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運了行李,我輕鬆不少,可是到了安檢處,心情卻更沉重了。這裡的隊伍更長,有十幾支。又要排隊了。望著那一片黑壓壓的人頭,我還沒站到隊伍里,已經心力交瘁。時間已無情地跨過七點二十五分。離飛機起飛的時間只有二十分鐘了。如果說東航提前十分鐘停止撿票,那麼剩給我的時間只有十分鐘了。十分鍾能做什麼?從這裡跑到機艙門都可能要幾分鐘。而這安檢處在前方正張著猙獰的臉等待著消遣我,我難道還能從它那裡討到一點時間?做夢吧。失望再一次降臨到我心中。努力不一定成功,放棄註定失敗。這是九寨溝那位美女導遊在她微信里的一句話,極富哲理。站在安檢處外進退兩難的時候,是這句話把我往進的方向推了一把。我只能堅持,死馬當活馬醫,更何況現在這馬還尚存一絲氣息。
我無可奈何地站在隊伍後邊,踮著腳跟,盼著隊伍往前動。這隊伍在動,比checkin的隊伍動的快些。由於旅客都沒了重行李,隊伍動得不那麼拖泥帶水。可是,兩個小時的擔驚受怕,我的心思太重,幾乎把我的大腦壓僵了,拖垮了。聽便吧,我準備好誤機。有了這樣的心態,我也就不再猴兒似得又蹦又跳。象所有被時間壓迫得害了輕度憂鬱症的旅客一樣,我蔫頭耷腦跟著隊伍走。
安檢處設有二道檢查口。第一道查有效旅行證件和登機卡。第二道查帶上飛機的手提行李以及走上飛機的乘客。走著走著,隊伍停了。最後一線希望還沒成形就快要破碎。前邊有六七個人罵罵咧咧地被堵在證件檢查處。他們吞噬了約三分鐘時間,結果還是被打了回頭票。他們臉上掛著剛才被檢查官吼出來的傻笑,拖著完全不可能carryon的行李箱,象斗敗的公雞似的,從我身邊走過。他們那一身把現代人的身影全部裹盡藏起來的舊衣舊褲與這時尚的機場幾乎有點格格不入。他們那刀刻斧鑿,被風雨日照烙黑的臉面似乎只屬於田野和村莊。但是一個機場是為全民服務的,不能因為他們土頭土腦,鄉里鄉氣就把他們擯棄了。在中國,他們佔有最大的人群組合。機場完全應該向他們打開方便之門。可是一臉傻笑加無奈的他們幾乎找不到這扇門。他們只能憑著匱乏的想象力,逮著機會就排隊,以為排上隊就可以登機。厚道的好人們即使在這樣為難的時候還在找最長的隊伍排。他們連
Checkin都沒做,就直奔安檢處來了。
可憐的被打回頭票的農民兄弟,這機場不是菜市場你們可以排到什麼買什麼,青菜蘿蔔,隨便。這裡任何一個隊,如果排錯了,你的時間就會被沒收。你誤了機,你預付的錢都會被充公。排隊之前,你們難道就不問問這排的什麼隊。但我轉而一想,讓他們去問誰呢?去問那個機器人似的服務員?三言兩語能搞清楚嗎?去問那躲著自憐,躲著看好戲或躲著在玩捉迷藏的服務員?能找到他們嗎?這些問題象一道道細繩把我的心挷緊了,我感到窒息。
剔出了那幾撥人後隊伍移動得快了。大約五分鐘,輪到了我。只用半分鍾時間,檢查證件的工作人員就遞還給我護照和登機卡。又用了一分鍾時間,我把手提行李等塞進了X光掃描機器里。然後走去安檢門。安撿門很給面子,從它下邊走過,發出嗞磁的聲音很輕柔,好象沒有騷擾眾人。我以為過關,可以直奔主題,我的的第一百三十二號門。
可是,打住。走出安檢門,一位胸前偉大的安檢員已在門口等我。她對著我舞動一根四指寬手臂長的檢查儀,象是逮到了一個好男人開始了她的娛樂。她動作輕鬆象是在跳廣場舞。但是現在她是在安檢,臉上多了點嚴肅。她讓我站上一個高墩平舉起雙手。她近距離地盯我一眼,我也回給她一瞥。我迸然心動,站在我面前的又是一位美女。儘管已近中年,但風韻猶存,體態豐腴。她厚厚的嘴唇微張,露出一排珍珠般發亮的牙齒,性感極了。她的檢查儀貼著我的右肩膀,滑到了右褲袋,儀器一聲尖叫,是一枚一元錢硬幣在作怪。檢查儀一個轉彎,在我臀部又一聲尖叫,那是幾個銅扣惹了檢查儀。從背後到前邊,檢查儀游到了腰間,停在那兒,又尖叫了,那是褲腰帶鋼質扣子在搗蛋。
檢查儀每一次尖叫都迫使我把閉著的眼睛打開,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女安檢漂亮的臉蛋。我知道這樣下去,生理上會受不了。我已經儘力克制了。但是,沒轍,誰讓我是男人呢?不知不覺,我十幾分鍾之前還陽萎著的小弟弟不合時宜地鼓了起來。剎時,我臉紅了。幾十年沒紅過臉的我嘗到了紅臉的滋味。我舔著尷尬,含著羞赧,滿嘴苦澀。這豈不是在搞惡作劇嗎?用這麼個專奪男人魂魄的騷娘們做安檢。在這兒小丈夫如沒有作為,男人簡直就不能稱自己為大丈夫。檢查儀不管不顧地,很缺乏人情味地往下掃。我大腦頓時進入了真空狀態,什麼也沒想,什麼也不敢想。只是不斷地深呼吸,不斷地給缺氧的大腦輸入新鮮空氣。
這檢查儀特別敏感,
特別會來事,在我身上連番尖叫,如果它往下,再叫,怎麼辦?我塌拉下腦袋,象待宰的羔羊,聽天由命。這可惡的檢查儀已經靠近了我襠部。我象被燙著似得,身體本能地抖了一下。我抬起右膝蓋想擋住檢查儀。她嗔怪地瞪了我一眼,白而齊的牙齒里輕輕地滑出了一個「哼」聲。我很美味地吞進了這「哼」聲,大腦很享受地及時把它消化。就象被補充了養料,生理上的我更陽剛起來。她用檢查儀把我的膝蓋拍了下去。檢查儀繼續固執地向我的襠部掃去。它來回跳過我小弟弟二次,女安檢好像要確定那隆起的部位是否藏了一把槍還是安著一門炮。終於,檢查儀徹底屈服,它沉默了,再不敢發出任何聲響。我拾回了男子漢的信心,氣派和矜持,跳下了高墩。女安檢員愉悅地對我笑了笑,意示我可以走人。我和她又一次對視。這回她漂亮的鳳眼裡流露出臣服,右臉上升起一個酒窩,酒窩裡似乎飄出這樣的意味:這人挺男子的。
可是通過安檢,被證明了男子漢的雄風猶在並不能帶給我任何歡欣。我的手錶清楚地告訴我,現在已是七點五十五分了。十分鐘前,飛機已經升空,此時它可能已經飛越了四川盆地。一切的努力皆告白費,臨門一腳射空。我沮喪地問自己是否把不服輸的美德再發揚光大,繼續往前,去撞倒南牆呢?還是掩旗息鼓,踩過任何希望,打道回旅館?
(以下照片都從網上搬來,僅為營造氣氛,與本文敘述的人和事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