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五人欣賞著恢弘壯麗的黃龍溝景色,喧嘩著走向黃龍溝的龍頭位置:五彩池。這時前方往上走的階梯出了狀況。只見階梯右邊平滑的欄杆上多出一大塊黑糊糊的東西。仔細看,那物體還會動。黃龍溝的熊貓?我第一時間反應。這使我有點興奮,趕緊取出相機。我攔住其餘四人,「噓」的一聲,豎起食指放在唇上,意示大家安靜。我們瞪大眼睛望過去。很快,我們的興奮變成了吃驚。因為那團黑黑的東西,根本不是動物而是人。那個人在做什麼?他騎在欄扞上,右邊半個身子在欄杆外。他整個身體往下傾斜,右手費力地往下伸。看他認真的樣子,好象不是在鬧著玩,是在掏什麼東西。水牛說:那個人在探寶。Juck說:水牛,你腦袋進了水,這路邊有什麼寶,一定是那個人把貴重東西丟到欄杆外的溝里去了,現在要拾回來。那麼是什麼呢?小王和小蓮不置可否,搖搖頭說猜不出。以下是我當時拍的照片,請讀者朋友們猜一下那個人在幹什麼?你可以聯想,往最好的方面去想,或往最壞的方面去猜。
前邊不遠的地方就是五彩池了。我讓同伴去那兒等我。我躡手躡腳地踱上階梯,悄悄地走到他身後,側過身體,想探個究竟。這時他往下傾斜的動作結束了。正要把右邊身子轉過來,他往後划的右腿差點踢到我臉上。我一個趔趄,身子還沒來得及往後再挪挪,他右手上的一根綠色金屬細棍往後畫了一個完整的180度,一傢伙正好打在我的腦袋上。
綠色細棍的頂端固定著象抓手一樣的鉗子。現在鉗子鬆了,鉗子里一個一寸長的白色東西飛了出來,掉到了一米開外的階梯上,我定睛一看,是半截煙蒂!我「哦,哦」退了兩步,捂著被打痛的腦袋,看著那人站直身子,回過頭來。這時,我只看到他的二隻睜大的眼睛和一個略塌的鼻子。他臉上頭上其餘的部位都被一頂醬紫色的圓形旅遊帽和硃砂色的毛絨圍巾包得嚴嚴實實。我看到二隻眼睛里藏著尷尬,窘迫和緊張。但這仍不失是一雙很純實的眼睛,它還未被塵世的惡俗染得混沌。我用職業的眼光判斷這是一個女青年。她眼角淺短的魚尾紋、清澈的眼睛,鼓而上挺的胸脯和那雙還沒被時間的風霜雨露特別關照過的肥厚的嫩手告訴我她應該在三十歲之內。
我用疑惑但又很友好的眼光和她對視著,心想:為了一個煙蒂,致於化這樣九牛二虎之力從路邊的溝渠里撿出來嗎?我打量著她,看她身上穿著的那件深藍色的制服和制服臂膀處一行黃龍管理處字樣,我這才恍然大悟,她是黃龍溝的工作人員。我頭上被金屬棍子打得還隱隱作痛。我知道我是自討苦吃,沒有嗔怒的理由。我忍著痛,拍下了以下這張黃龍溝清潔女工的特寫,聊以安慰一下自己。同時,徜徉在我心頭那個問題還在不斷倒騰著我的思路:每天此地走過成千上萬的人,他們的足跡在哪兒?他們就難道一點東西沒留下?同她聊聊,莫非這是個契機。
我善意的微笑很快掃去了她臉上的不安。還沒等我開口,她又彎下了身子,我以為她在向我賠不是,連忙伸手去扶她。碰到她的肩膀,我才發現這是一個很結實的女子。我的手好象拍到了一塊石岩,現在這塊石岩正移向地上那半截煙蒂。我發現自己表錯了情,正怏怏著,她已拾起了煙蒂,然後狠狠地把它摁進左手提著的輕便垃圾桶內。垃圾桶已經半滿,里邊的瓜皮紙屑正探著頭想蹦躂到外邊,到它們過去曾經肆虐過地方來。但是外邊已不再有它們生存的空間了。辛勤的清掃工們還未等它們站穩,就把它們請到應該去的地方,不管它們降在棧道上還是不小心掉進路邊的溝渠里。
她可能發現我這個人不壞,便以微笑回報我的善意。我以為我們可以拉起家常。但是她「烏麗烏麗」講一大堆,我沒有聽懂一句話。從她的服飾看,她屬羌族。講得當然是羌語,我怎麼會懂。不管是雞對鴨語,還是鴨對雞呱,我們之間無法交流,語言不通。她開始左視右盼,瞻前顧後,忽然她興奮地嚮往下走的階梯揮手,然後把拇指和食指放進嘴巴,發出一聲很脆亮的口哨聲。沒過二分鐘,走來了一位小夥子。他能講普通話?他能消除我心中的疑惑?我打量著眼前這位小夥子,心裡盤算著怎樣用最簡單的話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