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李香玉與她的變天賬

作者:休里  於 2019-5-10 18:53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作者分類:知青歲月|通用分類:前塵往事|已有1評論

關鍵詞:知青, 變天賬

凡健康者亢奮,精力充沛,總想向外釋放自己的能量;凡欠安者不振,自身難保,哪顧得他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和興趣,如,內向,外向,貪吃,好色,嗜賭,愛折騰,等等。前四種是先天性的,與生俱來的,改變只是假象,壓制慾望是愚蠢的做法。弗洛神父欲佔有艾絲美拉達,其行為比宮廷衛隊長更可怕。后兩種是後天影響的,破壞力也大於前者。你能吃多少?你能嫖幾次?賭可瞬間傾家蕩產,折騰可禍國殃民!我為啥不將吸毒列入?我認為,吸毒歸屬精神病一類,一個無法控制自己的言行的人,任何法律對他們不起作用。

「你占哪幾種?」

這個問題令我尷尬。我想,除了賭之外,每樣都有一些。食色從不忌諱。折騰嘛,不是很熱衷。不像某人那樣:前天他還是個全優生,昨天就住進了難民收容所,今天他去了街頭撿破爛,明天也許成為大夫。一下天堂一會地獄的,這就叫折騰,折騰到不知現在自己正在說些什麼,過去曾經又說過些什麼。我不喜折騰的原因還有懶,不好動。又不是很懶那種,至少每天會去游泳和蒸桑拿。

食色這東西必須親身體驗。有位情感老婦總在網上教唆男人怎麼去撩女人,四旬婦人想要,容易出軌什麼的,簡直一派胡言。不禁要問:婚前你睡過多少男人?婚後你出過多少次軌?連這點也做不到,還有什麼資格談性說愛?女人二十才是最水性的,即使倒貼也干。網路寫手的通病是受制於人,虛榮心重,作品濫竽充數。

同事老張應屬好色之人,從他的談吐和舉止上可以看出,特別是眼神可吞人,常顯饑渴狀。老張有老婆,還有一個兒子,體格健壯的他與身體瘦弱的妻子形成強烈反差,老張竟然怕老婆。老張又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顧家,善於克制心中躁動的慾火,泄火的方式就是不停地在網上發送淫穢照片,熱衷意淫。更討厭的是,他老愛打探別人的私事,真煩。我對他說:「婚外情是雙刃劍,不付之於情感則無味,認真了准出事,既害了別人,也對不住自己。」他反駁:「如果自己想做的事又不敢去做,這才是對不起自己咧!」

你看,聽不進去。別擔心,他不敢出軌,別看他一付高大威猛的樣子,至多是過個嘴巴癮。也難怪,老張飢不擇食娶了個丑妻,總覺得自己虧了,常自嘲道:「關了燈,想誰是誰。」

范冰冰么?

拜託,請切勿對號入座。我早說過,寫諷刺文是我的嗜好,但不是我的特長。相比之下,我更樂意寫情感或批判性文章。有位長者說得好:詩詞與小說是兩碼事,會寫詩的人不一定會寫小說。各有所長,要認清方向,避免走冤枉路。我為什麼要寫諷刺性文章?不是我願意,因為在那個特殊的環境下不得已而為之。我也想寫討伐性質的檄文,假如允許的話。

我還喜愛收藏,凡舊物都感興趣。其實人人愛收藏,藏品包括古董珍品,金銀珠寶,書畫作品等。和平時代有節餘,這些東西既不能吃也不能用的東西特貴,一幅畫的價格可供全村人過一輩子。動亂時代相反,聽說哪裡鬧洪災,人們逃上屋頂,窮人攜紅薯雜糧,富人搬金銀珠寶。人總得要吃呀,一塊金元寶換一個紅薯也不肯。「餓死你!你死了,那些珍寶全歸我。」

以上說的是合法收藏。也有一些藏品是非法的違禁物品,比如:毒品興奮劑,細菌病毒,放射性物質,殺人武器等。還有一些藏品是在極端政治環境下的不允許的,比如書籍,極權統治階級最怕平民百姓覺醒,所以要毀滅文化知識。兩千年前有焚書坑儒,兩千年後有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破壞性更勝一籌。儘管如此環境殘酷,但是還有人把違禁書籍保留下來,致我們後人受益。

這次與妻子去大陸探親,她娘家村委會送給我一個U盤,裡面裝的是原始族譜資料,總共有一千多頁,為正楷體繁體古文,無標點符號,排版為木刻線裝式。裡面記錄了本村兩百年以來的家族發展史,包括歷代修繕祠堂,回鄉祭祖,烈女節婦,官吏商賈等重大事件,以及各家各戶的花名冊。

我特感驚訝:「怪!這本族譜如何能保留至今,怎躲得過土改與文革?要知道,共產黨講的是階級感情,從不講親情的!」妻子解釋:「文革時全村人把這本族譜委託於某人收藏,打死也不能說。」我納悶:難道公社領導,大隊幹部和生產隊長不知嗎?或許有若干本,這只是其中的一本;或許生產隊長也包庇,說所有族譜均已燒毀。反正保留下來,無論什麼時候,總有不怕死的,黑夜即將過去,黎明終將會來到。

人民安分守己有益於政權穩固,重拾忠孝禮義這些曾被自己拋棄的破爛貨,政府允許編村史。村裡前年重修祠堂,同時重編了族譜,這次是第六次修正版,離第五次已過七十多年,按祖規三十年一修正(增丁添戶)。現將該族譜新序列下:

「正本溯源,敬宗睦族。(某姓氏)自清道光乙酉年(公元一八二五年)首次修譜,咸豐四年(公元一八五四年)二次重修,三次、四次重修分別於光緒甲申年(公元一八八四年)和民國甲寅年(公元一九一四年),第五次重修於民國甲申年(公元一九四四年),至今時過七十有三年矣。按祖訓制限,三十載一修也,為何超限,因時局動蕩,不必累贅。內房宗親,守義秉禮,賡續傳承,敢於擔當,率先重修宗譜,明世系,別親疏,正根本,敬先祖,啟后昆。」

新序為兩年前,增添了標點符號,文字為簡體,語句為現代式。如按祖訓,三十年一修,本應一九七四年重修,不料時值文革亂期,毛帝萬歲爺尚未駕崩,豈容汝等胡來。「時局動蕩,不必累贅。」正說明了這點。

有點令人不滿意的是,就個人的信息填上「中共黨員」這一政治頭銜,實為不妥。中共黨員算什麼東西?下一朝代又得取消。想必上次也有「國民黨員」等政治尊稱在這次重編被刪除,歷史就是這麼被專制統治者們改來改去,滑稽。

文革中除了紅皮書外,其它書籍都是違禁品,老師被打倒,學校停課鬧革命,所有教科書都要改版,紅字體《毛主席語錄》必放其中,毛澤東所說的話已成為一切生活和工作中的指南。每家每戶的大廳上,原來放祖宗牌位的供台上擺放著用紅紙包裹的《毛澤東選集》四卷,張貼著毛澤東的畫像,牆壁上粉刷毛主席,大門兩旁張貼著對聯也是毛澤東詩詞。我這次去大陸,在一些遺棄的舊屋址看到這些東西,歷史不能被遺忘,責任感迫使我用相機記錄下來。藏書現象還是有的,國家資料館內會藏,民間藏書多為無產階級內部人士,階級異己分子的家早已被抄得片紙不留,那時講階級成分,階級感情,大不了也就是個人民內部矛盾問題,可教育。

一次開會,我在大隊部的倉庫的角落裡發現一本我們插隊的那個村的村譜,已殘缺不全。線裝的,很黃,有點像上廁所用的草紙。我出於好奇打開看了看,裡面還畫了本村的地圖,我拿去問大隊幹事:我所住的祠堂邊怎不見那棟房屋?那人說:這是解放前的村譜,那畫是刻版印刷的,文革時收繳來的,以前有很多,現在被人當手紙用了。回村後去祠堂外查看,果真有牆腳地基的痕迹,意味著金埠正在衰落。

我還見過「變天賬」。何為變天賬?富人被打倒,共產黨抄了他們的家,沒收了他們的財產分給窮人。富人認為自己長年累月積攢起來的財富眨眼之間沒了,這也是合法所得,不甘心被掠奪,於是就將地契賬本藏起來,企圖將來政權更迭時作為證據收回屬於自己的東西,這種地契賬本被稱為變天賬。當然,變天賬是共產黨的說辭,共產即共同財產,不分彼此,你的即是我的。共妻?更高層次意義,分富人老婆的現象也有,大家的。

往事知多少,既然說到這,不妨把變天賬的故事講給大家聽,那是我曾經的一段經歷。


《李香玉與她的變天賬》

由於興修水庫,大量的庫區移民遷入本地,我們以前住的那個祠堂要挪出來給新移民住。為此我們曾搬過一次家,被分散進住社員家裡。房子村民空去來的,說是臨時住,但住久了他們會有意見,尤其是需要房子的時候。比如兒子要結婚,兄弟要分家等情況。我們也不想住在廂房,整天你見我,我見你的。我們仍喜歡住那祠堂,雖然居住條件惡劣,但獨門獨戶的,幹什麼偷雞摸狗的事也沒人知道,行動自由。我們清楚,在移民建新村之前我們是搬不回去的,只好暫時捱著過。

一天,張軍相中了一幢獨門獨宅的院子,認為它很適合我們知青居住。經查詢,得知是地主分子寡婦李香玉的房子。一個階級敵人,無產階級專政的對象,估計讓她滾蛋不難。那時候地主是不當人看的,張軍限她三日內搬出此屋,理由是「五七大軍」要搬進來住。對我們的無理要求,她當即拒絕,且一氣之下跑出去對鄰居們訴說。

此時我們打開了她家的後門進了廚房查看,廚房裡有鍋有灶,還有不少劈柴,這些都是我們繳獲的戰利品。同學們離開后我仍在廚房內轉悠,無意中發現靠牆的碗櫥後面夾著一件東西,一卷被塑料紙包裹著的物品,覺得有幾分奚堯。那是什麼呢?我輕輕移開櫥櫃,那捲東西撲的一聲掉落地上,我趕緊打開塑料包一看,兩個紙捲筒內是兩幅精美的人物彩畫,畫中分別是身穿清代華麗服飾的一男一女的坐姿像,不知是哪一輩的流傳下來的。還有一本記載著她婆家的土地劃分範圍的冊子,分明是一本「變天帳」,一旦國民黨反攻大陸成功,恢復資本主義制度時,這本變天帳即可兌現,收回自己的土地和房屋。

說心裡話,當時我腦海里曾閃過私藏那兩幅人像畫的念頭,只因那本變天賬是禍根,留不得的。權衡利弊后,我把那包東西交給了張軍。

張軍見后喜出望外,這麼重大的罪證掌握在咱們的手裡,還怕她不搬!何況這巳不是搬不搬的問題了,這事件巳上升到你死我活的階級鬥爭的問題了。於是我們不動聲色,趕緊向新上任的生產隊長桂叔彙報情況。經商定,當晚立即召開全村社員大會,鬥爭地主婆寡婦李香玉私藏變天賬妄想復辟舊社會之事。大會前變天賬之事保密,桂叔負責召集村民大會,我們負責押送李香玉到會場。

晚飯後,當桂叔走街串巷敲鑼吶喊時,我們來到寡婦李香玉處。李香玉在家,還有她那已出嫁的女兒也在那裡,懷裡抱著嬰兒正喂著奶。我想:上午並不見她女兒,想必她去合市龔家叫女兒來幫忙的。

我們通知她立即去會場開大會。

李香玉知道在劫難逃,索性豁出去了,沖著我們叫道∶「我就不搬,也不去開會,看你們能拿我怎樣!」

她女兒見狀不妙,趕緊將餵奶的孩子放在搖籃里,系好衣扣后擋在母親的前面央求我們說:「你們行行好吧,我娘已沒地方可去了,總不能睡露天吧。」

李香玉是本村大地主金國進的填房,嫁過來時也是個富家女。因脾氣較倔強,足纏得不夠好,母親白天纏,她就夜間拆,後來母親就沒有勉強她,就成了這樣不大不小的一雙腳。那時相媳婦要看足,纏足可磨練女人的忍耐性,相夫教子。李香玉吃了不纏足的虧,下嫁給金國進做填房夫人。李香玉婚後只生一女,家底雖殷實,無奈缺兒無後,夫妻倆心中難免鬱悶。丈夫是個有文化的人,閑事在村裡教私塾,不為錢,只圖賣個人情,博個好名聲。天有不測風雲,土改時不知金國進得罪過什麼人,被判惡霸地主槍斃了。丈夫死後,李香玉含辛如苦地把女兒拉扯大。那時候的人都重視階級成分,地主之子無人敢嫁,地主之女無人敢娶,她一直為女兒的婚事擔心。只因女兒得到母親的遺傳,天生麗質,不乏媒人踏破門檻。終於五里之外的合市龔家選了個好人家嫁了,男的不僅相貌堂堂,還是貧農的後代。夫妻恩愛,更生出一兒一女,活脫脫一對金童玉女,令人很是羨慕。女兒出嫁后,李香玉孤身一人獨守夫家,一來自己才四十幾,生活可以自理;二來地主分子不能外流,要時常接受大隊幹部的訓話;再有就是不死心自己的財產被別人佔去,希望能等到那天。

張軍是知青的頭,見李香玉竟敢不聽他的調遣,覺得自己很沒面子,上去左右開弓一頓猛抽。打得李香玉眼冒金星,跌倒在地。女兒撲過去用身體緊緊地護著母親,撫摸著母親的臉哭喊:「不要打我娘,不要再打了,不要。」

我突然記起母親被本單位造反派批鬥的情景:帶高帽遊街,學狗爬,跪玻璃瓶。這造的是什麼孽呀!我後悔自己多管閑事,那捲東西本就應該留在櫃櫥後面,不該拿出來。我不忍見那婦人的眼淚,悄悄地從前排退到人群後面。

張軍也不與她理論,推開那女兒,拖著李香玉往院門口扯。走到門口時,李香玉突然向外喊道∶「打人啦,下放學生打死人啦!」

張軍看她如此囂張,怒火心生,一步上前抓住她的后領往回使勁一拽。李香玉站立不穩,一下跌倒在五米之外的排水溝里。我當時嚇得愣住了,心裡念叨:張軍呀張軍,你可別鬧出人命案啊!

好個李香玉,渾身濕淋淋的她爬起來繼續往外呼救奔逃,張軍再次把她拖回廳堂。這時不明真相的鄰居們聞聲趕來,紛紛譴責城裡學生的暴行和搶佔民房的無理要求。當時我們不便與村民們解釋,我們的任務就是把李香玉押到會場。

張軍見她如此渾身濕淋淋的,到了會場后必引起村民們同情甚至共憤,對我們這些外來人不利,就要求她換去濕衣服。李香玉沖他吼道∶「不必換衣裳,就這個去!」

我們始終沒有亮出我們的致命武器,按計劃我們要在開村民大會當眾展示我們的傑作。最終她還是在眾村民的勸說下換了件乾淨的衣服來到會場。

剛到會場時李香玉還是很囂張的,不明真相的村民們也不斷地譴責我們的暴行。當我們將那兩張圖展開在李香玉面前時,她立即低下了頭。

我們問她∶「這兩幅畫裡面的人是誰?」

李香玉吞吞吐吐地說:「不知道,我沒見過,可能是我太公和太婆的畫像。」

我們又拿出那本變天賬問她:「你為什麼要保留這本帳簿,是不是想復辟到舊社會去?」

「我不知道,可能是我家婆藏在那裡的。」 

「你不老實! 你家婆死了多久了,難道那個碗櫥一直沒搬動過嗎?」

李香玉低頭不語。

人群一陣騷動,人人都想親眼目睹一下那本記錄著那些曾經分到手的土地(后歸人民公社所有)和那些巳經屬於自已的房屋的變天帳。解放前,全坊的地主只有兩個,偽縣長金宗侶是最大的地主,其次是金國進,兩家擁有全村大部分土地和房屋。土改后李香玉一家被趕到這個私塾小院居住。

「你藏那個做甚? 打死你都應該!」老黨員庚伯斥責她。庚伯是村裡在五十年代初期最早發展的黨員之一,土改時與他哥哥兩人平分她家的一幢大宅院。一小時前他還為李香玉打抱不平,現在知道李香玉仍時刻不忘收回她的房產和土地時,從憐憫轉為厭惡。

李香玉只是低頭不語。她的心理防線被我們徹底地打垮了,垮在她至今仍保留著那本時刻不忘收回自家土地房屋的變天帳和她公婆的畫像上,垮在她不識時務與「五七大軍」抗衡不搬家。

生產隊長桂叔不敢怠慢,第二天就將那幾件罪證上交大隊部,大隊上交公社,最後到達縣革委會。那時,芝麻小的事就上綱上線,何況變天帳這等大事。變天賬事件立即引起上級領導的重視,說明階級鬥爭依然存在,階級敵人亡我之心不死。宣傳機構折騰了好一陣。

我是最後一個離開金埠的,有路子的都跑了,留下我這個沒本事的。我抗拒勞動,一年之中住不上兩個月。李香玉見那院子空著,想搬回來住,就與我商量。我考慮再三后同意了,因為我在這呆不了幾天,能有人看房子,何樂不為?我對她還是有愧疚的,假如我不拿出變天賬來,到底是我害了她。

關於村裡的故事,多半是從李香玉口中得到,也為我今後寫作提供了一些有價值的資料。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偏僻小山村與大都市一樣應有盡有,大到反共救國軍監守自盜,小到扒灰亂倫。比如細伯就不是一般人,年輕時學了些手藝,殺豬釀酒打飴糖,平時在外做手藝,很少在家。他人脈廣泛,黑道上有朋友,打家劫舍的事也做過。後來聽說他是地下黨,土改時任村農會幹部,分到地主金國進的主宅。

細伯的故事也是從李香玉那裡得出的。那天李香玉去女兒家住了一晚,回來時發現關在廚房裡的老母雞不見了。晚上才對我提起這事,問我昨晚聽到什麼動靜沒有?我答沒什麼異樣,只是細伯來了一趟。

「哎呀,我就曉得是他做的!」李香咬牙切齒地說,我反映的情況與她的判斷相吻合。

細伯極少來我這坐,我也覺得有蹊蹺,但不認同她的看法:「不會吧,偷了雞在家殺,兒媳婦和孫子們不知道嗎?不管怎麼說,偷盜不是光彩事呀。」

「你不曉得,他會去宗侶的小老婆那裡煮吃。」

金宗侶是金埠的首富,曾任寶雞縣令,土改時被劃成分為官僚地主。他不願去台灣是因為小妾拖了他的後腿,原本以為自己沒得罪過任何人,共產黨不會對他怎麼的。哪知就因為他是國民黨員的身份,審也不審,拉出去崩了。我知道細伯死了老婆很久,但不知道他有搞別人老婆的癖好。細伯的兒子在六十裡外的小鎮當醫生,一個多月才回來一次,平時家裡只有他和兒媳婦及孫輩們住一塊。

那廚房門是怎麼開的?原來農村的門都是木製的,門柱底下有個托,很淺,用扁擔翹一下就移開了。那門閂更假,空心閂內藏三個活動釘,木製鑰匙相對應三個固定釘,就這麼掏啊掏地開了。對於細伯這類爬牆鑽洞的老盜來說,簡直是形同虛設。

李香玉還告訴我,細伯幾乎睡遍村裡所有寡婦,經常見他大清早從某家出來,這事在村裡已是公開的秘密。細伯怎有這等本事?李香玉說細伯的粘性可厲害啦,死皮賴臉地纏住你,哪能甩得脫的。死纏爛打屬戀愛追求方的致勝手法之一,特別是雙方條件相差懸殊時。

見李香玉惡狠狠的樣子,我腦海中閃出一個猜測:既然這樣,細伯是否也睡過她?李香玉房間的側門正與細伯家的後門相通,行動起來也是方便的。一天我放工回來,無意中撞見細伯為李香玉敷膏藥的情景:李香玉的上衣被掀起,那兩個雪白葫瓜正晃悠著。

上調后,我曾探過金埠兩次。八十年代末,農村所有的階級異己份子都摘了帽子,她重獲自由。那天她領我去別人家搓麻將,宗侶的小老婆也在那。李香玉說記她的賬,我不怎麼會打麻將,一圈下來老是輸,鬥不過她們。李香玉見我不行,就接過手去打。

望著這幾位老女人玩牌時的興緻和熟練程度,可想而知,當年她們做太太那時是多麼的逍遙自在啊!天災人禍不可預料,命運捉弄人,一會兒天堂,一會兒地獄。社會動亂年代總會產生不少冤魂,也許是人生中的劫難吧,這麼想會心寬些。

對了,李香玉還欠著我的錢嘞。好多社員都欠我的錢,說是借,實際是施捨,別指望誰會還。

(完)


休里

2019-05-09

按:歷史證明,當貧富兩級分化嚴重且窮人佔多的時候,改朝換代的事件必然發生。儘管你的財富是自己奮鬥所得,儘管你一貫循規守法,但這個社會制度已經腐爛,須重建。對照今天大陸現狀,舊時的地主又算得什麼?更大的資本集中在極權統治者的手中。事實也是這樣,想怎麼分配國家財富還不是偉大領袖一句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所以,不拋棄專制文化,中國之改朝換代治標不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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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1 個評論)

回復 fanlaifuqu 2019-5-10 19:01
似曾相識在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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