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可馨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學生,自己有篇作文寫的是《孫悟空三打白骨精讀後感》,她的感悟是,有些人表面看著善良,其實內心非常陰暗,他們會用各種卑鄙的手段,來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老師在她的作文上亂塗亂畫了一陣之後,給出的評語是,整個作文都是負能量,要傳遞正能量。據說老師批評了她差不多一節課,還有說掌摑了她,這些說法沒有得到證實,小姑娘憤怒之下,從四樓一躍而下,結束了年僅十二歲的生命。
我討厭「正能量」這三個字,就像我討厭「加油」這倆字一樣,因為這兩個詞空洞無物,只有虛偽和愚蠢。
國內有些德才兼備的老師,前段時間我看了一個視頻,是北京大學教授饒毅僅僅四分鐘的,送給畢業生的演講,演講僅僅四分鐘,卻九次被掌聲打斷,其坦誠,睿智,務實和正直,讓人肅然起敬,朋友們可以到YouTube上找到這個視頻看一看。
雖然國內有饒毅教授這樣的教師精英,只是為數太有限。說實話我對國內的教育沒有太多的好印象,對大部分老師沒有好印象。那位因模仿老師的孩子鍾美美,大家都看過那些視頻吧?這孩子是學表演的天才,但只是因為模仿了老師的醜態模仿的惟妙惟肖,竟然被約談,他錄的那些視頻也被要求刪除。這樣一個表演天才很可能就這樣被毀了。所以我經常感覺,國內的教育無非就是把人訓練成背誦機器,做題機器,沒有科學精神,沒有人文情懷。多少人,年紀不大卻在行為舉止,言談世故中未老先衰,沒有了年少的天真無邪,陽光自由。年少都如此,成年後會怎樣?
話說回到繆可馨小朋友,她在作文里寫出了自己的感悟是好事,不隱藏自己本身就是她那個年齡該有的特點,但那些人生經驗也本不是她那個年齡該有的。至於她選擇了跳樓來說明自己的憤怒,更是我為之心痛但卻不能認可的,社會的,老師的責任自然有,但其家長的責任也是無法推脫的。他們難道沒有教她生命的意義,和如何珍惜生命嗎?
繆可馨小朋友離世之後,最可悲,最可厭的是家長群里的反應,在討論繆可馨之死,她的班主任袁老師是否有錯的時候,家長們絕大多數竟然都為袁老師點贊。有一個家長發表了些看法,說在這個時候給袁老師點贊,是不是在讓繆可馨家長感覺雪上加霜,在其傷口上撒鹽,可最後這個家長也說她對此選擇沉默!在我看來,雖然她說了前面那幾句話還算有點良心,但她最後仍然選擇沉默,就跟那些無恥冷酷的點贊是一個效果!
很多國人,最不缺的就是沉默。你不見任何場合,一旦發生惡性事件,他們不是圍觀就是拍視頻,網上有個視頻,一個小攤販與城管發生口角,那個城管壯漢竟然拿起旁邊的一隻花盆朝小攤販的腦袋砸過去;一個農民工模樣的人,在街上靠在自己的大包袱上,似乎很累的睡著了,誰知四五個城管把他揪起來,開始是口舌之爭,後來其中一個城管飛起一腳,正好踢在那個農民工的耳朵上!而在這樣的時候,周圍的人竟然沒有一個站出來的,都在那裡圍觀拍視頻......
不僅僅是城管,跟他們一樣的惡人,不就是因為國人的圍觀成了一種民族特色,才敢這麼肆無忌憚胡作非為嗎?如果周圍那些圍觀的人一起上來,把那些惡人一頓暴揍,然後把這樣的視頻發到網上,看誰下回還敢這樣!
其實這樣也很可悲,無奈,法律不作為的時候,人們只能選擇這樣的方式來以暴制暴。
話說回到繆可馨,在網上看到一篇關於她的文章,其中的觀點我是贊同的,但也感覺有點偏激,文章作者沉雁,我對這文章做過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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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今天沒時間寫文章,我在去展覽會的路上看見一條微信留言:「繆可馨的心理素質有問題,孩子還是應該有適當的挫折教育」。
我火一下子就冒起來了。
我立即回復:「你心理素質才有問題,你全家都有問題」,回到家仍然耿耿於懷,繆可馨的死他們認為是臉皮太薄。
臉皮薄,怎麼還成了問題?
國人所謂心理素質沒問題,又稱心理素質過硬,本質就是臉皮厚。但直接說臉皮厚,聽起來就很流氓,換成心理素質過硬,這一下就登上了大雅之堂。
與之相反,國人所謂心裡素質有問題,也叫心理素質脆弱,本質就是臉皮薄。但如果直接說臉皮薄,就有讚美的意思,換成心理素脆弱,一下子就給矮化成沒用的廢物。
不得不說漢語言文字是天下無敵的強大,因為長期服務於叢林文化,大多數國人都能運用各種文字組合,既能神奇地將沒臉沒皮的行為描繪成風情萬種的萬人迷,也能神奇地將順人性合理天的行為描繪成不解風情的死腦筋。
就拿繆可馨之死為例。所謂心理素質過硬者,一定是那群給老師點贊的家長們,一定是那個直接逼得繆可馨憤怒跳樓的語文老師,一定是那個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校長,還有萬籟俱寂的主流媒體,還有夜以繼日刪帖的各大網站,他們的心理素質都是杠杠的。最後發現,整個事件就只有繆可馨一人心理素質脆弱有問題。
寫到這裡,我只想罵一句f***。
一個12歲的花季少女,一個具有天賦寫作才能的小才女,一篇寫得極為工穩精彩的觀后感,但凡見者無不嘖嘖稱讚的課堂作文,卻被語文老師劃上全部紅線並圈定為「負能量」,並輔之各種非人手段折磨繆可馨一遍又一遍地重寫。不去指責這樣的禽獸老師有問題,卻去指責繆可馨心理素質有問題,這是哪門子的邏輯?
我相信,大多數繆可馨都會隱忍,難道隱忍就是正確的嗎?
那些給老師點贊的家長們,那些睜眼說瞎話的公人們,那些夜以繼日刪帖的網站編輯們,他們全都是從忍辱負重的問題少年結出的累累碩果。他們就像伏爾泰描述的那樣:「人人手持心中的聖旗,滿面紅光走向罪惡」。他們無一例外成為了集體磚制的快樂一員。
之所以我們要為繆可馨說話,就是因為繆可馨沒有選擇大多數少年的隱忍,面對惡毒羞辱,繆可馨毫不猶豫選擇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她用12歲生命維護了她聖潔的少年人格,她用鮮血幫助人們揭開了躲在校園的卑鄙教師的惡劣嘴臉。這種為尊嚴而戰的雪玉品格,對我而言,就是震撼。
我們當然不鼓勵未成年人遇到點麻煩就輕生,但這是對所有生者說的話,絕不能以此去指責已經逝去的繆可馨。只有那些早已進化為沒臉沒皮的生物,才會去指責繆可馨心理素質有問題。
王爾德說:「使孩子從善的唯一方法,就是使他們快樂」。
然而,叢林社會的可惡之處就在這裡,每個孩子從入學開始就不得不接受叢林折磨,快樂就從此淡出生活。在這界,大多數尤其農村中小學(初中以下),以教師為主流的精神暴力和肉體暴力籠罩了孩子的一生。天才少年鍾美美模仿的班主任形象,幾乎逼真的出神入化,那就是這界中小學班主任的普遍形象。在這樣的老師門下,孩子們還有什麼快樂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