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舒葦詩歌賞析《雨落黃昏》

黎舒葦詩歌賞析《雨落黃昏》/斯豹      

1 沒有什麼好隱匿的，有人在空蕩蕩的房間，汲取鏡中的水花。

2 燈盞伸過來婆娑的枝蔓，寂靜的甜蜜的憂傷，無非是一身倦怠的春色。

評：

這裡「空蕩蕩的房間」不一定在講房間，有可能是指往後餘生，讓人想到李宗盛的「山丘」，「越過山丘，才發現無人等候」。因為空蕩蕩所以沒什麼好隱匿的，也無法隱匿，這是自己和自己靈魂的對話。或者可以說是與神的對話。鏡中怎麼會有水花？還竭力汲取，這是對逝去光陰的追悼。水花是好的，是生命存在和活著的標誌，因為死水是不可能有水花的，因此這裡的追悼有可能是追悼那個曾經鮮活的自己。

燈盞在這裡被賦予了生命，「燈盞伸過來婆娑的枝蔓」， 這個比喻是可行的，因為光影和枝蔓有著很大的可比性。「伸過來」的表達讓這句更具畫面感。人在獨處且內心清靜時，相處的物件也會變得有感情有溫度，可以是一盞台燈，一隻杯子或一把梳子。它們與人朝夕相處，雖沒有生命，卻也是實實在在的陪伴。憂傷是種甜蜜的寂靜，這裡的寂靜是一個人的，而春色應該不是一個人的，所以才生出一身的倦怠。

3 世界小到一隻飛蛾就能帶走，穿過自我的人，有足夠的涼意。

評：

一隻飛蛾能帶走的，只有飛蛾自己。「穿過自我的人，有足夠的涼意」，涼意這裡是指清醒。

4 交換時空的錯覺，無非是風雨恍惚，雨落黃昏，門扉花瓣一樣呈現，又花瓣一樣枯萎。

評：

這句又是在回憶，要不怎麼說這首詩是中老年人的詩呢。「雨落黃昏」是點題，也是心情寫照，雖然我對作者一無所知。「門扉」我覺得是指生命中所有的際遇，花瓣一樣呈現，花瓣一樣枯萎。好的壞的，都會過去。如果聯繫到第二句「甜蜜的憂傷，倦怠的春色」就是指情感。這世界沒有一種情感是禁得起時間考驗的，除了時間還有空間。甚至曾經的感動也有可能是特定環境的產物。但美好的錯覺，仍然是美好的。但那些錯覺，對我們來說是真實的，因著真實，我們自我感動。

5 人們的往事，不能帶在身上，雨滴一樣從天空降落，也不能伸手接下。

6 風和雨頂著麥粒鑽入泥土，生活的幽暗，握在手裡，手心會發燙。

評：

往事像雨滴從天空降落。通常過去、現在和未來容易被人想像成一條橫向的直線，這種從上而下雨滴似的降落就充滿了不確定性，有的時候連自己也不清楚什麼時候什麼地點會發生。「不能帶在身上、不能伸手接下」說明無常無形，再次印證它的不可控卻又如影隨形。無數個曾經的自己疊加起來成為了現在的自己，然而生活不是靜止的， 人也是會變的，因此說「疊加」並不準確，那就說「滾動」，人在時間這根軸上滾動，有意無意裹挾著自己都不自知的東西，這些東西加入「核心的我們」後才成為了「綜合的我們」。

最後一句在我看來有了宗教的意味，因為小羊詩歌的「一粒麥子「。一粒種子落入怎樣的土壤，結出怎樣的果實，人最後都得照單全收。被埋土裡的日子當然是黑暗的、不好過的，但只要沒有腐爛，就還有希望，」握在手裡，手心會發燙「就是這個意思吧。就算是正在被生活打壓著，心底依然可以滾燙。好吧，不一定要滾燙，不把自己冷到就行。

2024.03.05

黎舒葦 詩歌賞析

附原作

雨落黃昏/斯豹      

沒有什麼好隱匿的，有人在空蕩蕩的房間，汲取鏡中的水花。

燈盞伸過來婆娑的枝蔓，寂靜的甜蜜的憂傷，無非是一身倦怠的春色。

世界小到一隻飛蛾就能帶走，穿過自我的人，有足夠的涼意。

交換時空的錯覺，無非是風雨恍惚，雨落黃昏，門扉花瓣一樣呈現，又花瓣一樣枯萎。

人們的往事，不能帶在身上，雨滴一樣從天空降落，也不能伸手接下。

風和雨頂著麥粒鑽入泥土，生活的幽暗，握在手裡，手心會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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