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貪官不如反貪民

中國的歷代統治者，無不善於玩「殺雞儆猴」、「殺一儆百」的馭民把戲。可是，我發現，上帝與「下帝」剛好相反，他老人家從來都是「殺猴儆猴」，而且是「殺百儆一」。有意思吧？

當摩西進山領受神諭的時候，稍微耽擱，以色列百姓就在山下鼓動亞倫塑造偶像。結果，摩西命令利未人當場殺了3000人，警告他哥哥亞倫和眾百姓。

當大衛狂妄，沾沾自喜於王國的人口眾多時，上帝用瘟疫一下子奪了70000人的命，藉以懲罰大衛王的驕傲自大。

可見，在上帝的眼裡，沒有什麼「君輕民貴」那一套。誰把「公義、良善、信實、聖潔」看作土芥，上帝就會把誰當成寇讎。

千百年來，中國人一直習慣把君王與百姓的關係，比作舟和水的關係，總是在吟唱「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老調。事實上，君王是百姓向上帝討要的，由百姓自己推選出來的，只不過徵詢了上帝的認可而已。所以，君王的好壞，理應由百姓自己負責，解鈴還須繫鈴人嘛。

當一個地方，一個世代的人民，普遍不行正道，自私淫亂到無以復加的程度時，上帝總是會差遣先知，直接對百姓說話，對所有的人喊話，勸他們悔改，而不是僅僅對君王提出警告。這是《聖經》的思維方式，與中國知識分子的最大不同之處。

中國古代知識分子一向精明於算小賬，只顧及眼前利益，以為勸善君王一個人，便可以避免天下動蕩。殊不知，君王來自百姓，不是從天而降，你灌腸洗胃地解救一條毒魚，可是，被污染的池水若不更換，一定還會有第二條，第三條，第N條毒魚產生。所以，教民、治民，遠比諫王、治官來得重要。

現代知識分子呢，大多隻看到政府對民眾的控制、駕馭一面，而看不到民眾對政府的反制與浸染一面。

在一個家庭裡面，一般來說，有什麼樣的家長，就會有什麼樣的子女，這是不會有錯的。但在一個國家裡面，情況則剛好相反，有什麼樣的國民，就會有什麼樣的國府。「一個國家樣式的方方面面，都隱含在它的人民中間」。

舉個簡單的例子來說，排隊，乃是訓練國民遵守秩序，體現國民公德素養的小動作、隨地操，每一個國民都應該會做。中國人民解放軍軍歌這樣唱道：「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著祖國的大地，背負著民族的希望，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 」我在想，如果中國人民排隊大軍也這樣唱該有多好。

每次排隊遭人插隊時我都這樣想，這樣唱，眼前甚至還飄揚著「八一」軍旗。不過，這「八一」可不是那「八一」，這「八一」指「八個裡面就有一個插隊的」！呵呵，實際上還不是這個比例，兩個人裡面就有一個插隊的。

為了阻止亂插隊，我曾經設想過，如果售票員或售貨員能夠主持正義，拒絕賣票或賣東西給插隊的人，這樣或許能杜絕插隊現象。可是，業務特別繁忙的時候，人家累得要死，哪有這多餘的眼神和正氣做這件事呢？

如果讓智能創意公司發明生產出一種「正義之手」，安裝在提供公眾服務的窗口前面，遇到插隊的，立刻伸手將其攔在外面。可是，不自覺的人身高不統一呀，萬一他是個小矬子，或者故意蹲下身子插隊，智能機器就感應不到，那又如何應對呢？再說，菜肉市場那兒，豆腐攤周圍也沒有地方讓你安裝。

所以，根本的解決辦法還是民眾自覺，敢於維護秩序，崇尚良好的社會風氣，一人不排隊，眾人齊動手，這比任何外加的方法都有效。廣州人畏暴，遇到惡人就遠遠地躲開，結果賊盜卻越來越猖獗；天津人民愛管閑事，敢抓賊寇，逮著小偷就打個半死，小區治安自然比廣州好。

民不排隊，則官不守法。百姓好高髻，官員高一尺；民間好廣眉，政府且半額；屌絲好大袖，主席全匹帛。只要貪婪存在於全民的汪洋大海之中，到處有貪爹、貪媽、貪岳父、貪岳母、貪表叔、貪表舅、貪小三、貪二奶、貪老乾媽、貪小鮮肉，貪官就會斬之不盡，殺之不絕。

由此可見，「反貪官」不過是揚湯止沸，「反貪民」才是釜底抽薪。

2017.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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