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有個老闆交代同樣的工作任務給兩個員工,一個是西人,一個是華人,兩人的知識水平和經驗技能完全一致,兩人在兩個獨立的地方各自完成任務,那麼,我敢說,這兩人的工作質量,絕對不會有任何差異。
然而,一旦兩人在一起,即使老闆沒有指定誰是頭兒,那西廝也一定會不自覺地充當起team leader或foreman來,對華人同事指手劃腳,說三道四,在移民所在國是這樣,在中國本土可能也是這樣。為什麼呢?
依我看,這不是自信與謙虛的個人風格差異,也不是王道與霸道的東西文明衝突,而是徹頭徹尾的發達國家自豪感或種族優越感所致。西人這種良好的自我感覺,越在底層,表現得越直白;越在高層,表現得越隱秘。
從當年修太平洋鐵路時的愛爾蘭屌絲,到今天軟體公司人模狗樣的白人主管,他們在華人面前的領導欲和支配狂,一點都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退。
記得我剛來加拿大時,在一家西人Landscape Construction公司里上班,每天早晨7:00整到辦公室打卡,然後分組去work site幹活。
同組有位同事來自多倫多北面的小鎮,是愛爾蘭人的後裔。他好象在我知道我們華工的苦難史以前就知道了愛爾蘭工人與華工的爭鬥史。所以,他總是象他爹靈魂附體一樣,用懷疑和蔑視的眼神看著我,還時常蹭到我身邊找茬:一會兒要和我扳手腕,一會兒要和我比賽推車子,即推滿滿一wheelbarrow磚塊走上坡,哼哧哼哧地走100米不翻倒。
我那時三十五六歲,他二十八九歲,兩人個頭相當。不同的是,他比我粗壯敦實,我比較精瘦,因此,他覺得勝券在握。
可沒想到,扳手腕,他30秒堅持不到就輸了,為此他很驚奇,也覺得沒面子,所以特想在推車上贏我。我倆你來我往鬥了十個回合,也未分出勝負。最後,我提出一個決勝的辦法,讓每人在兩腿之間,墜一塊磚頭上陣,這下可把他樂壞了,只聽「噗嗤」一聲,一個正在被吃的大蘋果,從他嘴裡噴了出來,足有5米之遠。
除了西人同事要強、拿大、喜歡處處佔上風以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即西方人所使用的勞動工具,包括某些機械設備,有很多不適合華人的身高、體重,還有力道。
我在多倫多國際機場當飛機加油工時發現,飛機大多是美國造的,配件設備粗糙不說,而且笨重無比,操作極不方便,一點也沒有日本造的電器那樣輕巧、便利、充滿人性化設計。
比如說油管,其粗重如一條大蟒蛇,在地上擼直了以後,你得站在台梯上,使用爆發力把它拖舉起來,扣到機翼下面的進油口螺紋上,然後才能開啟油泵,給飛機加油。我每次做這個上舉動作,都會象奧運會上的舉重運動員一樣,大「嗨」一聲,爾後才開始「圓眼怒睜」、「咬牙切齒」、「瘦狗拉硬屎」。有時候還會聽到機艙里飛行員的鼓勵聲:Hi buddy,use your
muscle!
還有,西人的工作態度,也與咱華人迥然不同。我們大多數人,大多數時候,都是把工作當成謀生手段。而西人則常常把工作當成享受,尤其是白領和老闆,他們就喜歡把體力活當鍛煉,把臟累活當贖罪。
在我們草原這邊,西人很多是東歐裔,如烏克蘭裔、俄裔。也不知什麼原因,老毛子幹活,他娘的竟然會發瘋。劈柴、砍樹、搬磚頭,越是繁重的活兒,他們越是「難來瘋」。比如在搬笨重的大容量冰箱時,因為使不上勁,他們會突然眼睛泛綠,把偌大的冰箱看成是好久沒見的老母親,然後脫光衣服,大叫一聲把它抱起來,搬進屋裡。你說,咱華人中的東北虎和西北狼,何曾見過這陣勢?
當然,華人也並不是跟所有的西人在一起幹活都不舒服。
總體上來說,同齡人跟同齡人在一起幹活會不舒服,同性人跟同性人在一起幹活也會不舒服,但中年以上的華人,與白人小伙和白人姑娘在一起幹活,可能會覺得特別愜意,因為他們/她們比別的族裔年輕人,尤其是比咱國內的年輕人,幹活更投入,更主動,更勇敢熱情,更不奸不猾。
2016.1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