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衣是我姐的閨蜜,也是我們一個大院的,住在我們家後面隔一棟樓里。從小我姐出去到院里打開水,去飯堂買饅頭的時候,總會叫上糖衣一起去,我當然像個跟屁蟲一樣,我姐上哪我都跟著。糖衣的父母跟我的父母是同事,倆家關係很好,糖衣有個哥哥,十六歲就參軍去了之後,家裡只有糖衣一個孩子,所以她成了我家的常客。遇到他父母科里晚上有急診手術,她就在我家吃飯甚至睡覺。我媽疼她不比我和我姐少,她在我家就很隨便,像在自己家一樣。小時候她和我姐讓我坐在一個小板凳上,給我一本漫畫書,她們倆就給我梳小辮。我一個男孩子沒有長頭髮可以梳,她們也硬是拿著橡皮筋給我的頭髮哪怕揪起來一小撮套上也算滿足,經常弄得我吱哇叫喚,然後跟她們大發脾氣,我小時候鬧的時候特別誇張,踢凳子掀桌子的事都幹得出來。她們倆就趕緊哄我,哄不好就拉著我去夠衣柜上面的糖盒,給我吃奶糖以示安慰,讓我消停下來,免得我媽回來問她們。尤其是糖衣,她經常俯下身,剝好糖紙把糖塞進我的嘴裡,總是不忘親親我的臉蛋。
上初中以後,糖衣跟我姐一班,經常來我家寫作業。我那時還在上小學,放學回來像餓狼一樣吃完飯就出去跟一幫院里的孩子瘋玩。晚飯的時候我媽就讓我姐和糖衣一起滿院子喊我回家吃飯。但即使她們看見我,喊我,我也不回家,所以我姐和糖衣就經常到處追我,追不上的時候,糖衣就跟我姐說,「你從另外那個樓過去,我從這邊過去,正好可以堵住你弟弟。」我就這樣經常被她們堵住然後被拽著回家,我一路上吱哇大喊,回家之後就陷害我姐和糖衣踢我了,打我了,掐我了等等。其實人家什麼也沒幹,但是我媽有時候會說我姐怎麼又把我弄得吱哇亂叫。之後,糖衣每次跟我姐去堵我的時候,手裡都會拿著一塊糖,不是奶油的,就是橘子瓣糖,再就是水果味硬糖。之後我再也不鬧騰了。
一直到了上高中,糖衣跟我姐在一個學校但是不同班了。放學她們還是會一起回來,糖衣還是經常在我家呆著,她父母逐漸當上了教授,專家,變得比以前更忙了,似乎在我的印象里,糖衣就是在我們家長大的。小時候我從沒有注意過糖衣長什麼樣,我只記得她手裡的糖。她高中三年級的時候,我也初中三年了,有一次放學回家,一進屋我把書包往餐桌上一扔就去掀鍋找吃的。鍋里已經熱好的飯菜還冒著熱氣,我拿出來坐在那裡急急忙忙的開始吃,吃的時候似乎聽見屋裡有誰在哭。我輕手輕腳的走過去,透過門玻璃看見我姐我我媽還有糖衣坐在一起,我媽還給糖衣拿毛巾擦著眼淚。
我推開門,她們三個都轉過頭,我站在那裡,第一次注意到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糖衣姐姐。她的臉小小的,瑩白的,像個雞蛋一樣,鼻子發紅,大概是哭的時候用紙巾擦鼻涕擦的,一雙帶著眼淚的大眼睛望著我,十分美麗的嘴唇略顯發白,幾縷頭髮垂下來被臉上的淚水粘住。我忽然感覺自己跟原來不一樣了,感覺糖衣也跟原來不一樣了。那一刻我忽然變得安靜下來,不再像原來那麼瘋瘋癲癲的了,我問:「糖衣,你怎麼的了?為什麼哭?」我媽和我姐卻說:「去,去,臭小子,吃你的飯去,你明白啥。」糖衣沒有吭聲,我端著碗回到廚房接著把剩下的飯吃完,飯卻沒有了剛才的味道。
此後,糖衣還是經常來我家,跟我姐一起寫作業,也經常在我家吃飯,不像以前那樣經常在我家睡覺了。我那時也忙著考高中,沒有太多機會跟糖衣說話,她們倆也忙著高考。經常是放了學,我們各自都去院里的閱覽室學習,周日一在家我就想睡覺,所以我周日去學校學習,就更看不見糖衣了。
我上高一的時候趕上我姐和糖衣上大學,我姐考上的是上海的一所大學,而糖衣考上了本市的一所大學,也是很不錯的。我高中考完了,在家瘋狂的睡覺和出去玩以彌補我準備中考時的辛苦。快開學的時候,一天中午我還沒睡醒,被幾聲敲門聲弄醒,迷迷糊糊的開了門,糖衣站在門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