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人夢寐以求的天堂…「初嘗資本主義生活」
香港算是我第二居住地,六四年我到香港時還不滿20歲,我記得到香港的第二日是我們中國的農曆七月十四,七月十四是傳說中的「鬼節」這一天是潮州人最熱鬧的一天,「盂蘭盛會」請粵劇紅伶做大戲,還有一隊隊踩高蹺。這一天好像夏收幾本稻穀收割完,忙了一個夏季這一天在老家還有小節日氣氛,好像每家每戶都做「糖圓」做「艾板」慶祝七月十四這個小節日。
我從書籍略知一、二,香港原先只不過是中國廣東省內一個小漁村,靠出口香木為生,鴉片戰爭爆發后英國正式殖民香港島,當時島上只有村民約3,650人,聚居於20多個村落,他們是最早期的香港原居民,踏入20世紀初香港發展成為與南中國貿易的轉口港,香港人口穩步增加市區面積亦按此增大。新中國成立后開始有大量內地人移居香港,此後的三十年大批內地人偷渡到香港,隨後香港人口以每十年一百萬增長,香港人主要由中國內地以及世界各地的華人移民及其後代。
由於我父親在洗衣房工作,洗衣房設在中央警署內,所以我是跟隨父親住在洗衣房,我到了香港第二天,老闆娘叫我們到警察理髮室剪頭髮,那些理髮佬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用燙斗燒紅幫我們燙頭髮,把頭髮燒得又焦又臭真難受,我們農村人從沒見過這樣弄頭髮,燒得又焦又臭不難受是假的。由於剛到香港沒有身份證,行街都要查身份證,沒有身份證做什麼都不方便,當務之急首先要搞張身份證,成年人申請身份證要有親人擔保、還一定要有固定住址,還要本人親自去。由於避免煩雜手續,我們取其次先申請兒童證,所以托在政府工作的堂兄,搞到了兩張兒童證,申請兒童證比較容易,不用本人親自去,我做兒童證時虛報沒成年,少報了三歲報17歲,從此之後身份證件一直沿用少了三歲。
我是廣東客家人在家鄉時最遠沒走出過十里地,農村人沒到過城市,初到香港從農村人一下子變了城市人,還真有點不習慣,人生路不熟什麼都不會,一切空白樣樣都必須從頭開始,最基本的連香港話都不會說,聽也聽不懂,還經常遭受到「大陸仔」「客家仔」言語歧視。那時香港人對偷渡者非常不禮貌,上來就來一句「大陸仔」,香港人永遠瞧不起我們這批「大陸仔」的。
在等級濃厚制度下的香港,那個年代香港政府對待「大陸仔」和本土人是分得很清楚,大部分「大陸仔」是享受不到黑色passport的,要旅遊只能拿綠色Hong Kong Certificate of Identity,「CI」,大部分「大陸仔」是連「CI」都沒有的更別說黑色passport了,窮人要護照何用,兩餐都難解決還想出國旅遊,出國旅遊是有錢人的玩意,窮人只有做做夢或者晚上夢遊一下罷了,我到英國是也拿香港身份證明書「綠色CI」的,「黑色passport」那時只有原居民才能享受到,「大陸仔」在港英年代是三等公民待遇,香港殖民時代白人至上「黑色passport天堂人次之,拿Hong Kong Certificate of Identity,「CI」偷渡佬只能算三等?想拿「黑色passport」做夢吧,除非你有錢。
在香港親身體會後,才知道香港是怎麼回事,我所見60年代香港住房條件之差,山坑小木屋到處都是,籠屋大行其道,徙置區算是窮人最好居所了,飲食衛生之差,貧苦大眾多數在大排檔就餐,住木屋要到街邊排隊輪水。從點點滴滴看起來,沒有覺得香港怎樣好。那個年代連警察總部內的洗衣房,大便都用桶裝,天天一早專門有人倒屎倒尿搞清潔,這還算好的,有些地方簡直用報紙包住從樓上往下丟,橫街暗巷到處大小便,到處都是一包包大便和衛生巾,到處臭氣熏天,徙置區樓梯間也不例外小便到處都是。辰早上班看誰行大運中頭獎。收工地盤乾乾淨淨,隔天上班地盤上大包小包到處都是。那時我在地盤做紮鐵工作,親眼所見。
在洗衣房住這段日子,晚上經常到石板街或兵頭花園散步,現在好像改了名叫植物公園,那時兵頭花園行人小路邊,經常有人賣麥豆、鹹肉花生、香口膠之類小口食品,不到五仙就能買到一小杯鹹肉香花生,晚上兩三個人一邊散步一邊閑聊,那時如果有個女朋友在一盞盞幽暗路燈下卿卿我我,那才真正是人生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