非幹才，未免大失所望。工農兵學員因此而被輕視，名譽被抹灰抹黑，地位一落千丈。加上777879級新三屆新鮮出爐，業務取而代之。許多工農兵學員不受待見，被調離本業，去行政後勤等處幫閑，抹桌掃地，打雜聽差。

為謀出路，工農兵學員們歷經了文運后陣痛，尋求多種途徑以自救：1，為適應人才選拔、培訓、滿足生產需求，許多人跌倒爬起，進修考研，回爐深造，後來成了本行業的業務骨幹業界精英，2，轉行至行政管理業外部門，後來成了國家棟樑，3，雲歸雲土歸土，回到工農兵基層，仍是普羅大眾一員，卻還是具備了一定的文化素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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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郎的研究生同學們，都是老三屆哥姐們，而工農兵學員巴郎78年畢業后，所教授的第一批學生，就是77級78級新三屆小弟們，所以，巴郎對此有一定評議權。文運前的「老三屆」，文運中的「工農兵」，以及文運后的「新三屆」，有著共通點：1，他們都停學過較長時日，論學習的起點，書面知識並沒掌握多少，大多數人，只有小學平均水平。若說老三屆或新三屆要強於工農兵學員，也不過是100步對50步，實在差距不明顯。2，許多人只認識500字左右，不會四則運算，教學過程非常地吃力。入校后，為了彌補荒廢了的學業，以便學習大學課程，還要補習一年半的文化課。許多人，沒有邁過這第一道門坎。3，以文運十年來劃分的3類大學生，都深入過基層，當過知青，當過工農兵百業人等，各自都經歷了銘心刻骨的挫折磨難，品嘗了無盡的辛酸苦辣，見識了世間百態，樹立了自我三觀，其人生履歷倒是坎坷不平，十足十的，一言難盡呵。

文運的本意，是進行文化變革，破舊立新，不料事與願違，反而革了文化的命，毀了遭文運波及的幾代人。好在大亂得到大治，華夏兒女涅槃重生，卧薪嘗膽，自強不息。撥亂反正，改革開放，給人們送來希望，指明方向。這3類大學生，捐棄前嫌，攜手並進，發揮才華，奮發圖強，勇於變革，敏於開創，終於成為承前啟後繼往開來的一代。80、90、00年代，這30年改革開放的黃金時間裡，他們正年富力強，他們正躊躇滿志，他們擁戴改革開放，他們進行改革開放，他們是開放的急先鋒，他們是改革的頂樑柱。正是他們拋灑心血，努力奮進，才使祖國從貧弱大國，一躍而為世界最強經濟體。他們是建成我今之強大祖國的基石，是今日祖國繁榮昌盛的功臣，功不可沒，彪炳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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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郎  記於  20230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