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心靈都有一個淨土,這個淨土孕育生命,傳遞希望。家鄉的老屋之於我,算是我心靈深處的淨土。因為出生於此,我夢幻地認為,無論遇到多大挫折,只要常回來看看,與老屋親近一下,老屋就會給我傳遞無數能量,讓人累不覺痛。但聽母親說,我一出身便離開了這父親生活二十多年的家鄉,和這間老屋。在我的記憶中,我回老屋的次數或許不到十次吧,尤其參加工作以後,再沒有回去。春節時,父親嚷著要我陪他回去看看,屋頂上爬滿了青苔,門前雜草叢生,房檐上的蜘蛛網在風中搖搖欲墜。老屋背靠著家鄉的小河。父親說,抵攏河邊那間小屋子就是我出身的地方,去照張相紀念一下吧。這個夏天,聽說老屋快要被拆了,我和父親帶著奶奶又回去了一趟。可惜當年的青磚黑瓦已經變為滿目瘡痍的工地,已經拆了,我們的腳步還是慢了半拍。這算是我的根吧,落葉尚知要歸根,老屋沒了,我歸何處?突然間萌生一種不舍,難道真的要失去才懂得珍貴?我不舍,父親更不舍,因為那裡有家,有故事,有根。父親也出生於此,他更成長於此、叛逆於此,也從這裡走了出去。割草喂豬、下河洗澡、上樹掏鳥窩、上課翹課•••老屋四周的每一寸土地,都有父親太多的記憶,父親都能講出一兩個小故事來。奶奶說,爺爺那時總坐在老屋的門檻上給小孩子講各種道理,給他們講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爺爺告訴他們的六個子女一定要走出這個窮山惡水的地方。奶奶慢慢衰老,老屋漸漸荒涼。曾經一大家子十幾口人圍著一個灶台轉的日子早已封存在了厚厚的灰塵裡。那樣的日子裡,矮小擁擠的老屋卻處處是溫暖:兄弟姐妹間偶爾的爭吵打鬧聲,父母的責駡聲,最小的孩子的哭鬧聲,都讓老屋活在流年的歲月裡。如今真如爺爺所言,兒孫都已長大,他們都搬出了老屋。老屋一下子就乾癟了許多,就像脫落枝頭未成熟的果子,失去了光澤與飽滿。前些年,只有奶奶獨自守著老屋,老屋陪伴著奶奶。奶奶時常掃掃老屋角落裡的灰塵,檢查檢查門上鎖是否被歲月侵蝕。如今,奶奶也離開了老屋,來到了城 裡。一下子,老屋真的就像車窗外面的風景,漸漸遠去。因為惦記糧倉裡那點老穀子和幾隻鄰居幫養著的、還在下蛋的鵝,奶奶偶爾會回來把穀子搬到院子裡曬一 曬,除除濕氣,再把曬好的穀子拿去打點兒米,給在城裡的兒孫帶點兒米和幾個鵝蛋。為這事,我常埋怨奶奶,來回一趟的車費都可以買幾十斤新米了。奶奶卻一直 是那句話:吃水不忘挖井人,不要忘記你娃就是這山裡蹦達出來的。如今,老屋徹底的沒了。我時常勸奶奶和爸爸不要為此慪氣,因為人如老屋,誰都曾年輕過,誰也都將會老去。既然如此,我們就應該珍惜眼前,享受生活,更要常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