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 寫在三國后的故事 (37) (長篇歷史演義武俠小說)

      隔日一早，王經會同侍中王沈、散騎常侍王業早早來至皇宮問安。伺候的小太監向經道：「皇上醒來、睡去，反覆數次、惡夢連連，似有驚厥之兆。要不要請太醫診治，還望大人定奪。」正說著內里已傳出曹髦的聲音：「王大人來了嗎？快快有請。」

      經、沈、業三人趕緊入內請安，經一瞧，髦雙眼浮腫、目光獃滯、神形枯萎彷彿換了個人似的，不覺心酸：「皇上一夜未曾安眠，要否請太醫來看看？」「不不不，這一夜朕想通了，世上只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有臣要君死、君不得不死之理。快去召焦將軍、小亮子前來，朕今日要與那大將軍一決生死。」三王一聽嚇了一跳，經趕緊跪在地上：「陛下清醒、清醒，這可不是隨便能說的事啊！」「王大人別怕，昨晚朕就同司馬昭鬥了好幾次，最後朕用焦將軍教的絕招『卧龍一飛雷雨電』，一下就將他擊倒啦，哈哈，好兆頭、好兆頭。」經：「那夢中的事豈能當真，陛下不忍可要招來大禍呀！」「忍、忍、忍，忍到何時是了？朕已年滿二十正該有所作為，那司馬昭的飛揚跋扈你們沒看見嗎？是可忍孰不可忍，快傳朕旨意，速召焦將軍進宮。」王沈新來不知究里，轉頭問王經道：「焦將軍？誰是焦將軍？皇上遮沒早已計劃好啦？」

      正其時，焦伯聞太監傳話皇上急召，興沖沖一步跨進寢宮。髦抬頭見焦來了，就像見到救星似的即刻趕去，不容焦請安便抓著他的手：「將軍來了，快傳朕之命，將朕的所有親軍召集起來，咱們趁早趕赴大將軍府殺他個措手不及。」隨又轉頭向太監們叫道：「小亮子，給朕穿上朝龍袍、戴皇帝冕梳，朕要以天子名分、御駕親征。」王沈、王業這才知皇上口中的焦將軍原來是護衛焦伯。焦聽皇上這麼說，心中一愣，這還沒準備好呢就想起事，不是以卵擊石自取滅亡嗎？再者起事的秘密豈能當著王沈、王業這兩個司馬昭派來監視你的人講啊！皇上沉不住氣，亂了套了、亂了套了。於是趕緊跪下勸道：「皇上鎮靜莫要驚慌。大將軍府三千虎賁衛士都是軍中勁旅，陛下豈能小不忍亂了大謀自取敗亡之道也！皇上千萬冷靜、不能衝動啊！」「焦師傅，你有所不知，朕昨夜便與那司馬昭打了好幾次啦，前幾次都沒贏，最後一次朕想起了飛龍，啊，不不不，是卧龍，是『卧龍飛天雷雨電』，一下就刺了個正著。我們還不趕緊去再刺他幾個窟窿，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小亮子、小亮子！」

      旁邊的小太監見皇上總要召小亮子，便跪下道：「皇上，小亮子被抓去大將軍府還沒放回來呢。」「啊，是嗎？小亮子已被他們抓去至今沒放回來，我們得趕快去要人啦！司馬昭言朕必走曹芳之路，哼，朕豈能不救小亮子，朕豈能坐以待斃，不用說了，朕不怕死，難道將軍還怕死嗎？將軍和王大人若害怕，就是朕一人也要去拼一拼啊。」

      焦知自己與皇上的親密關係已經被披露了，事已至此，是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哪還有後路啊。皇上待己恩澤綿綿情同手足，天不佑皇上，臣也就盡忠殉節吧，想至此起身道：「皇上既不惜以一死，臣豈能獨活於世，臣就隨了陛下之願吧。」言罷，即赴宮中各處將那平素訓練過的太監、僮僕、雜役召集至後花園，總總盡得三百餘人。

      王經至此亦知無法挽回，從地上爬至髦跟前，抱著髦的腿大哭道：「皇上身膺國之大任，平日習學不斷，豈能如此草率棄之。君不怕死，臣亦不怕死。死不足惜，只怕這魏祚傳承就要斷了啊，皇上萬不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之道呀！」「不用勸了，朕意已決，絕不坐以待斃，待朕稟報太后一聲，就即開拔。」

      經勸不動髦，回顧王沈、王業道：「二位大人瞧這皇上是不是受驚嚇過度，得了失心瘋啊？」王業道：「皇上是否神智不清，得了失心瘋已不重要，現下要緊的是我們如何辦？」王沈：「事關生死，我等可不能卷進去白白送命，趕早去稟報大將軍吧。」經：「食君之祿、當忠於臣事，有道是主憂臣辱、主辱臣死。背主求生非吾之道也。」沈見經已有殉節之意，便不再說，拉起王業急急出宮往大將軍府奔去。

      髦全身披掛站在御輦上，看著穿著各異卻排列整齊的四隊人馬，心中大喜，拔劍指著天道：「各位在宮雖只是執事雜役，可朕視汝等皆為弟兄，還記得我等的誓言嗎？『有福同享、有禍同當』。昨日大殿上，司馬昭這老賊竟出言不遜，要朕今日重步皇帝曹芳後塵，是可忍孰不可忍，朕不怕死，要御駕親征。眾位兄弟可願隨朕赴湯滔火除此國賊？」「願意、願意。」那平日精心栽培的五、六十名死士早有此心理準備異口同聲應道，餘下二百多人，覺得皇上待己也不錯，是也隨聲附合。「好，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現在是我們大展身手的時候了，誰敢阻朕討伐之路，兄弟們就當他是西苑中的野獐、野兔，聽朕和焦將軍指揮，射殺無疑。殺了司馬昭，朕回來重重有賞，我們必勝！」「必勝！必勝！」「出發！」

      曹髦站在御輦上，嚴若大將軍出征沖在隊伍之前，焦伯騎馬在一旁護衛，後面就是皇上御封的親軍。隊伍剛出太極殿，便看見大將軍府的賈充、司馬炎等率領幾百名大將軍府武衛軍已在南津門候著了。王經一人正伸著兩手站在路中，大叫大喊堵著他們的通道：「你們想犯上弒君就從我身上走過去，否則快快退回！」賈充不答話，命左右道：「還不快快將其拿下！」幾個士兵一擁而上將王經綁了。髦見此大呼：「吾乃魏國皇上，汝等膽敢弒君也！擋朕者死！」充手下的武衛軍見髦身穿龍袍、頭戴皇冠，威風凜凜、仗劍而立，不由心中大懼，這可是皇帝，於是人人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