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秀英翩翩然走進廢油脂廠,她再也沒有想到身後跟著一個色鬼,一個有權有勢有錢的地方土豪劣紳。歪頭看著秀英走進廢油脂廠,他提著的心放下了,好象秀英走進的不是工廠是他的手掌心似的。廢油脂廠是村辦企業,屬村委會管。歪頭當村裡的治保主任幾十年,在村官的位置上作威作福,早已把村委會打造成了他的家天下。他送往迎來的一任任村長都是經他首肯,再交村民選舉出來的。現任村長是最聽他話的侄子。村裡帶長帶主任頭銜的不是他提拔的就是他的酒肉朋友。他說聲「對或是」;村委會沒人敢反方向說其他的。沒多久,他向村委會發話,他不想再管服裝廠要去管廢油脂廠了,村委會唯有乖乖順從。村官們都想保住自己的烏紗帽,好象他們頭上的帽子是他們的太上皇歪頭給定製的。
歪頭已五十多歲的年紀,他的色心色膽色魂一點沒有隨著年令的增大而減弱。幾年前他從村官的位置退下來,強硬踢走服裝廠的原董事長,就是因為服裝廠里美女如雲。他在服裝廠當權只一二年功夫就把這家有四五百員工的廠搞得雞犬不寧,有點姿色的女工惶惶不可終日。村委會鄉政府不斷接到人民來信,揭發和控告他不是威逼農家黃花閨女到他家裡過夜,就是利誘村裡新娶的媳婦上他的床。他橫行一方巧取豪奪以外,在村裡他豢養了一幫狗腿子,在鄉里縣裡巴結到很多有實權的人物。出了事,他有錢鋪路,有人說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正他先天不會把女的肚子搞大,因此什麼事,什麼處分都不會落在他頭上。現在他把服裝廠玩厭了,要去那髒得沒人願去,員工大都是老弱病殘的廢油脂廠,村委會正好順水推舟。大家心照不宣知道歪頭是沖那裡的美女秀英去的。
歪頭,其實頭一點不歪。他瘦長蒼白的馬臉上星星點點著很多雀斑。他眉毛很淡,眼睛很細,鼻樑很短,臉上沒有一點精氣神。他嘴巴很小,嘴唇很薄,兩顆臘黃的門牙卻很長,不管張不張嘴都髒兮兮地露在外邊。這是一張天生無力後天乏力,打從娘肚子里出來就沒長健全的醜臉。地方上給他起了歪頭這個綽號,說的是因為他那個小頭長歪了,爬到姑娘身上作樂時總對不準,因此他永無子嗣。誰也不知道他的婚姻狀況,鎮上人只知道他城堡一樣陰森的房子里從來沒少過女人。但是女人們和他都住不長。正經的或風騷的,年少的或年長的,漂亮的或平常的,搶來的偷來的引誘來的,所有女人都一樣,被他蹂躪以後,不是被他打跑,就是忍受不了他的折磨逃走。他是個性無能,只能靠玩SM來提起他的性趣,喂飽他的性饑渴。女人落到他手裡,顏值越高的,受到的折磨越深。陽萎的男人總把女人當性奴,非要把女人弄痛了,弄得哇哇叫,他們才善罷甘休。村委會一幫人嘴裡不說,心裡在為美女秀英擔心。但秀英有老公老許,一個原瀋陽軍區的師級幹部作靠山,諒歪頭不敢把她怎樣。
幾個月後,歪頭如願以償,把廢油脂廠董事長的位置搶到了手。他懷揣著一顆色心和連滾帶爬的狂喜走馬上任。從此這家廠進入了多事之秋。頭半年他象掐了頭的蒼蠅昏頭轉向,他想睹秀色想聞秀香,卻連秀英的面都很難見。那次街上的艷遇只是個巧合,是秀英有事來找老許。那時秀英還在經營愛你禮品店。歪頭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是秀英的老公總經理老許。老許一派軍人作風,正氣凜然,生來就是那種卑猥小人的煞星。歪頭看老許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他們是二股道上跑的車。一個是沖著漂亮的女人而來,一個是為著遠大的志向而去。他們沒辦法走到一起。歪頭只能在一個月一次的董事會上見到秀英。在五個人的董事會裡,秀英是閑職董事,代表老許一方二個席位中的一個。她只來參加董事會的會議,平時不參於廠里的行政管理。董事會上她坐在老許身邊,與老許寸步不離,歪頭連瞄她一眼的機會都難得。老許象一座高山擋住了歪頭的視線。歪頭要繞過這座高山去偷窺山那邊的景色真是山高路遠,而且一不小心會被老許嚴厲的目光截住,遭遇到老許直接放在唇齒間,沒有來得及振動聲帶的「滾開」兩字。
歪頭讀懂老許唇齒間的這兩個字。他心想「滾開」,還不知誰讓誰滾。老許反對地溝油在社會上得到輿論的認同。但是這種認同極其空泛,沒有絲毫實質的力量。倒是支持地溝油的人抱成了團。局外人難以估猜,這是一個多麼大的團體。這其中有廠里二百多個靠加工半成品油的工人,有廠外二百多個窩點裡賴以生存的幾百個農工,有那些倒賣地溝油的中間商,還有那些專找廉價食用油的小灘小販小飯店的老闆。地溝油是窮人的產物,也只供給窮人受用,一個窮字把所有這些人都捆綁在一起,結成了一個比茅廁里的頑石還硬還臭的實體。這個沒什麼名稱的團體共擁著的核心人物就是歪頭。歪頭原本就是黑勢力的為首分子,現在又得到社會上這麼多人的支持,他更膽大妄為,更不把老許放在眼裡。歪頭本人對地溝油沒什麼好惡,他到廢油脂廠來也不是為地溝油而來。他吃香的喝辣的,再三關照廚房不要用自家廠生產的食用油。他也象怕瘟神那樣怕地溝油。但現在地溝油卻成了他的香餑餑,成了他扳倒老許的武器。老許倒了,秀英也就沒了靠山,用不多久就會成為他的囊中之物。
在廠里他鼓動工人與老許對著干,給老許按上各種各樣不可理喻又十分刺耳的罪名,什麼不管工人死活,什麼吃裡扒外,什麼沒心沒肺,等等,等等。這些話滲入老許的知覺中比罵娘還傷老許的心。老許坐立不安,魂不守舍。在廠外歪頭教唆一些社會渣子敲碎愛你禮品店的窗戶,卸下老許小車的輪子,甚至當面吐他唾沫背地砸他磚頭,使老許每天出門心神不定,防不勝防。
中國現代有一位敢說敢當的總理曾經在一個貧困地區視察, 聽到許多民間醜聞后,不禁喟然長嘆:貧困出刁民。老許現在遇到的就是這幫刁民。老許虎落平陽被犬欺,一個人縱有渾身本事也敵不過這麼許多的明槍暗箭。他的心被危機感和緊迫感左右鞭撻,痛得撕心裂肺,他紅絲密布的雙眼好象就是他內心痛苦的痕迹。老許在苦撐著堅持著,壓制自己的盛怒,凝聚自己的心智,最終他挖通了一條秘密的思路。他決定以退為進,用智慧用智斗用紆迴用游擊戰術來各個擊破這股氣勢洶洶的邪惡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