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我驚訝地發現,窗外的世界一夜之間改變了模樣,因為一場大雪,天地間變成一片潔白。太陽出來了,雪依然在下,大片大片的雪花伴隨著陽光從九天悄悄灑落,美景似乎是都集中在了後院那兩顆高大的雪松上。那兩顆雪松是我在10年前種下的,當初若不是特別喜歡它們的銀綠色,我不會用高價買下。今天,這兩顆雪松枝葉覆雪,素妝素裹,別有一番風情,再加上陽光的沐浴,更是鬱鬱蔥蔥,耀眼奪目。
陽光在飛舞的雪花中,穿過了緊閉的窗戶也照進了屋裡,那朦朦朧朧的光線,給我帶來了一種異樣地感覺,象是在提示著什麼。我皺著眉頭想了想,恍然大悟,原來今天是我的生日啊!人們常說,生日是母親的受難日,雪花,是不是在天堂的母親給我傳遞信息的使者? 母親一生正直善良,潔身自愛,今天她要告訴我什麼? 是鮮為人知的輪迴轉世,還是神知鬼覺的另一個世界的秘密? 這些問題我永遠不會得到答案了。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中暮色降臨,在我感嘆夜空中沒有一顆星星閃爍之時,兩道明亮的光柱照在了我家的車庫門前,接著,一輛車身上散落著雪花的小車停了下來。是女兒回來了,她從300公里之外,趕來給我慶賀生日。
女兒攜帶著一股冰涼的空氣邁進了家門,笑吟吟地站在了我面前 :"老媽,生日快樂!" 她把手中的袋子遞給我,"這是給你的生日禮物。"
9月份從舊金山、洛杉磯旅遊歸來之後,有近兩個月沒看到女兒了,她清瘦了一些,顯得更漂亮了。自從她參加工作后,性格漸漸變得沉穩,舉手投足間都帶著知性女孩特有的一種美麗。
這是我的女兒嗎?
我腦海里出現的卻是那個因為在宮內窒息而滿臉紫黑色、全身皺皺巴巴的小嬰兒。那天,我百般掙扎,用盡全身力氣生下女兒后,卻沒有聽見孩子的哭聲,我昏昏沉沉的意識猛地清醒了,不顧手腳上幾處還打著吊針,陡然坐起來: 怎麼沒有哭聲? 旁邊的護士一把把我按下,大聲責備我: 你起來幹什麼? 醫生正在搶救! 經過最漫長的、也許僅是幾秒鐘的等待,耳邊終於傳來了象小貓般微弱的嬰兒哭聲: 女兒來到人間。
我一動不動地楞在那裡,站在一旁的先生提醒我: 你不想看看你的生日禮物嗎?我拆開包裝,看到的是一款"Dior"手袋,黑色的,很精緻。
我知道這是一個昂貴的生日禮物,女兒才參加工作不久,不免有點埋怨她: "你又花了這麼多錢。"
女兒笑笑說: "掙錢就是要用的呀。"
"可是我現在老了,不想再花這麼多錢了。"
"就是老了才要抓緊時間花錢呢。"女兒這樣回答我。
女兒給我買過三個手袋做生日禮物。第一個是"Coach",那時她剛上大學,還沒有經濟收入; 第二個是"Prada",她讀書期間通過Co-Op掙了一點錢; 第三個就是這個"Dior"了。手袋的價格不斷上漲,我倒是真希望她能把這些錢都用在她自己的身上。
生活總會不停地給我打擊,讓我失望、難過、消沉; 但是它也經常會給我希望,讓我與愛、快樂和美伴隨。我想起英國詩人布魯克,他寫道:
在無星的廣漠天空下,
我看到了永恆的一霎,
我驀然,驀然地了解了,
造物所知道的一切。
詩人在那永恆的一瞬,看見了什麼,知道了什麼,可以有無數的理解猜測,而我呢?在生日的這一天,了解了什麼,得到了什麼,心裡確是再清楚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