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邊上的駱仲介面道:「自從哥來找過我后,我們小隊便也成了馬將軍心腹,白天城門站崗、布哨就全由我們隊擔當,而馬將軍只要一下城門,那裝扮成商人的丘將軍保證出現,丘將軍由此從城外拉進了好幾大車的貨。」
駱冠:「那些貨上面是菜糧,下面全是刀、槍,當我們給那些被軟禁的將軍們送飯時,便全又墊在裝飯菜的大桶下面送了進去。有一次隊長讓我休息,把我的軍服拿給城外來的一個人穿了,混在送飯的隊伍也進了那廳堂。事後隊長跟我說,那是城外監軍派來的人,向這些被軟禁的將軍們傳達命令的,我們聽了都很緊張,要知道這可是要出大事的先兆。果不然第二天丘將軍一早就趕來給我們每人發了一個臂章,告訴我們有臂章的人就是同夥、朋友、兄弟。沒臂章的人只要不反抗作亂就聽之任之,若相反就認同是敵人,繳他的械或抓起來。還告訴我們按計行事,事完后呆在司徒府關好大門別上街,他一定兌現先前的允諾,不但讓我們解散回家,還發給路費作獎賞。」
駱仲:「這天一早,北門外突然冒出千軍萬馬,馬將軍立刻給我們也發了個臂章說是護身符,隨即將城門大開。啊!上萬人馬在監軍衛瓘指揮下衝了進來,隊長叫道:『瞧,他們也戴著臂章,咱們快戴上,別自家人殺了自家人啊!』」駱冠:「聽司徒府外人聲嘈雜,隊長高喊道:『兄弟們事來啰,快去開門!』隨又大聲叮囑:『辦完各自的事就趕快回來,保住命準備回家啊!』我們一撥跟隊長去開司徒府大門,一撥跟丘將軍去開那軟禁將軍們的廳堂之門,隨即返回藏在早已選好的隱身之處。
只聽外面一會『陳將軍援軍來了』,一會『衛將軍的兵馬到了』。那刀、槍格擊之聲、哭爹喊娘的呼喚聲、求饒聲、馬蹄馳過的蹄噠聲,起起伏伏,折騰了兩三個時辰才又歸於靜寂。隊長偷偷開了一個小窗往外望,只聽他一聲驚喊:『我的媽呀,不得了,不得了!』大家便偷著也去看,只見司徒府庭院里到處是死屍,許多死者真是慘不忍睹。
丘將軍帶著滿臉血跡終於出現了,他讓我們出去幫他打掃戰場,清理司徒府的房間、院落。因為司馬昭的前鋒賈充很快就要來了。我們將院里的死屍都堆在先前挖的大坑裡埋了。大家看著這個大坑,原以為把將軍們救出就用不著了,沒想它沒掩埋將軍們的遺體,卻用來掩埋了許多聽命衝鋒而無辜送死的兵士們,戴臂章的、沒戴臂章的……,此情此景讓我們人人都感到一種瀰漫全身的壓抑、沉痛和悲哀。
鍾司徒被亂箭射死在他的卧房中,雖然全身像刺蝟一樣倒在血泊里,可手中仍緊握著那把象徵權力、可指揮千軍萬馬的御賜尚方寶劍,劍上的血跡和周圍橫七豎八躺著的幾具屍體,算是驗證了這至高無上尚方寶劍之威力。
令人吃驚的是,卧室後面一張桌上,丘將軍說給鍾會登基準備用的龍袍、冠冕還完好疊放在那裡。這一代名臣儒將,才高志大、滿懷理想,想干一翻轟轟烈烈的事業,可千算萬算,偏偏沒算中天命,老天捉弄讓其空歡喜了一場,那眼看就可在歷史寫下一筆的人生,卻在臨門一腳時走進了死胡同,登天的美夢變成了入地獄的惡夢,真是讓他死不瞑目、死也不甘心啊。
姜大將軍的屍體在一個偏廳找到,他倒卧在一個大柱旁、臉現痛苦之狀,那握著的劍血跡斑斑,從脖子一道深深劍痕下淌出一大灘血滿布地上,顯是自刎身亡,慘的是竟被人開胸剖腹、體無完膚。這一代梟雄讓司馬昭聞之喪膽的蜀中豪帥,做夢也想不到是這樣一種死法。可不管怎麼說,我們這些原蜀軍士兵對其還是敬畏有加,這至死還不認輸、還想翻身復國的勁頭,總讓人覺得他是生不逢時、投錯了胎、找錯了主子,上天怎能這樣對待一個忠心耿耿、死而無怨之人呢。一個人才能太多了、忠心過度了,大概也是一種錯。我們把姜大將軍的遺體單獨埋在了後山一處僻靜處。安息吧,活著時叱吒風雲、百般得意,死時不過也是一樣,甚麼也帶不去。
司徒府快要收拾好,丘將軍先前派去打探城中情況的士兵回報說,監軍衛瓘已按計劃接管了成都的各處府衙和各門守衛,只北門校尉馬邈將軍不見蹤影,聽說他帶了一隊兵丁往綿竹救鄧將軍去了。丘將軍一聽便大呼不好,隊長問他怎麼回事,丘道:『劍閣驛站之事若讓鄧將軍知道了,我們豈不都得人頭落地,來來來,快隨我走小道去綿竹阻止此事,否則貽害無窮。』一聽是劍閣的事,我們自然心中發怵,不是姜鍾二人在劍閣驛站做手腳,鄧將軍哪能被抓起來呢,主謀雖不是我等,但吃瓜連是少不了的,於是全隊又跟著丘將軍往綿竹跑。跑到半道忽見另一條小路塵土飛揚一隊人馬趕了來,丘一看樂了,遠遠的招呼道:『衛將軍別來無恙?風急火燎往哪兒去呀?』對方聽喊停了馬,『哈哈,原來是丘將軍,咱倆是不是有緣啊,我往哪兒去,你也想往那兒去呀?』那人用馬鞭指了指綿竹的方向。『聽說馬將軍要去放人,我深怕他弄錯了事,所以跟來看看,不知監軍是想放還是不想放啊!』『丘將軍事不宜遲,我就不跟你打哈哈啦,事是你與鍾姜等人引發,我替鍾辦的,要放虎歸山,你我還能讓死鍾會出來證明清白嗎?大丈夫遇事不明斷,其後害無窮,咱們彼此心知就得了。』『好,痛快,不快刀斬亂麻,沒有好果子吃啊,咱們並成一處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