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侯,父親常常不在家,他給我的印象是模糊的。我和父親也許不是很親近,但也沒有被他打罵過的記憶。
有一天,我和弟弟正在爬樹玩,遠遠聽到姐姐的聲音:小夕,爸爸回來了!我跳下樹,顧不上穿鞋,光著腳拎著鞋就往家跑,現在彷彿還能感覺到那路上的小石頭扎得腳板底很疼。
在年少時有一段時間我迷上了剪紙,每天日以繼夜地拿著父親刮鬍子的刀片和剪刀刻剪不停,母親說我我也不理。父親對我說:你這樣下去小小年紀就會把眼睛搞壞,你如果喜歡剪紙,爸爸去買給你。父親真的帶我去買了許多剪紙,我欣喜萬分,那些剪紙我還保存至今。
17歲那年我回到父親任職的醫院做闌尾手術。當時我又驚又怕,在手術床上大叫大嚷,醫生不得不給我用了加量的麻藥。術后,我在病床上痛的死去活來,但一看到父親走進病房來到我的床邊,馬上就覺得刀口沒那麼疼了。後來,母親告訴我,給我開刀的醫生對父親說:院長,你丫頭真厲害啊,在手術台上把我們都給罵了。本來,對父親的屬下發脾氣是一件很失禮的事,父親卻沒有為此對我責備一句。
22歲那年我不慎摔斷了手,由於體質原因,骨折恢復的很慢,我又對父親鬧了起來,說自己一定是患了骨癌。父親對我說:小夕,你如果是骨癌,爸爸替你去死。那一刻,我體會到了父親深厚的愛,也懂得了有很多愛是不用說出來的。
……
父親興趣愛好廣泛,幾乎無所不能。他年青時喜歡攝影,還買了設備自己在家裡放大照片,有父母結婚時的紀念照,兩個姐姐爭吃一個橘子的留影,還有一張是我幾個月大時翻一本很厚的書的照片等,可惜都沒有保存下來。在運動中靠邊站時,他自己學會了當木工,還幫我做了一個小書櫃。平時父親最愛的是看書寫作,在80年代初父親被聘請任過一個養生保健雜誌的編委;
父親還喜歡養花弄草。我們家曾住在一個小山坡上,房子周圍有一片空地。父親搭得葡萄架上結滿了葡萄,葡萄架下他用水泥砌了石桌石凳,在架下就象在葡萄園裡一樣;屋后的木瓜樹上長滿了木瓜,我就是那時候被母親強迫得喜歡上吃木瓜了;房前他種的吊鐘花,一串串從房上垂下來,絢麗多彩;還有奼紫嫣紅的海棠,怡人性情的菊花,更有許多我叫不出名字的爭奇鬥豔的花花草草……
給我印象最深的還是玫瑰,有紅、黃、白、粉、金黃等等各種顏色,還有會變色的。最值得一提的是黑玫瑰,那些黑玫瑰長得比我還高,每一片花瓣都非常飽滿,顯得十分莊重驕傲。當時我曾和同事說起,他們說我是騙人的,因為根本就沒有黑玫瑰,我無話可說。
父親很會養花,我對此卻一竅不通。剛成家時,父親送給我幾盆花,我總擔心花兒缺水,經常去澆水,沒多久花兒就枯萎了。
父親的故事有很多很多。後來我雖然出國移了民,但我知道,不論我走到哪裡,父親一直都是陪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