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將軍怎麼一進成都就昏啦,連好人、壞人都分不清啦!』『我還替鄧將軍惋惜呢,昨天來的驛吏談的事才更邪哩!鄧將軍滅蜀有功被朝廷升為太尉、位列九公,不知怎麼心血來潮,竟在成都封後主為扶風王,說是為吳主作榜樣。』『乖乖,要封後主為王,只有皇帝才有這個權力呀!』『魏大將軍司馬昭才是晉公,這鄧將軍豈不要凌駕於司馬昭之上啦!』『看來是真有大事要發生,怪不蜀地驛吏一到,姜大將軍與鍾將軍便立馬趕來驛站聽消息呢!』我們幾個議論起來,這士兵道:『奇的事還沒完,那二人在偏廳喝著講著突然『噗咚』一聲,再沒了信息。我正聽得出神還以為裡面出了問題,可隔會就來了幾個人把那驛吏扶上床睡去了,原來是被灌醉了。怪的是,每個由成都去洛陽的驛吏都是這樣被灌的大醉方止。』
『這事我知道啦!』另一個在前廳站崗的夥伴插嘴道:『有一天,我正在站崗,偏廳里陪驛吏喝酒的人出來叫小王,可幫忙的小王不知去何處,於是那人便順手指著我,讓我進去扶那喝醉的驛吏去休息。我一進去,正好看著那人將驛吏身上掛的背囊取了下來便往後院去,我將驛吏安頓好后出來繼續站崗,一邊站著一邊想,這人好像見過啊,是誰呢?突然想起那殺勿赦的命令一下記起來,這人不就是張冀、張將軍嘛,怎麼穿了一身驛丞的服裝,怪不沒認出來。可我又覺得不對,這大大的張將軍怎麼能將驛吏身上的背包給拿走呢?這背包里的可全是上了封印的秘密信件,非交本人不得開拆,就是遞送之人也不得從身上離開須臾呀。』
『聽你們這麼一說,我站崗的那一邊好像也是如此啊!』眾人回頭原來是隊里的糊塗傻哥,只因平時不愛動腦筋,別人叫東就東、別人呼西便西,所以得了這個傻名。聽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談的熱鬧,這才想起他見到的事來。『我在一個小院里站崗,專門接待從洛陽都城來的驛吏,也是大吃大喝直到醉倒為止。接待的人雖穿著一身驛丞的服裝,可我認得那是丘建、丘將軍扮的。』『你怎麼認得丘建將軍?莫不是把張將軍看錯了吧?』『我怎麼不認得,那丘建將軍不就是跟在鍾將軍身邊的保鏢嘛,他們喝的酒我都記得,叫什麼、什麼杜……、杜康酒,那酒香,我遠遠聞著都渾身舒坦呢。』
眾人一聽又是一愣,一人口快道:『莫不是姜、鍾二位都在做著同一件事!』『偷拆信件!』其他的人異口同聲答道。我突然想起一事,於是一拍大腿:『想起來了、想起來了,不那麼簡單、不那麼簡單!』原來我記起了剛來時的一次巧遇。『還是剛來不久,有一次被派去叫人從一處門廊走過,結果碰巧見一人開門出來,我一見樂了,不是劍閣小街上幫人寫書信的老頭嗎,怎麼也鑽到驛站來了。想起傻哥正想寫書信回家,找這老頭怎麼也沒找著。於是我兩步趕上去往他後背一拍,沒想把他給嚇了一跳,我說怎麼不認識哪?剛讓你幫忙寫過書信忘啦!』這老頭一拍腦袋笑了,『想起來啦、想起來啦,小哥你在這裡謀職?』
『我還沒問你怎麼不擺攤寫字、到驛站來高就啦?』那老頭急忙『噓……。』讓我小聲點,趕緊把我拉進他呆的房裡對我說:『小哥,我在這裡的事,你可千萬別對旁人講,搞不好可是掉腦袋的事。』我一聽如此嚴重說:『我的一個夥伴還想讓你幫忙寫封家書呢,你不做這生意啦?』他說『不做啦、不做啦,千萬別對人講我在這裡啦,拜託、拜託!』說著又把我送出了門。當時我好生奇怪,他在驛站里做什麼喲?現在明白啦,因我在他的房裡晃了一眼,他的案桌上就放著驛吏們揹的黃絹裱糊的信筒嘛。那時沒在意,現在聽你們這麼一說我明白了,那不是讓他抄寫往來的信件嗎?這可真是掉腦袋的事啊!』我把這事給大家一講,大家都明白了,姜、鍾是正合謀著一件秘密大事呢,此事當然跟京城洛陽和蜀地成都有關。
半月後,鍾鎮西因收降姜維大軍有功,也被朝廷晉陞為司徒位列九公,駐紮劍閣的軍兵為此也熱鬧了一陣子。這天蜀地成都的驛吏未到,可飯菜早已備好,張將軍突來興緻把我們那小隊長召了進去陪他喝酒。我們隊長只管一、二十人,張將軍可是率領萬人的車騎將軍啊!所以隊長對張自是恭維奉承不已,說什麼『張將軍乃是大將軍的左右手,如今下到這小小驛站當個驛丞實在是大材小用了。』
沒想那張將軍卻道:『別看這小小驛站,它可抵上千軍萬馬啦。』隊長說:『哦!這驛站就我這一隊人馬才一、二十人,何來千軍萬馬呵?』『告訴你都想不到,率千軍萬馬打了幾年的仗都沒辦成的事,如今就靠小小驛站便辦成了,要不如此,大將軍和鍾司徒何以天天往這裡跑啊……?』張將軍高興,喝醉后講了許許多多的事情,等隊長喝的臉紅筋脹回到駐地,便也賣弄地把他聽來的全都告訴了我們,至此驛站的秘密才算是揭了曉。原來姜大將軍是假投降,一心想借鍾會之手去殺那滅蜀的鄧艾將軍。而鍾因鄧滅蜀搶了本屬他的首功,功蓋過了自己,所以心中不服,也對鄧恨的要命,姜、鍾二人為此不謀而合,便稱兄道弟走到了一起。姜自是極盡挑撥離間之能抬鍾壓鄧,讓鐘不斷給魏大將軍司馬昭打小報告、寫秘信以離間司馬昭與鄧艾的關係。姜為搜尋打報告用的口實,聽張將軍的建議控制劍閣驛站,為防走漏消息和不引起魏軍官兵的惑疑,才特地調我們這一隊蜀軍替代原駐防的魏軍,繼而在驛站上演了那些神神秘秘的事。
鍾用這些從驛站聽來、看來的消息,與姜合謀著,添油加醋、張冠李戴、真真假假、危言聳聽地不斷往洛陽大將軍府處打小報告、遞秘信。什麼鄧在成都縱容將士劫掠府庫、縱酒尋樂、驕橫專制,引起蜀中百姓怨聲載道、四處逃離。什麼鄧在成都籠絡、結交原蜀官吏,擅自封官許願,竟至舊蜀官在殿堂呼鄧萬歲萬歲萬萬歲,只知有鄧、不知有司馬大將軍。更嚴重的是鄧在成都不但收受賄賂,將原蜀宮專權奸佞宦官黃皓赦免,而且擅篡魏帝權力、超越晉公封前蜀後主劉禪為扶風王等等……。秘信、小報告,一封又一封的往洛陽送,讓那魏大將軍看的心驚肉跳。更絕的是讓那擺攤寫字老頭仿鄧筆跡,將其上奏大將軍的信函一一改用狂妄、跋扈、不可一世的口氣改寫後送去。什麼『朝中不要妄信奸佞小人之說壞了我順江東下的滅吳大計。』什麼『大丈夫成就一統華夏正其時也!』那不讓鄧現在順江東下就是司馬昭對鄧的諭令,如今可好,鄧回信中竟用朝中奸佞罵起司馬昭來,這叫昭看了怎不氣得口歪鼻斜呢?
各位,本來三國鼎立數十年驟然間滅去一個,那是何等的大事和豐功。鄧艾此功的光焰早就蓋過司馬昭,是謂功高震主。而在朝中把持大權的司馬昭最害怕的莫過於大權旁落,要容忍一個部下超越自己,那更是萬萬不許可。姜、鍾二人不斷在司馬昭最疑忌的內心世界掀波逐瀾,終於通過小小驛站最後得手。奇的是,當鍾會奉了大將軍密令,派監軍衛瓘入成都抓捕鄧艾父子時,鄧竟懵懂不知、毫無戒備,酒醉飯飽后,還躺卧在床上做著順流東下滅蜀又滅吳、一統華夏的美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