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帶著司馬炎,把全軍的糧秣、輜重屯集於靠山絕壁處,三面立下木柵、營門設好拒馬樁。然後派定輪值守備將校,告訴非執通行令牌者,任何人不得放行。遇有劫營等事時,安守三邊營寨,以箭退敵,不得輕易出戰。所有將士,均衣不卸甲、枕戈待命、帳內休息。充檢查巡視一遍后問司馬炎道:「小將軍看看還有甚麼地方需防備?軍中糧草可是關係勝敗的要害。」司馬炎想了想,說道:「這糧草都堆置於山崖根下,若有人從山上往下扔火燭是不是有點危險?」「小將軍有眼力,從屯糧來講,借用山崖天然屏障,只消防守三面開闊處,可使守備容易而人手富足,但若敵人偷營,那山上是不可不防。我們趁這夜色,上山踏看一下若何?」「好,查看過才放心是不是?」於是二人各帶一名親兵出營,尋著一條進山道緩緩登爬。他們哪裡知道,這條小道並不通向山崖頂處,而是通向了山林深處。走著走著,不覺來到山坳一個寬闊所在,借著月光依稀辨認出一座莊院就在前邊不遠,炎高興道:「總算訪著住家了。」
「小將軍且慢,好像有情況。」聞言,炎也急忙豎耳聆聽,果不然,前面正有不少人在吵嚷。四人借樹林掩護,悄悄又前行一段,終於看清,一個莊戶打扮的年輕人,正與幾名士兵在那裡罵呢。充一看驚道:「小將軍,那些軍士可是文欽的部下,遮莫今日真有偷營之事?」炎一聽緊張起來,「那可怎麼辦?我們是不是趕緊回營報告?」「來不及了,若往回走被他們發現,豈不正好成了帶路人啦!」「賈叔,我們只四個人,可是打不過他們。」「小將軍莫慌,不告訴你要多多立功嗎,眼下可就是立功機會。」「真的?」充向炎耳語了幾句,然後盯著炎道:「小將軍願不願賭這一把?成了,大功一件、敗了,可真有些危險。」炎這次來本就立功心切年少心高,平日在洛陽可是沒少進出賭場,深明不下大賭注,豈能有大贏家的道理,於是點了點頭。
再說文欽、文鴦父子倆附從毋丘儉起兵后,這一夜自告奮勇帶了五千軍兵從項城來守樂嘉城,行至半路探馬報:「司馬師的先行部眾正在樂嘉城西靠山處安營紮寨,寨中高豎帥旗,想是司馬師亦在營中。」鴦聽說,向父獻計道:「趁其紮營未備,今夜就去偷營,我們兵分兩路,我從北,你從南,殺將進去,定教司馬師膽顫心驚。搞的好,生擒活捉那廝便是奇功一件了,父親以為如何?」文欽一聽馬上贊同:「此計絕妙。」於是二人商定三更在魏營會合后,便分頭行動起來。
單說文欽這一路往南繞行,兩千五百名將士在山中摸索著前進,預計一個更次便可下山出擊。可這文欽平日駐在揚州,哪裡熟悉偏遠小城樂嘉的地理,匆忙決定偷襲又未找得嚮導,結果在山中走呀走,不知怎麼就迷失路徑找不著了出處。文欽心下大急,忙派幾名兵丁前去探路。這幾個探路的士兵走沒多遠,看見一處院落不由大喜,心想這可找著嚮導了,於是興沖沖往前奔。也合該文欽命中倒霉,這幾人的腳步驚擾了一對正在戶外草垛中行好事的青年男女,只見一個女人慌慌張張、披頭散髮、飛速跑回院中,一個青年男子卻站在路中怒目以視。這些士兵壞了人家好事,也是不懂人情世故,請人帶路本應好言相邀,他們卻只想抓個人去交差,突見一個人從草垛中閃出堵住路,不由一愣,隨即哈哈笑,那領頭的一聲「抓」,不由分說圍上去挈領、抓袖、擰胳膊。
這年輕人早被激怒,矮身、弓步,雙拳胸中一繞,突地吐氣一聲吼,一掌擊向最近的一名士兵。只聽『嘭』地一下,那士兵應聲飛出丈外。青年人又悠地轉步回身,一掌向背後一名士兵胸前擊去,『嘭』聲再起,這士兵也是應聲飛出。有幾個站在外圍的士兵驚慌叫道:「打死人了、打死人了。」領頭的這才知遇到對手,趕忙下令動刀槍,五、六個士兵揮刀動槍,便與年輕人打在了一起。賈充、司馬炎前邊的沒看著,這打起來就正趕上了。只見一個士兵伸槍刺去,青年側步躲過,順手將那伸來的槍往後一拉,那士兵可能心急了點,馬步不穩,應聲往前一跐溜,跌了個狗啃屎。青年奪過長槍就勢一轉,將其餘幾人逼退,一蹬腿就將地上那位踢的老遠跌地直叫。青年這一腳自又把幾個士兵激怒,便你上我下圍著展開了車輪戰。
那文欽在後面,聽前面乒乒乓乓打上了,便趕緊派兵前來增援。這青年不含糊,索興將那槍向一兵士扔去、再次徒手揮拳對敵。充可是拜師學過功夫的人,一眼就看出這青年功夫不低,步穩拳重、招式新奇,好幾個士兵著掌后均倒地不起,充想我可得好好結交此人。這青年人打來打去,人卻圍的越來越多,終是雙拳不敵眾人磨,再是好漢哪能與一隊官兵相抗呢,撂倒幾個,自己也掛了好幾處花,形勢有些危急。
就這時,旁邊林中突地颼颼箭響,幾個圍攻的士兵應聲倒地,四騎馬從林中飛奔而來,舞刀揮劍又斬殺幾個。這青年突得奧援,有些驚喜,一匹馬衝到面前,「壯士,快上馬!」不容分說就將其撈上馬,向一邊的山路急奔。另三匹馬上的人,拍馬跟蹤,到山路口回馬又是一陣亂射,三人射完,揚威似的喊道:「文欽聽著,大將軍麾下小將軍司馬炎在此!」「后將軍賈充在此!」「有種的就來比試比試!」
文欽正被那一陣亂箭射懵了,一聽司馬炎、賈充名號,立馬來了精神。「抓住他!」「誰抓住賞銀百兩!不,賞銀千兩!」重賞之下當然有勇夫,士兵們誰不知司馬炎是大將軍的世子、親侄兒啊,就這賈充也是大將軍府中數一、數二的紅人呀,光抓住這兩個今夜就沒白忙了。可這山路狹窄,人多也不抵用啊,充馱著那青年,在前邊開路,邊走邊道:「小夥子,功夫不錯,一拳就打死一個,厲害、厲害,不過今晚你打死了人,是回不去啦。我們是圍剿叛軍的官軍,你識路,就帶著我們在山上兜圈子吧。挨到天明下山,就算你立功,賞銀百兩,怎麼樣?願不願意掙這外快啦?」
這青年騎在馬上聽明白了,他們也是要我帶路,可這四人不但救我一命,還許立功給銀百兩,那可是件好事,於是滿口答應。這附近的山路哪有不熟的,四匹馬、五個人,跑一陣、歇一陣,只怕文欽的兵丁找不著。司馬炎騎的白馬,在夜間目標顯著。文欽的士兵們就認著這白馬,不住的喊道:「白馬在那裡、那裡!」「白馬上山了、上山了!」炎覺著自己好了不起,心想比槍弄棒我不行,可打獵射箭還是可以的啊,於是間不溜的向追兵射幾箭。文欽一來迷了路,二來又被司馬炎、賈充的挑逗氣的不行,一個晚上就被牽著鼻子在山中左繞右轉。
山下司馬師的大營,一夜終於安扎停當。因連日行軍有些疲累,司馬師眼疾複發,安排了軍中事,便早早躺下了。睡著、睡著,迷迷糊糊中,突覺眼前一亮,夏侯玄、李豐、張緝三人「哈哈」笑著出現在面前,那夏侯玄指著自己道:「司馬師,你惡有惡報,活不長了,拿命來!」說畢一劍揮來,師趕緊用劍去擋,可那手卻怎麼也拔不出劍來,情急之下大叫:「快來人啊!」這一叫把自己叫醒了,渾身濕淋淋原來做了一個惡夢。師睡不著翻了個身想再眯眯眼睛,只聽轟地一聲響,軍營便炸開鍋似的翻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