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往事回味（16）石頭城的硬核軍工

生活在老南京的時光，你會發現很多公司企業門口都有持槍的軍人站崗，這是石頭城裡的硬核軍工企業。這也算是老南京一道靚麗的風景線。一般來說用數字代號稱呼的企業和研究所多少都會和軍工達上邊。這樣的企業和科研單位在南京非常多，你的生活圈裡多少都會接觸到這些看似神秘的軍工企業。我從小就生活一個叫南京電子管廠（9772廠）的生活圈子裡。雖然跟這家軍工企業八杆子也打不到一塊的聯繫，但仍然享受到每周末去廠區澡堂洗澡的福利，唯一不同的是，企業員工是發票免費洗澡，而外面的人需要自己花錢。

南京電子管廠（9772廠）是位於鼓樓區中心區的一家老牌軍工企業，前身是1935年國民政府資源委員會設立的電氣研究室。中國國內第一個專業電子管工廠，成為中國真空電子行業的搖籃。真空電子大功率管主要用于軍用雷達電子設備，是晶元、集成電路、晶體管的爺爺。早期老百姓接觸到的電子管收音機是它的低端產品，現代生活中民用產品主要是玩音響的「膽機」。南京電子管廠處於最繁華的南京政治和商圈。整個廠區背靠江蘇省政府服務區，東鄰湖南路，南連山西路，西接寧海路，廠區內還有民國的荷蘭大使館舊址。這個風水寶地如今時過境遷，現在變成了南京三樂電子信息產業集團有限公司。改革開放沒有讓這個硬核軍工企業換髮青春，轉型不倫不類丟掉自己最強大腦。第一台全國產化全自動洗衣機和家用微波爐，誕生在南京電子管廠。「三樂」牌洗衣機大概是很多老南京家中的第一台洗衣機。軍品強項真空電子電子管淘汰啦，估計領導找不到方向，加上急功近利就靠第三產業吃老本。本來大有希望的名品洗衣機、微波爐估計這家軍工大佬們也看不上，好像把技術全套轉讓給無錫的鄉鎮企業，這就有啦以後的小天鵝洗衣機。這家南京老牌軍工企業90年代變身三樂集團。南京電子管廠雖然是為數不多的未搬遷的南京長壽老軍工。南京電子管廠老廠周邊，虎嘯花園、三樂幼兒園、三樂醫院、三樂澡堂等等，一派歌舞昇平的歡樂景象，當你漫步南京電子管廠老廠區周邊，幾乎找不到一點硬核軍工遺迹。

南京電子管廠家屬區出虹橋路口就是另一家老南京的軍工企業3503廠。它的前身是始建於1940年中國人民解放軍3503廠。專門從事軍需服裝和行業制服的研發、生產企業。這家硬核軍工看似一個服裝加工廠的形象，技術含金量一點都不低。1955年解放軍第一次受銜，全軍2000多套將帥服都是這家軍工一切生產，也就是當天朱德元帥、粟裕大將身上都是一水的「南京名牌製造」。建國35周年天安門廣場閱兵儀式的軍服，抗擊「非典」的防護隔離服以及汶川地震救災帳篷，也都是這家軍用服裝廠出品。有一段時間第三產業大潮下3503廠門口，一家接一家軍用服裝店面，全是賣軍品服裝的。隨便沿廠區門面房轉一圈都可以混個團長旅長服裝秀秀。硬核軍工軍轉民，如今變成服裝有限公司是不是還有當年的霸氣就不得而知。

南京的硬核軍工企業可不止這兩件，牛逼軍工企業多啦去。中國電子熊貓集團（714廠），前身誕生於長沙，是1936年國民政府資源委員會成立的湖南電器製造廠。5年後，它來到南京，變成「中央無線電器材有限公司」，后更名「南京無線電廠」。南京有線電廠（734廠），其前身是1936年國民政府資源委員會籌建的中央電工器材第三廠。早期生產電話機和交換機，解放後主攻有線通訊用的載波機。搞不懂這麼強的國企咋就沒弄出個「華為「「中興通」。60年代，734廠迎來新課題，研發生產計算機。1966年，江蘇首台電子數字計算機就是南京有線電廠生產。華東電子管廠（741廠），前身是中央電工器材第二廠。主要生產電子管和日光燈管。從第一隻特製燈泡到第一隻熒光燈，從第一隻示波管到第一隻紅外變像管。改革開放和荷蘭菲利普公司合作泛光系統南京長江大橋、秦淮燈光、上海外灘燈光都是這家硬核軍工的大手筆。金城集團（511廠），其前身空軍21廠於1949年在上海成立。1950年遷往南京明故宮機場。后更名國營511廠，主業修飛機。1979年，踏上軍轉民之路，首輛金城牌摩托車誕生。1992年，中國首家摩托車集團——金城摩托車集團誕生。

南京新聯機械廠（924廠）始建於1959年。最早做的是高大上的雷達系統，估計南京電子管廠真空電子大功率管就是為它配套的。80年代，軍轉民。中國第一台家用空調和第一台雙門冰箱，都在該廠誕生。上世紀80年代正是工廠最輝煌的時候，工廠專門從國外引進了阿里斯頓冰箱生產線，伯樂冰箱開始大量湧入居民家庭。晨光機器製造廠（307廠）。是李鴻章於1865年籌建的金陵製造局。期間經曆數次更名、遷址，1952年與山西307廠合併，改稱南京晨光機器廠。在戰爭年代，當時的金陵兵工廠，承包了全國兵工企業武器產量的半壁江山。全國改革一盤棋，開始逐步實現軍用和民用產品的分離。從神舟5號載人飛船的小口徑軟管，到舉世聞名的香港「天壇大佛」、無錫「靈山大佛」、海南「三面觀音」等都是晨光出品。當年香港「天壇大佛」面部青銅整體澆築，一堆和尚在南京晨光機器廠的澆築現場把10公斤的黃金澆築到大佛面部磨具中，一體化成形。這麼大的工程不是隨便那個企業能做得來，說它硬核一點都不過分。長江機器集團（720廠），始建於1943年。是國內第一家自行設計製造雷達的軍工企業。80年代，該利用軍工優勢生產出了「蝙蝠」牌電風扇。在老南京最為津津樂道的是蝙蝠電扇在新百的櫥窗里展示，晝夜不息地轉了五個多月後，性能如新。還有一個坊間說法，蝙蝠電扇在新百櫥窗轉了三年，電機軸承磨損度幾乎或略不計。硬核軍工的領導信心滿滿帶日本同類企業同仁去現場驗證。看完之後，日本人說啦。電扇確實不錯，但如果三年都磨不壞那誰還來買你的新電扇。日本企業對民品只要在保值期內正常就是最好，太精密也不利於市場經濟。硬核軍工的領導從來沒聽說這個理論，我們南京大蘿蔔就是實在，硬核軍工從來就是沒有最好，只有更好。

全國軍工一盤棋，很多軍工企業相互扶持與合作。雖然市場經濟大環境變啦，但世界格局千變萬化，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可以想象這些硬核軍工企業估計多少都留了一手，軍轉民、民轉軍，也就是按下一鍵轉換操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