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得有些忐忑不安。從上次花圃澆水的那一天算起,今天是第五天還是第六天呢?干澀的夢裡儘是我花圃里小朋友們張大的嘴巴和喊渴的聲音。加州正在鬧乾旱,州長要求每家節約用水百分之二十五。我也只得委屈小朋友們了。給她們喝水的時間由原來的三天一次改成五至六天一次。
儘管我的記憶力在同輩中算是佼佼者,但是我還是缺乏自信,怕忘了澆水。天逐漸熱了,純藍的天空象一塊大海綿正把空氣中的水份一點一滴的吸干。五至六天喂一次水對小朋友來說已是極限,稍一不慎,即成千古恨。每個小朋友都是我的寶貝,丟一個都不行。於是為了百分之百的可靠,我還用了其他方法保證我的花渴了能及時喝到水。
首先,看葉片。如果缺水了,葉片會顯得無精打采,垂頭喪氣。特別是象繡球花和芙蓉花。她們如果渴了,她們的葉子會可憐兮兮地塌下來。根據她們葉子垂下的程度,來判斷她們是否乾渴。我把花圃里的繡球花和芙蓉花當成了預報旱情的標誌。
澆過水后, 繡球花昂起了葉子, 揚起了精神。
繡球花無精打采,垂頭喪氣, 需要澆水。
其次,看盆土。抓一把盆土體察墒情,也很可靠。如果盆土表層泛白了,這表明水線己下沉,土壞開始缺水。然後撥開表層,抓一把深層的土在手裡。如果土還粘的,就說明土裡還有水份。如果呈沙粒狀,就說明土壤缺水嚴重,需要澆水了。
再則,看精、氣、神。我憑視覺憑嗅覺憑觸覺與我的花們交談,傾聽她們的要求。第一時間抓住澆水的時機。看著她們神采奕奕,我知道她們的精在,聞著她們芬芳吐露,我知道她們的氣在,摸著她們嬌枝嫩葉,我知道她們的神在。因此我確定她們長得快樂活得滋潤,遠不到渴水的程度。
看她們的精、氣、神。
看她們的精、氣、神。
看她們的精、氣、神。
我愛護我的小朋友們,但我既不寵也不慣它們。培育植物同哺養孩子一樣,過份地寵愛反會傷害她們。前段時間,我有一個朋友,買到了一棵白玉蘭,他如獲至寶。幾乎每天給我電話,說他的玉蘭花怎麼水靈,怎麼青翠。但是不到二個月,他的高興就熄滅了。一天他半夜裡打電話給我,說他的白玉蘭葉子快掉光了,剛要開的花,也萎縮了。他要我去救救他心愛的白玉蘭。自從我的花圃小有名氣后,朋友們每每遇到養花方面的難題都電話給我,就像打911那樣方便和隨便。於是我第二天便來到了朋友家。這是一幢豪華的別墅。門外顯眼的地方擺著一個精緻的鑲著金邊的青磁花缸。花缸上站著那棵玉蘭花樹。這見樹榦上垂著稀稀拉拉幾片已經泛黃的葉子,剛開始成形的花苞已縮成了一團團黑色的豆莢,掛在葉子中間。往下看,一汪水積在表層土上,象是這棵玉蘭被虐待后流下的眼淚。這就是人人喜愛的白玉蘭,我簡直有點不敢相信。朋友在旁邊,搔著頭,訴說著他怎麼每天給白玉蘭澆水怎麼給她施肥。末了還一個勁地問這棵白玉蘭是否有救。我看了就明白,主人的溺愛傷害了這棵玉蘭。我告訴他,不要每天有事沒事地去給花卉澆水,植物的根須是需要一個乾和濕的循環。這個循環需要至少二三天的時間。每天澆水,每天把根淹在水中,根會爛掉,會把整棵樹搞垮。好在我來的及時,我一邊用「有救」兩字來安慰他,一邊從車上抱下一袋盆載專用土。我們倆放倒了花缸,取出了整棵樹。我剪去根部腐爛的部位,然後把整個根部用水沖汽干凈,把玉蘭放在通風處晾乾。接著用盆栽土重新把她種下去。這才救活了這棵已經奄奄一息的玉蘭。這種手術我做得太多了。因為我接到的911求救電話,大部分不是因為植物乾枯需要急救,而是因為養花者唯恐花渴了,於是每天澆水,唯恐花餓了,於是經常施肥。這樣很快花們就會喊救命了。
水不能每天澆。如果要澆,必須要澆透。但是這個透不是很好把握的,因為水澆過之後就滲到土裡去了。看不見水了,怎麼知道透還是不透。這就需要反覆澆。一次水平了盆沿,等一會。待到水滲下去了再澆。如此重複三次,這才可以說是把水澆透了。
因此給植物澆水是有點學問的。這樣的學問連同培育花草樹木的學問一起象不盡的溪水潺潺流進我的心田。它每天都在流淌,每天都帶給我美麗滋養我的心靈。也每天把我身上那種浮躁的公子哥們的腔調洗去。前段時間,我交了個紅顏知己。她說我越來越土,越來越農民了。這還不夠,還在農民之前加了個老字。說我是條老黃瓜噴綠漆~裝嫩,我認了。因為每天和我那些小朋友在一起,是她們把我整嫩的;說我是塊老臘肉,很會來事。這也有點像。我喜歡絮叨,喜歡寫一些長文章煩讀者。象這一篇關於給花澆水的事。實際上養花者只要記住每四五天澆一次水就夠了。如果忘記天數了,就去看植物的葉子是否塌了,看土壤是否沙狀了,看花卉的精、氣、神是否還在。另外,澆水就必須把水澆透。三句話,就這麼簡單,還學問呢哈。明明是應用文,還象模象樣地把它拉長成千多字的散文類哈。也夠扯的了。象塊老臘肉,一點沒錯。可是,說我老農民了,褒呢亦或是貶呢?我有點懵,只得請讀者您來評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