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漂亮女人的現實生活（十三）

體育教研室在一年裡新來了四個老師，其中一個叫朱柏年的頂替林明德做了教研室主任。林明德是頂替郭大雄上位的，郭大雄因為半夜三更去木工廠偷木頭丟了教研室主任職位。林明德剛做主任時有點洋洋自得，調侃郭大雄是高風亮節讓位於他，那讓郭大雄老婆林珊珊十分惱怒，說他是小人得志忘乎所以。不料林明德教研室主任一年還未做滿，屁股還沒坐熱，就被新來的朱柏年取而代之了，心中五味雜陳。郭大雄老婆林珊珊毫不掩飾幸災樂禍，對瞿秀秀（林珊珊與瞿秀秀關係頗好）說那是老天有眼惡人惡報。又把林明德當初調侃郭大雄的話原樣奉還，說林明德是高風亮節讓賢給新來的朱老師，還說林明德是體教組的華（國峰）主席，屬於過度性歷史人物，填補空窗期，空窗期一過，使命完成，像擦手紙一樣該去哪裡就去那裡歇著。

朱柏年原是足球運動員，據說踢過上海隊後衛，那人看著挺儒雅，沉默寡言，並無四肢發達的感覺，但他一上足球場便生龍活虎。他當校足球隊的教練，教學生踢球，我們學校有幫愣頭青青工自己組織了個職工隊，也常在校足球場踢球，有次職工隊與學生隊比賽，朱柏年幫學生隊上場踢中鋒，前場后場滿場跑，馬拉多納似的，單槍匹馬來回馳騁，帶球過人如入無人之境，不多時間就接二連三給職工隊球門灌進好幾球去。那使他「一戰成名」，職工隊一幫愣頭青也和校足球隊的學生一樣個個對他五體投地。朱柏年是黨員，有大學學歷（可能是培訓生），因而一進校就受到校領導青睞，讓他頂替非黨員的林明德做了教研室主任。

另一個叫葛振軍的原來是體操隊搞技巧的，據說是疊羅漢最下面那個，肌肉發達武孔有力，而且會摔跤。踢足球那幫青工愣頭青想試試他的身手，攛掇塊頭最大的要與他比試摔跤，葛振軍很蔑視的瞟一眼那大塊頭，說，我饒儂一隻手。兩人在一片起鬨吆喝聲中比試起來，結果葛振軍真的毫不費事一隻手就把大塊頭撂倒在地。葛振軍繼之又走到那幫青工面前，出其不意一把揪住其中一個，只手將其騰空舉起后又輕輕放回地下，於是那幫青工像水滸傳里一幫潑皮無賴崇拜魯智深一樣對葛振軍也五體投地了。

葛振軍性格外向頗有門路，他曾經把上海市武術隊和體操技巧隊邀請到我們學校去表演，武術大家邵善康也在其中，還親自表演了一套醉拳。邵善康年輕時給周恩來表演醉拳受到稱讚，聞名全國，到我們那個名不見經傳的三流學校表演，給學校掙足了面子。葛振軍由此也與朱柏年一樣大受校領導青睞，他不久之後便下海經商，承包總務處下屬教職工食堂，成了最早的個體戶和萬元戶，他在學校里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校領導一路綠燈，給了他很多支持和方便。

剩下的兩個是女老師，都是體院出來的。一個是搞排球的劉小慧，一個是搞體操的唐萌。那倆女老師都很漂亮，劉小慧身材高挑，比較文靜，後來成了葛振軍的老婆。唐萌性格很活潑，身材嬌小玲瓏凹凸有致，時常穿條緊身牛仔褲，兩腿修長圓渾曲線分明，十分引人注目。學校那時舞會頻繁，每周都有一兩次，原本林珊珊是舞會上的風雲人物，自她丈夫郭大雄出事之後，她覺得沒面子不再去舞會拋頭露面。唐萌到學校后，成了舞會上的新「女王」，許多人搶著邀請她跳舞，舞曲間隙之中，她時常興之所至，即興獨自扭上一段迪斯科之類，頓時吸引全場目光，一片喝彩之聲雀然升起。化學組的那個大夏大學的老校花看了嘖嘖稱讚不已，說唐萌真的是忒漂亮了，劉小慧也漂亮，這兩個真的是美女，哪個都比瞿秀秀漂亮好看。那話又傳到了瞿秀秀耳朵里，瞿秀秀氣不打一處來，說，我也真是碰得著（上海話倒霉意）的，這隻十三點老太婆為啥老是揪牢我不放啊，我啥地方礙到伊啦？

圖書館長老何自稱健康不佳，於退休前一年主動申請退居二線做副館長或顧問之類，他經過一番猶豫原本還是打算推薦張明超擔任館長，但恰巧那時總務處長董建新心臟病突發猝死，學校調張明超到總務處代替董建新行使處長職權，兩三個月後張明超因工作表現優異成績突出被正式任命為新的總務處長。圖書館這邊另一個副館長趙宏博也沒有因為張明超的調離退出競爭而得利升為館長，校長將自己從前在外地大學時的一個老部下老張調來學校，到圖書館頂替老何做了館長。那老張與老何是同年生人，也是將要退休之人，他想趕在退休之前將戶口遷進上海，校長幫他忙將他調進學校，原本打算安排到教務處掛個副處長，正巧老何主動申請退居二線，空出圖書館長職位，校長便順水推舟將老部下送去頂替老何做了館長。

老何有苦說不出，跟老婆抱怨說，找個跟我同年的來做館長，生日還比我大倆月，早知如此，我自己做館長做到退休不就得了嘛。他覺得有點對不住趙宏博，找趙宏博談心，不料趙宏博十分坦然，對於做不做館長似乎全無所謂，對張明超調任總務處長也好像沒有攀比或嫉妒之心，趙宏博說館長行政事務太多擔子太重，他其實還是願意有更多時間做做學術研究。

反倒是張明超的同學華秀愛對張明超升任總務處長一事覺得十分失望甚至憤怒，說，為什麼好人不得志，人品有問題的人卻總是如魚得水事事順利？這個世界為什麼這麼不公平，為什麼這麼黑暗？明明對領導反映了（張明超的）問題，領導為什麼裝聾作啞視而不見？她那時憂鬱症癥狀已經頗明顯，經常病假休息在家，無法履行館長秘書職責，新任館長老張上任后，就讓原數學老師黃慧芬頂替華秀愛做了館長秘書。而這事成了後來壓垮華秀愛的最後一根稻草。（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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