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生命之源,水是萬物之基。水在古代文人筆下是多姿多彩,富有靈性的。每當哀傷、失意、悲苦襲上心頭之時,他們總是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水,或以水喻愁,或以水喻淚,或以水喻歷史進程,留下了許多膾炙人口,寓意深刻,千古傳頌的「水文章」。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李 煜
春花秋月何時了, 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闌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東流。
這首《虞美人》是南唐後主李煜所作,是他的絕命詞,是一首傳誦千古的名作。他用「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結尾,可謂曲終奏雅。作為亡國之君的李煜把愁思喻春水不舍晝夜,長流不斷,無窮無盡,貼切感人,把人生失意之後的愁情寫到了極致。當昔日的春花秋月、玉砌雕欄都已轉瞬即逝,寒風冷雨把一切打得粉碎,歌舞昇平的日子轉眼成雲煙之時,他發出了如此悲嘆。此時此刻他心中有的不只是悲苦憤慨,多少也有悔恨之意。
作個才子真絕代,可憐薄命作君王。作為國君,十四年縱情聲色,不理朝政,成了亡國之君,李煜無疑是失敗的;作為詞人,他卻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給後人留下許多驚天地泣鬼神的血淚文字,千古傳誦不衰。
古代文人以水、以絲、以雨、以柳、以山、以風等喻愁,把抽象的感情形象化,鑄就了中國文學史上的「愁」情飛揚,可見「愁」是可知可感,可觸可摸,千姿百態的。李煜的「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把「愁」比作「一江春水」,是以水喻愁的名句,含蓄地顯示出愁思的長流不斷,無窮無盡。同它相比,劉禹錫的《竹枝調》「水流無限似儂愁」,稍嫌直率;而秦觀的《江城子》「便作春江都是淚,流不盡,許多愁」,則又說得過盡,反而削弱了感人的力量。古代文人以水喻愁的詩詞還很多,如歐陽修《踏莎行》中有「離愁漸遠漸無窮,迢迢不斷如春水」;李清照《武陵春》里有「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的句子。古代文人面對失意、哀怨、悲苦,常常以水來作為自己的精神寄託與慰藉。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
辛棄疾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聞鷓鴣!(《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
這是南宋愛國大詞人辛棄疾於淳熙二年(公元1175年)在贛州就任江西提點刑獄時,寫下了這首千古流唱,「慷慨縱橫,有不可一世之慨」的詞。寫極深沉之愛國情思,無愧為詞中瑰寶。毛澤東和江澤民均曾手書此詞,認為是「語言蘊藉,意味深長」。
辛棄疾是一位愛國者,民族英雄,出色的軍事家和偉大的文學家。由於南宋朝廷腐敗,致使中原大片國土被金人侵佔。他看到江山破碎,百姓顛沛流離,自己縱有將相之才卻無從施展,北伐中原,恢復大宋江南的統一的心愿無法實現,壯志難酬。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他巧妙地把那奔騰不息的清江水比喻為逃亡者和愛國者的眼淚。寫出了背離故園的無盡悲苦,表達了自己和廣大愛國者要像清江水一樣,衝破一切阻礙,收復中原,實現東歸的願望。辛棄疾的報國之志和悲憤之情由此可見一斑。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楊 慎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這首《臨江仙》出自明代三大才子之首楊慎筆下,是一首絕妙好詞。開篇「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化用了杜甫的「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和蘇軾的「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的詩文入詞,用一個氣吞寰宇的長江形象,高振全篇,氣度不凡。以滾滾而來向東流逝而去,一去不復返的長江之水比喻歷史的進程。歷史的車輪總是在不斷地向前推進,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不管你是王侯將相,還是英雄豪傑,都是人世間的匆匆過客,都會隨著時光的消逝而湮沒在歷史的長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