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胡壯侯（三）

（三）

公元前52年，漢宣帝甘露二年，冬。長安。皇宮。麒麟閣。

這是皇宮裡最高的地點，從這裡可以看到皇宮裡的池塘草地亭台樓榭。

漢宣帝每每下朝以後，就喜歡到麒麟閣憑欄臨渠，欣賞一遍皇宮的景色。作為一個帝國的統治者，他沒有能力俯瞰自己整個的疆土，所以，皇宮裡的一草一木，在他眼中就相當於帝國的一山一水。他站在麒麟閣上可以通覽無餘。

歷史上，漢宣帝和漢昭帝統治時期，被統稱為昭宣中興，這是漢王朝穩定發展的階段，國力越來越強大，而人民也安居樂業。相對於漢昭帝僅僅在位13年，漢宣帝劉詢執政的26年，才是昭宣中興的關鍵時期。如果說，作為王朝的最高統治者，還有什麼遺憾的話，也就是邊疆，和匈奴之間的關係。這是一直困擾漢朝的問題，從漢高祖以饗，一直是頭痛的問題。對於帝國來說，當它的國勢蒸蒸日上的時候，是解決邊疆問題最好的時機。就在漢宣帝同一個時期的歐洲，正是古羅馬共和國的最後輝煌時期。當時，是凱撒作為執政官的執政時期。歷史上凱撒是比漢宣帝更加有名的統治者，即使耶穌也不得不說：「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也就在單於遣子歸降西漢的同一年，凱撒發動了著名的高盧戰爭。在歷時6年的戰爭中，凱撒領導下的羅馬軍團不僅僅佔領了涵蓋法國比利時的歐洲大陸，還越過英吉利海峽，攻佔了不列顛。凱撒建立了足以讓後人永久銘記的豐功偉績，但是，他的豐功偉績如此之巨大，以至於動搖了古羅馬的共和制，讓他走向了獨裁的道路。雖然凱撒自己沒有從形式上終止羅馬共和制，但是最終僅僅30年以後，就由他的養子完成了由共和國向帝國的轉型。

當然，今天在麒麟閣上一覽眾宮小的漢宣帝並不知道凱撒這個名字，也更不知道還有一個共和制的羅馬國的存在。東方偉大帝國的統治者和西方偉大共和國的執政官，就像是人類黑暗世紀的兩盞明燈，各自照耀著自己的國土。而帝國之間，卻是無盡的黑暗。一直到大約400年後，羅馬帝國才以「大秦」的國名，首次出現在中國歷史書「後漢書·西域傳」中。而那已經漢王朝覆滅以後的事情了。和歐洲文明不停地轉變政體不同，在此後1900年的歷史中，中國雖然朝代輪替，但是體制卻一直是皇帝專制的體制，再也沒有改變過。

今天，漢宣帝站立在麒麟閣上，放眼望去白茫茫大地一片的雪，即使亭樓閣榭也幾乎被大雪淹沒。漢宣帝今天的興緻非常高昂，對他身後亦步亦趨的中常侍葉畢潼說：「都說瑞雪兆豐年啊。」

「那是陛下治理天下的功勞啊。」葉畢潼趨前一步，躬身笑答：「陛下的治理不僅惠及大漢疆土，連匈奴都受惠啊。呼韓邪單於自從三年前遣子入京，在匈奴的戰事也有了大大的扭轉。明年就要親自來朝啊。仆實在是為陛下高興呢。」

「哈哈哈，」漢宣帝大笑，說：「嗯，如果說開疆拓土，朕不如世宗武帝啊。」

「世宗皇帝當然是文功武略舉世奇功。但是，陛下您也不要為此自愧。孫子曰：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您沒有消費一兵一卒，卻讓困擾我大漢百年的匈奴臣服，這是武帝也沒有做到的功績呢。」

「嗯，希望從此朕的大漢就再也不要遭受匈奴之患，邊民可以安定營生了。對了，今天不是說好了，召見太子新招的中庶子嗎？朕一直擔心太子。」

「陛下，新招的中庶子是樂陵侯史高的兒子史丹，就在麒麟閣下等候陛下召見呢。」

「嗯，聽說樂陵侯教子有方，從小就讓他接近布衣百姓的家庭。朕倒是想早點兒見這樣的少年。讓他上來吧。」

「是，陛下。」葉畢潼轉身對一小黃門說：「快，宣史丹覲見大漢皇帝陛下。」

小黃門跑出麒麟閣，對外高喊：「大漢天子召見中庶子史丹覲見……」

聲音在空曠的雪地上，脆脆地傳播出去。

史丹和父親站在麒麟閣的底層台階下。聽到宣召的聲音，史丹就要拉著父親一起上去。父親史高甩開他的手，說：「陛下宣旨，只召見你，沒有召我。我不可以去。你好好應對。」

「是，父親。」史丹對父親行李，然後跟著一個小宦官一步一步走進麒麟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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