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9年,春,正月,辛卯朔日(初一),周主宇文邕因齊世祖高湛逝世罷朝會,派遣司會中大夫李綸為特使,到北齊弔喪,參加葬禮。
甲午日(初四),安成王陳頊即皇帝位,改年號為太建,大赦天下。復太皇太后章氏為皇太后,皇太后沈氏為文皇后;冊立王妃柳氏為皇后,世子陳叔寶為太子,封皇子陳叔陵為始興王。
北齊博陵文簡王高濟是齊世祖高湛的同母弟,時任定州刺史,齊世祖高湛死後高濟向人揚言說:「按照兄弟次序,應該輪到我做天子。」齊主高緯聽聞此事,就密使殺手到定州把叔叔高濟殺掉,然後按照親王禮儀給他辦理喪葬。
當初,侍中尚書右僕射和士開,因為受到齊世祖高湛的親昵寵信,得以自由出入齊世祖的卧室不受限制,因而與胡太後有染。到齊世祖高湛死後,齊主高緯因和士開受到父皇顧命託付,所以非常重用他,和士開的威權日益盛大,與婁定遠及錄尚書事趙彥深,尚書左僕射元文遙,開府儀同三司唐邕,領軍綦連猛,高阿那肱,胡長粲等共掌國政,當時號稱「八貴」。太尉趙郡王高叡等人向齊主勸諫,請他將和士開外放去地方任職。正好碰到胡太后在前殿宴請貴臣,高叡就向胡太后當面陳述和士開的罪過說:「和士開是先帝的弄臣,城狐社鼠,收受財貨賄賂,穢亂宮掖。臣等基於正義,不能閉口不說,所以冒死向太后陳述。」胡太后憤怒回答說:「先帝在時,王等為何不說?現在是想要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嗎?各位只管喝酒,不要多說了!」高叡等聽她如此說,臉色更加嚴峻,言辭愈加尖銳,儀同三司安吐根說:「臣本是胡商,有幸能在諸貴行列之末,臣既然受到皇朝厚恩,怎敢愛惜性命而不仗義執言!不外放和士開,朝野就不會安定。」胡太后敷衍他們說:「此事改天再論,王等姑且散去!」高叡等人有的投冠於地,有的拂袖而起。第二天,高叡等人又到雲龍門,令元文遙入宮奏劾和士開,往返三次奏陳,胡太后不肯聽從。左丞相段韶派胡長粲傳太后懿旨說:「天子棺柩尚未下葬,事情太過匆促,希望王等三思而行!」高叡等人於是都拜命致歉。胡長粲向太后復命。胡太后對他說:「成全妹母子家的,全靠兄長之力。」下旨厚賞高叡等人,要他們解散退去。
胡太后和齊主高緯把和士開召入宮詢問對付高叡等人的對策。和士開說:「先帝在群臣裡面待臣最為優厚。陛下才剛居喪,大臣就有覬覦野心。現在如果外放臣,正合他們剪除陛下羽翼之心思。不妨這樣對高叡說:『元文遙與和士開,同受先帝委託任用,豈可一人外放,而另一人留於朝中!可以將他倆一併外調為州刺史,而照舊兼領出納職務。等到先帝靈柩安葬完畢,然後就遣送他們赴任。』高叡等以為臣真的要外放,心裡必然會很開心。」齊主高緯和胡太后都贊同他的這個計策,就按計策告訴高叡等人。宣布和士開為兗州刺史,元文遙為西兗州刺史。等到齊世祖高湛安葬完畢,高叡等催促和士開上路,胡太后卻想要留下和士開,等過了百日之後才赴任。高叡不答應,數日之內,胡太後幾次三番提出此要求。有宮內知情者知道太后密旨的,對高叡說:「太后的意思既然如此,殿下何苦硬要違背呢!」高叡說:「我受先帝顧托,責任不輕,方今嗣主年幼,豈可使佞臣留侍嗣主身旁!我若不拚死剪除君側奸佞,有何面目苟活於世!」於是又進宮苦勸太后。胡太后命人斟酒賜給高叡,高叡正色說道:「今天是來討論國家大事的,不是為討一杯酒!」說完,掉頭轉身出去。
和士開帶著美女珠簾去拜訪婁定遠,向他致謝說:「諸位貴臣想殺我和士開,承蒙王的力量,保全士開一命,任用為刺史。今當辭別,特奉獻美女兩位,珠簾一卷。」婁定遠喜上眉梢,對和士開說:「公還想調回來嗎?」和士開說:「在朝廷內久了,心裡不安;今能外調,實在稱心如意,不願再調回來了。但啟王保護,讓士開得以長做大州刺史足矣!」婁定遠相信了和士開的話,送他到門口,和士開說:「現在行將遠行,希望能夠入宮辭別太后和皇上。」婁定遠答應了他。和士開因而得以入宮去見胡太后和齊主高緯,向他們進言說:「先帝一旦歸天,臣慚愧不能跟隨去死。臣觀察朝廷貴臣之意向,是想廢陛下如同『乾明』廢帝高殷一般。臣離開之後,朝中必會有大變亂,臣有何面目見先帝於地下呢!」說罷,伏地痛哭。齊主和太后也都流淚哭泣,問和士開:「有什麼計策可以對付他們呢?」和士開說:「臣既然已經入宮,還有什麼可以憂慮的,現在需要做的只不過幾行詔書而已。」於是齊主高緯下詔書,外調婁定遠為青州刺史,斥責趙郡王高叡不臣之罪。(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