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60-70年代香港經歷

作者:花名雞仔  於 2016-4-15 04:54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家庭新聞|已有1評論

64年初到香港,由於沒有身份證,非常不方便,成年人申請身份證太難,所以少報了三歲,託人搞到了一張兒童證,(申請兒童證比較容易),香港話不會說,聽又聽不懂,還經常被人叫大陸仔,客家仔。那時最喜歡看電影,看些神神化化武俠片,如來神掌、仙鶴神針,之類影片。荷李活道,中央警署,石板街,經常到高升戲院看電影,那時香港只有幾間左派戲院,高升、普慶、銀都等,那時內地過來影片只有故事片,天仙配,追魚,牛郎織女,後來有些坑日戰爭片,劉三姐最賣坐。皇宮戲院曹達華的?專影他的武俠片,東樂戲院專映黃片,跳脫衣舞,油麻地戲院最老。

接觸香港后,也沒有覺得香港怎樣好,那個年代,連大便都用桶裝,天天一早專門有人倒屎搞清潔,這還算好的,有些簡直用報紙包住,從樓上往下丟,臭氣熏天,地盤收工乾乾淨淨,隔天上班地盤橫街暗巷到處都有。橫街暗巷到處都是一包包大便和衛生巾,看誰行大運,中頭獎。黃、賭、毒、樣樣齊全,特別是賭,五花八門,大小通殺,賭馬、賭狗、賭字花,別看字花是小賭,一日開三次,一元幾毫有交易,也是最要命的,不分男女老少,來者不拒,豉油錢都拿去賭,輸掉白飯過日子,還有翻攤、排九、麻雀館,等等,等等,那個年代香港治安非常差,木屋小鋪子都要變相交保護費,(警察收,每次兩至四元)。

到香港后,由於父親在洗衣房工作,我兩暫時住在洗衣房,(同伴父親在太古船塢工作,住工人宿舍,條件太差),我兩平時幫忙洗衫,老闆娘給一點零用錢,(我兩是多餘的,洗衣房己請有工人,當時工人工資按天算,十塊錢一天,比警察工資還高。),

說點小故事,在警察洗衣房三、四個月,我兩人經常要到男女警察宿舍,把換下衣服拿回洗衣房洗,(在宿舍里好多事情,見怪不怪),主要任務拿衣服,清洗之前還要清理衣袋,把衣袋雜物清出才能洗,經常衣袋都有字花紙、當票之內東西,奇形怪事也常遇見,(有些警員偷衣服,可以理解),誰遇到這種事,多數人都會這樣做,誰之錯?拿衣服的錯?誰叫你脫掉衣服到處丟,乾淨、髒的一齊放,亂七八遭,到處都是。

有些警員中午休息睡午覺,脫掉衣服不洗的,到處亂丟,我兩也分不清那些要洗,那些不洗,看見衣服全部收走,警員睡醒之後要繼續出更,找不到自已衣服,又要趕緊出更,怎麼辦,跑到洗衣房,那裡曬滿衣服,看見沒有人,拿起一件就跑,弄到洗衣房經常少掉衣服,每件都有號碼的,這就是有些警員所作所為。

那時洗衣房廚房做飯,還用柴燒,我兩人每天天還沒亮,就跑到中央市場撿些木箱、或從小販隊沒收那些木頭車,(不是白給的,用作洗衣費用,所以小販隊經常無故沒收木頭車),洗衣房和小販管理隊最有交情,小販管理隊扣押那些物件,例如木頭小推車、籮籮筐筐,用來當作洗衣費用,洗衣房就把這些東西當柴燒。

由於父親在警暑洗衫房工作,(洗衣房設在警察局),我也臨時性幫忙洗衫,收工后經常到警暑用煤氣爐燒水洗澡、到警察禮堂看麗的有線電視,那年代,也只有麗的有線電視台一個,普通家庭沒有電視機,更沒有煤氣爐燒水洗澡,我最喜歡看警察晨操,123走,腿抬得高高,姿勢很美妙,操得不好,教練一腳踢在屁股上,很好看。閑來無事見識少,坐在窗口數汽車,一輛、二輛、三、四、五、六、七、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好笑。

第二份工作紮鐵,,(三行其中一種),自己姑丈做判頭,住在姑丈家,大坑東政府早期徙置區,(六層高,無升降機),一個房子兩家人合住,用板中間隔開,每家一邊,條件非常之差,(比籠屋好,籠屋就是碌架床,四邊用鐵絲網圍繞起來,我見過),姑丈一家三口,連我共四個人,一張碌架床,姑丈兩口子睡下格,我同表弟睡上格,間隔開的另一邊是一對老夫婦。廚房在公眾走廊,廁所衛生很差、(長長一條坑,沒有隔開,有時真的無法下腳,到處都是屎),洗澡房在廁所旁邊,廁所洗澡房一層樓幾十家人共用。在此期間學人讀了兩星期英文夜校,晚晚帶份報紙去上學,同學上課我看報,最後一事無成。

那個年代,紮鐵非常辛苦,天氣越好越要趕工,趕給下一工種(落石屎)用,紮鐵最怕遇到下雨,如果天氣幾天不好轉,幾天都會無法開工,按日計工資,上鐵、掘鐵、打大鎚,沒有機械幫助,全用人力,上鐵每人站一層樓,站在竹棚上,非常危險,也沒有安全措施,中午大排檔就餐,(我最喜歡班腩飯、三燒飯,價錢平,八毫子一碟),休息時間,一班工友聚在一起,開始賭博,打六虎、打牛仔、打十三張,(客家人的幾種)。工作做了一年,由於時有時無,一星期最多開工三、四天。(當年海運大廈還有份興建呢),這種工作,無多大發展前途,工作也不穩定,住宿也是個問題,所以決定轉行。在此期間學人讀了兩星期英文夜校,晚晚帶份報紙去上學,同學上課我看報,最後一事無成。

紮鐵其間,有一次上鐵,我站在十樓竹棚,十一樓是最頂一層,那次上鐵寸半鉛(鐵枝),(直徑一寸半),鐵枝很長,鐵枝是帶鉤的,做柱用的,上到我最後,站在十一樓兩個人拉,鉤子鉤了我衣服,我拚命抱緊竹棚,如果鉤離竹柵,肯定凶多吉少。

離開紮鐵行業,轉行在長沙灣工廠大廈做床墊,白天是工場,晚上就睡在工場,時問也很短,老是覺得無前途,所以又轉行,

曾想過學門手藝,嘗試過電梯修理、氣車修理,(氣車修理有個小插曲,是在城門水塘採石場,住宿在採石場,有次到荃灣看尾場電影,誤了最後一班車,迫著走路回城門水塘,那時那些小山路,己無燈火,也無人行,一個人又驚又怕,硬著頭皮走了一至兩小時)。

由於香港是個資本主義社會,手停口就會停,做學徒不大現實,沒有經濟來源,沒學多久就停下來。跟著就是紡紗織布了,這時父親也離開洗衣房,自己做了個木頭小推車,在荃灣賣些小孩玩具之類東西,我在荃灣布廠織布,最初父子兩人在荃灣石圍角,租了一個小房,后來我到觀塘布廠,住在布廠宿舍,(父親把石圍角小房退掉,晚上就睡在小推車底。

為了父子兩人能在一起,父親在九龍灣臨時木屋區買了間己登記過,二個月後就要拆的木屋,希望以後能有機會住上政府徙置區,並在旁邊租個臨時小鋪子,臨時賣些氣水、糖果之類東西)。

我在觀塘布廠織布,布廠分三班制,女工早中班,男工做夜班,由於工作日夜顛倒,很不適應,住在小木屋無水又無電,用煤油照明,用水要到很遠取水,又逢夏天,天氣炎熱,木屋就像蒸籠一樣,白天跟本無法入睡,兩個月後九龍灣木屋拆掉,沒有分配住上政府徙置區,政府容許在觀塘樂意山搭建一間木屋居住,(8X8X8英尺)我住在觀塘樂意山,父親到大埔元洲仔鐵路邊,租了間木屋,同樣賣些氣水、糖果之類東西,做些村民小生意,父子兩人又分開。

一次織布因為一些誤會,同人打架,把人打傷上法庭,由於雙方所用武器關係,(對方武器是十二寸士巴拿,我只是織布用的竹梳,同時他先動手在先,我屬於防衛還擊,所以只判賠償受傷費用,不留案底。

還原當時事情發生經過,由於織布廠房需要氣溫調控,可能氣溫調控不好,氣溫升高,經線常常斷,要找幫工幫忙,幫工弄好后,沒多久又斷,反反覆復,幫工也煩,不來了,這樣一來我就把它當成壞機,把顯視壞機紅牌亮出來,技工來看后,不是他的工作範圍,不管,因此我就叫人換經紗,換經紗來人一看,又不是他們的事,也不管,這時我又把壞機牌子打起來,(我承認,我不該當成壞機)。

這次技工走來,沒有說話,走到我後面,(兩機之間地方很小,只可以側身站兩人),拿起修理工具,十二寸士巴拿,向著我頭打來,我當時反應,立即避開頭,打在肩膀上,他當然怕我還擊,抱住我雙手手臂,由於地方小,又被抱住,整個人不能活動,手被抱住也不能左右活動,但能向上,當時我正在用織布竹梳換緯線,順手拿著竹梳向上打去,他人身體強壯,但個子不高,正好打在額角上,血當時向我身上直流,我整件衣服都是血,其它工友見他受傷嚴重,立即打999報警,叫救車送醫院,縫了十多廿針。

我當時嚇得不會跑,警察來后,帶進警局,問話了解情況,好在當時問話便衣警察是個惠陽人,還說了句,自己人打自己人,有什麼好打,要打打外人。原來技工也是惠陽人,如果當時是其它便衣警察,肯定會遭受一番拳打腳踢),過了十多天,上法庭,只判賠償受傷費用,不留案底,後來對方認為判得不公,當晚找四個人來尋仇,可能命大,那天神推鬼使不在宿舍,如果當時在宿舍,就算不被打死,都會被打到半條命。那時年青,收工回宿舍,經常和一班工友賭錢,由於自己長得個子小,贏了不給,後來因為這一埸打架,贏來的錢才自動還我,個子小受欺負,經常的。

搬到觀塘樂意山木屋居住后,認識一位朋友,經他介紹,轉入學織毛衫。在織毛衫期間,正遇香港大暴動,搭車上班下班都困難,那時沒有十四坐位小巴,有白牌車,很多人搭小型貨車上下班,到處都是真真假假菠蘿,當時習慣邊走邊看報,還不小心踢過多次假菠蘿,還遇到香港製水,最嚴重一次是1963年至1967年,每四天供水一次,每次四小時。直到(東江之水越山來)才解決了飲水問題。住木屋要到街邊排隊輪水。住木屋期間,第一次學人談戀愛,對象也是在木屋區,常常走上山頂曬月亮,談情說愛一陣子。

在觀塘樂意山住木屋之時,路口一家養了條大狼狗,天天早上跑到我家門前草坪射尿,我養有一條小狗,有一天早上,大狠狗照舊到來射尿,被我那小狗追趕,當時我在家,(可能狗仗人勢),隔了一天,我下班回家,由他家門口經過,無然無故大狼狗走來,向著大腳就咬,咬完就跑,血直向外流,我從來不怕狗,回到家裡拿條鐵鏈追打,大狼狗跑回家裡躲藏,大狼狗以後見到我就怕,找地方躲避,事後我也沒打針也沒食葯,幾天就好。

六九年,觀塘樂意山木屋遷拆,木屋區居民各散東西,因此戀愛也終斷了,由於政府沒有安置好,因人數不夠,我和父親才兩個人,最少要兩個半人才能分配到最小單位,我們不夠資格上樓,什麼叫做兩個半人?小孩是半個人,最少一對夫婦帶個小孩,我們不夠條件,但起碼有個安置吧,又沒有安置,房屋處一次又一次派人來恐嚇,隔幾天就派人來一次,在房子上寫個(拆)字,也去過當時在尖沙咀房屋處交涉過,吵過鬧過,又遇暴動期間,加上幾次颱風,不少人給嚇倒搬走,我要找理由抗爭,經過一翻翻波折,終於分配到人人渴望,當時屬於最好的秀茂坪第四期十六層髙政府徙置區,最小的單位,總算有了自己安定的居所。

織毛衫途中,在大排檔飲茶,遇見多年不見老同學,經老同學介紹開始裁毛衫,在做過所有行業中,裁毛衫算是最好的工作,收入也比較高,工作很也輕鬆,後來也不成,工作時有時無,一星期開不了幾天工,要到處找工作。 這時己結婚成家,大兒子也已出生,生活開始轉入困難時期,老婆帶著小孩弄了個手推車,買些小玩具在路邊或街市擺攤,還經常走鬼(小販管理隊),春節人家高高興興帶著小孩去拜年,而我們就在街邊擺賣,沒辦法,鬼叫你窮。

進入七三年,父親在大埔元洲仔,租用的村邊小鋪子,因政府改建元洲仔,被迫結業,因此父親也搬到秀茂坪,在自己房子附近租了個房,因此父子又團聚了。此時小弟弟也偷渡到了香港。

裁毛衫時期最開心,大概是六八年六九年,聯繫上學生時期一班老同學,那時同學個個還沒成家,每逢周末經常和一班工友到處旅遊玩樂,、假期約在一起,春節游花市,端午節看龍舟比賽,經常到大嶼山或橋咀游泳打麻雀,燒烤,到處旅遊玩樂。

織毛衫時期,有一次到大嶼山梅窩銀礦灣旅遊,一班朋友踩單玩,我踩單車過石橋,橋面很窄加上自已技術差,單車走到半途,前面有人走來,要停下讓路,一腳踩空,連人帶車掉下橋底,頭部撞正石塊,流血過多急忙送醫院,逄了十多針,弄到非常狼狽,一班朋友差點誤了船期,因失血過多,經多月調理才康復。

另外一次更危應,差佔一點送命,朋友在大埔消防局工作,朋友劏狗食,剛巧遇見我去探訪,送了半條帶回家,由於當時單身,每天自己煮飯食,狗肉又香,天天食,食足兩星期,可能食得大多,全身上下無幾處好,全身都脫皮,特別是口腔全爛,看了多次醫生,醫生都說無辦法。我知道碘酒有消毒作用,所以自己用碘酒塗好,碘酒塗傷口,什麼滋味。

后來父親叫我,每天用口含黃蓮,(父親以前看過傷寒論,知道黃蓮可以清火解毒),可以說,口腔給父親叫用黃蓮治癒。爛處自己用碘酒塗好,有時土方法有效,不由你不信。

總結一下在香港十多年,經歷了,洗衫,紮鐵、床墊、修理電梯(學徒)、修理氣車(學徒)、紡紗織布、織毛衫、裁毛衫,擺街邊做小販,一共做了九種工作。

居往地方,由中環荷李活道、大坑東、長沙灣、城門水塘、荃灣石圍角、觀塘布廠宿舍、九龍灣木屋、觀塘樂意山木屋、秀茂坪政府徙置區,也是一共住了九個地方,(九九,八十一),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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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1 個評論)

回復 someguy 2016-4-27 07:25
苦難日後也能成為精神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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