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讓上海資本家吃足苦頭的顧準的下場
與人為善是中國人做人應該有的準則。
讓人活不下去的人,肯定沒有好下場。
1935年(20歲),顧准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北京「一二·九」運動后,全國掀起了抗日救國高潮。顧准先後擔任上海職業界救國會黨團書記,江蘇省職委宣傳部長等職,與著名經濟學家孫詒讓相識。
1940年(25歲),顧准離開上海到蘇南抗日根據地,從事財經管理工作。1943年,他赴延安中央黨校學習,與西北財經辦陳雲相識。1946年,抗日戰爭結束后,他回到華東,曾任山東省財政廳廳長。
1949年(34歲),解放軍佔領上海。顧准被任命為華東財政部部長、上海財政處處長,全面接管上海財政、稅收、金融等工作。
新中國成立伊始,全國各地的徵稅工作統一採取「民主評議」的辦法,即由一兩個工商界著名人士在行業會議中提出各戶應攤派的稅額,大家點點頭就算通過,以後便按此交稅。
而顧准在上海搞的「自報實交,輕稅重罰」可謂自行其是,獨此一家。
弊端很明顯:「自報」是否符合真實情況需要打一個很大的問號。
再加上「自報」的紅臉和「重罰」的黑臉,顧准覺得稅務工作已被他安排得井然有序。
中央則不作此想,再三發電訓斥顧准,責令上海整改。
顧准堅持己見,執意不改,但為了減輕上面的壓力,在聽取蘇聯專家的建議后,他提出一套「專管查賬,店員協稅」的中和方案。首先,根據普查將所有稅戶分為三類:
一、賬冊齊全的工商業大戶;
二、賬冊齊全的中小企業;
三、沒有賬冊的個體戶、夫妻店。
第一類由市稅務局稽核處專管查賬,第二類由區縣分局專管查賬,第三類則不查賬,只收定期定額的工商稅。
由於新辦法全面推行顧準的徵稅方案,由於專管查賬上海財政收入激增。
上海的許多資本家,由於顧準的徵稅方案要交大量的與收入脫節的稅,只要說檢查出問題就要被重罰,甚至達到五十倍的重罰,實在是日子難過。
因為得罪了某些高層,顧准今後的人生之路註定崎嶇坎坷。
二月二十九日,顧准和大家一道走進大禮堂,參加由新近調任上海市委第四書記的陳丕顯(1916—1995)主持的黨員幹部大會。
會場氣氛異常,大有山雨欲來之勢。時任上海市委第三書記劉長勝(1903—1967)代表市委在會上宣布:我市的「三反」運動取得重大勝利,從高級幹部中揪出八隻「大老虎」,依次是黎玉、顧准、曹漫之、程萬里……
顧准聽到自己的名字,毫無思想準備,大腦一片空白。與會人員向他投來複雜的目光,卻只看到顧准那張迷茫而痛苦的臉。
處分是撤銷一切職務,留黨察看,以觀後效。
1952年(37歲),在「三反五反」的政治運動中,顧准被打成「政治老虎」,被撤銷黨內外一切職務。
現在看到一本書叫《商城日記》,這是這個顧准以後的下場。
顧准《商城日記》的背後
來源:炎黃春秋
1959年3月13日凌晨,44歲的顧准與中國科學院另外五名右派被遣送河南省信陽地區商城縣勞動改造。起先他們隨下放幹部在西大畈國營農場勞動,後來商城縣委執意要將六人調到鐵佛寺水庫工地,與省城鄭州和商城本地右派集中監管勞改。
水庫工地如一隻巨大的盆子,以高地為其邊沿突然就凹了下去。「盆子」里是螞蟻一樣的民工,車拉肩挑,沿著一條條為減緩坡道陡峭度而不斷折返蜿蜒的狹窄車道向外搬運土石方,蓬頭垢面,衣衫襤褸,面黃肌瘦。
這是個典型的大躍進工程,沒有勘探,沒有設計,沒有圖紙,沒有規劃,沒有工程師更沒有總工程師。1958年縣委王書記就決定了要在兩山之間修築大壩,攔河蓄水,修建鐵佛寺水庫。王書記三月激情燃燒,六月就開了工,火速從各個區、鎮、村抽調了幾千民工開始修築大壩。商城縣誌辦公室收藏的一本油印本《商城水利志》中載有鐵佛寺水庫專篇,其防洪、泄洪、疏浚、承壓……等等築庫常識均不在考量範圍之內,施工的唯一標準就是「多、快、好、省」,為一年後必然的大壩垮塌——「人或為魚鱉」打下了堅實的物質基礎。
到顧准到來的6月,水庫工地僅剩下1千人左右。相當於服徭役、一分錢工資也沒有的幾千民工從工地上大批逃跑,開始施建時數千人的隊伍現在只剩下500人左右。縣委將全部右派,包括商城本地的,省會鄭州的,加上顧准六人,也是500人左右,統統當做了徭役人員。
肯定了自己身處的是一處集中營,顧准反倒踏實下來。當天他就成了螞蟻窩中的一隻「工蟻」,但時間不長。「到勞動隊之初,我參加了幾天修築大壩的運料工作,以後一直在自給菜園」。但這並非是要照顧他,而是勞動隊怕出人命。誰也不願,不敢和這位44歲的老右派搭班推拉一輛架子車,坡陡車重,半道上泄了勁那是要出大事的。讓他自己推獨輪車更不可能,連小右派們都搞不成這活兒,他一個半老頭要了他的老命也枉然。挑擔吧,沒幾天他右腿就瘸了,再讓他挑,疼死他事小,擋了大家的道事大。只好把他調到菜園組去。菜園組就在「盆沿」下邊,以種菜自給自足,有多餘也賣一些給工地民工。
從此顧准就成了「菜園顧」,許多人都這樣喚他。比起監獄的叫號,他多少感覺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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