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中國 (序)
2015年6月份的大部分時間,我休假在中國。期間,我陪伴九十高令的母親。參加我侄女的婚宴並榮幸當了證婚人。然後我攀登四川峨眉山,瞻仰樂山大佛,遊覽九寨溝,重訪我曾經下鄉、學習和工作過的若干個城市。我的行程安排和被安排得滿滿的,幾乎沒有一天空閑。每天都有收獲,每天都有驚喜。我的收獲不在於我感嘆城市地平線上千姿百態的樓宇頂戴,也不在於欣賞風景名勝區內流金溢彩的山巒湖岸,更不在於掃蕩食肆飯檔里色香味形俱全的佳肴美饌,而在於我走近了中國普通老百姓,了解了中國最基層的人們所思所想。由於我討人喜歡的長相,我甜而不俗的話語,我誠懇樸實的舉止使我很容易地走進了老百姓的生活,品嘗了他們的油鹽醬醋,感受了他們的喜怒哀樂。我也拍照,但我拍的更多的是人;我也取景,但我攝取更多的是心靈的輪廓。因此,我將要發表的遊記更多的是寫美景裡面的人和事,表象后邊的好和壞。我不是五毛,不是公知,不是輪子,是美國的一個普通公民。在我的遊記里只有實事求是的敘述,不加入任何意識形態的褒貶。我用我的良知寫這些人和事,盡量奉獻給我讀者的是原計原沫的當代中國普通百姓的眾生相。我前天下的飛機,作天上班,今晨,擬了「走進中國(序)」,接下來的第一篇是我在中國度假期間寫的。
走進中國( 一) 上海人, 你得為自己正名 (之一)
儘管我出身在上海,但我十五六歲插隊農村,三十五六歲落戶美國,我同上海的瓜葛已被歲月的利斧砍伐得所剩無幾。這次九寨溝旅遊,遇到來自各個省份的同伴,我總是支支吾吾地報出自己的出身地。我知道上海人在國人心目中的地位並不與它的產品,與它在中國的經濟地位相匹配。國人爭先恐後購買產自於上海的貨物,並以標榜吃的穿的用的是上海貨為榮。甚至連造假者也樂於在他們的假貨上標以madeinShanghai,兜售他們的劣等次貨。
上海是中國的經濟中心,是中國的第一大城市,是鑲嵌在中國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上一顆璀璨的明珠。它是中國的驕傲。出身在這裡的人們理當以此為榮。可是,在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中,「上海人」並不是一塊香餑餑。當你介紹自己是上海人時,聽者心裡馬上會「疙瘩」一陣,然後與你敬而遠之。而你的上海話一出口就如同你與周圍人之間撒了一把鹽。甚至連導遊也頻頻地揶揄上海人,拿上海人說事。國人可能忌妒上海人的精明能幹,羨慕上海人領先時尚,但更多的是不屑於上海人的小肚雞腸,工於心計,過度猜疑。而出身在上海的居民把上海城區以外來的人都冠之以「鄉下人」。粗魯的,沒修養的,不修邊幅的便是上海人心中的鄉下人。鄉下人和上海人之間總有交流,而這交流常失之於苦澀。他們之間常有碰撞,而這碰撞常冒出火花。這火花昨天就在我眼前爆發了一次,鬧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風波。
我在江蘇插隊落戶時有一個好友老李,昨天專程從溧陽來上海看我。老李曾在溧陽縣一所小學當小學校長,現已退休。好友從遠方來,不亦樂乎。晚飯,我們在金錢豹自助餐廳大快朵頤,然後在新華路上散步聊天。街道兩邊的法國梧桐送來夏日難得的涼爽,梧桐粗壯的枝幹趕走了都市的喧囂,營造出一個舒適和恬靜的天地。我們享受著微風帶來的快意,享受著回憶包裹著的甜美。忽然,老李快走幾步,邊走邊說:一個皮夾子在地上。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路燈的光正透過濃密的法國梧桐樹葉把斑駁陸離投射在人行道上。這見一個男士用的厚厚大皮夾躺在路邊樹下。他拾起皮夾,一疊百元大鈔險些掉到地上。他把錢接住,又用力塞回去。他輕聲地把看見的告訴我:身份證,兩張信用卡,和幾張票據。這丟皮夾的一定急了。這是他講的第一句話。接著他命令起我來:走,不散步了,找人去。客隨主便變成了主隨客便。他臉紅氣急的樣子,就象他自己丟了皮夾似地。我趕緊應聲道:走去找。但是怎麼找呢?找警察,去警察局,還是原地等待。正當我們在猶豫的時候,走來一對高聲講著上海話的中年夫婦。男的正在對女的說:儂看仔細點,勿要漏過每隻角落。他們火急火燎,慌裡慌張,低頭彎腰滿街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