髦從小亮子手中拿過銀子遞給焦:「回去見著你兄長及父母家人,代我問聲好?若可能也向諸葛大將軍轉致朕的問候,不過……,」髦看了看左右,悄聲對焦道:「讓你兄長轉告諸葛大將軍小心,不要作毋丘儉第二。對了,他可不能去見諸葛將軍,否則咔嚓危險,記住啦?」髦做了個殺頭的手勢,焦趕緊點了點頭。半月後焦伯從淮南回來,把諸葛誕派人謀殺賈充未遂之事報告了髦,髦嘆息不已,唯幸焦伯通過考驗沒出賣自己,總算身邊又多了一個可以辦事、說話的人。後來髦被逼無奈隨司馬昭出征諸葛誕,髦還曾多次讓焦回家向其兄長傳話,希望誕能趁虛偷襲駐蹕的項城,將自己劫持走,沒想誕剛腹自用聽不進謀言,結果城破人亡再蹈毋丘儉後路。
再說這尚書王經,本出身官宦人家,長大從軍,跟賈充一樣,誤打誤撞便成了司馬師手下。這王經辦事認真,作戰勇敢,人緣不錯,日子一久,司馬師拿他當了嫡系。夏侯玄從雍州調回洛陽后,師派經西出長安作了雍州刺史。毋丘儉淮南起兵時,蜀大將軍姜維趁機舉兵出漢中掠魏地,王經率兵與之相抗,不知是時運不佳,還是謀差一著,經連吃幾個敗仗丟了城池、兵將損失慘重、讓朝野震驚。師平定毋丘儉即刻命兗州刺史鄧艾入關中增援才穩住了陣勢,也因此王經被免職回洛陽當了個不管事的尚書。
司馬師逝、司馬昭接掌大權后,突一日想起這皇上身邊還沒自己派的人去監視,結果昭就選中了王經,名義上是協助皇上處理各種文書,草擬聖旨和與大將軍府溝通,實際就是督察皇宮中的一切,算是大將軍府駐皇宮的全權代表。
昭這次可用錯了人,王經母親本是曹氏枝葉,經父已逝,所以經侍母至孝,而其母又是個崇尚儒學、以忠孝節義擔綱教子的婦人,經受母親影響,自也將忠孝節義視為作人的根本。經對司馬師、司馬昭的忠心也源出於此。
經來到皇上身邊,耳聞目睹司馬昭對皇上的專橫跋扈,看著太監總管袁必長監控皇上言行舉止、事事打小報告的醜惡行徑,回家向母親提起,母就直斥司馬昭等為奸佞小人,要經盡忠國事,幫皇上奪回皇權,絕不要與奸佞之徒沆瀣一氣。
一日經與髦在御書房談論儒學,髦問:「孔子所說克己復禮是指何事?」經道:「克己復禮者即倡導恢復周文王所定之禮數以治國也,簡言之,天為地綱、君為臣綱、夫為妻綱、師為徒綱。君為臣綱,簡單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即為一例。」
「不對、不對,君為臣綱是說臣下有錯,應由君來擔當,而由誰來作君,則由臣下決定。」經聽了對皇上一笑:「皇上的意思臣下明白,陛下現尚年輕,需多多學習治國之道,待皇上智計成熟,定有擔當君主大任之時。」「不對、不對,何為成熟之時啊?到那時怕就該換人啦。」「以陛下之聰穎,豈能再蹈覆轍。」「大人如此說,朕願洗耳恭聽大人高論,不知大人可否賜教?」「不敢、不敢,有道是天之欲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請陛下因時待勢,先作好自己的修身養性之道,再圖更上一層樓吧。」「只怕大人所言之事是永也達不到的目標,那就……,」正其時,袁必長一步跨進書房,「哦!王大人也在此,不知皇上何事達不到目標啊?」
髦一下臉紅起來,經趕緊答道:「臣適下與皇上談及昨日狩獵之事,連射四箭皆未中那野兔,臣說不用氣餒,只消練個十天半月,一定會一射中的。皇上說他不是習武的材料,只怕永也達不到那目標哩。」「啊,皇上是太謙虛,說不定運氣來了,明日就一箭中的啦!」袁說完和王都一起笑起來,髦呼應道:「要明日能射中一隻野兔,朕一定獎賞袁總管。」袁一聽,更是樂的:「那奴才先謝過皇上啦!」髦與經這次交談后,對經有了好印象。後來亮與焦都說經與其他大臣不一樣,是忠於皇室的,何況經的母親本是曹氏一族,至此髦想作什麼事,也不再避諱經。這次到項城親征,經借口袁年齡大了,讓其留守洛陽,髦、小亮子等沒了袁的監控,這才自在了好些日子。
一回到洛陽,情形大變。第一個感到渾身彆扭的是小亮子,那袁總管數月不見小亮子,彷彿丟失了權力和威風要急著找回來,今天呼他去打掃太后寢宮,明天要他去清理大堂積塵,事還未完又召去搬傢俱、修整後花園……,讓小亮子天天累的滿頭大汗,在宮中團團轉。第二個不高興的是皇帝曹髦,一切又得小心謹慎,隨時隨地提防袁的出沒和盯哨。這天髦在書房練字,寫著寫著覺著倦了,抬頭往外一瞧,嘿,那不是小亮子嘛,於是放下筆跨出門叫道:「小亮子幹什麼呀?」小亮子聞叫,趕緊將扛著的一個楠木雕花凳放下,隨即向髦跪下道:「稟皇上,奴才遵袁總管指使,將後園西亭內的桌凳往東華閣搬,已經走了三趟啦,不知皇上招呼奴才有何事?」
「你給總管幹活還挺賣力哪?起來吧,你不是已經分來伺候朕了嗎?這些天總不見你身影是咋回事?」「唉呀,皇上不知,從項城一回來,袁總管就說宮裡好幾月沒有清掃,落葉敗草堆的差點就將園子荒蕪了,所以抓著奴才不肯放哩。」「宮裡不是還有管園子的人嗎?我們去了項城,他沒去,留在洛陽都幹什麼呢?奇怪?」
「奴才也是這麼想,可奴才哪敢問哪?」「一定是他看你走這一趟舒服極了,所以才故意要在你身上耍耍威風。」「也許是的。」「咱們動動腦筋把他給攆走不就好了嗎?」亮看看周圍沒人小聲道:「皇上,奴才早有此意,只他是大將軍府的人,難啊!」「一定有辦法、一定有辦法,讓朕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