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貓小札

《世界日報》副刊 1/3/2015

佼佼者，嬌嬌也。對，我的貓咪叫做嬌嬌，跟我姓。 

初春的美國南方還有幾分陡峭的涼意，卻也有零星的嫩綠急不可耐地竄出來點綴出鄉間的風景。就在這個季節，我最愛的季節，我和嬌嬌做了親人，成了知己。 

養貓人的鄉間房舍簡直就是個動物園。嬌嬌，我看到了你的媽媽優雅安祥地在牆角假寐，金黃的斑紋，修長的四肢。我看到了你的爸爸晶亮滾圓的大眼睛，小狗熊般強壯的體格。我還看到了你和兄弟姐妹們一塊興緻勃勃地蹣跚學步、爭食、做游戲。我的心裡涌過一陣又一陣溫柔和暖意，因世事繁複而麻木了多少冬天的心在這個早春的農家院落里終於悄悄地蘇醒！ 

從未奢望去擁有如此姣美可愛的小生命。當你不怕生地走來撥弄我的鞋帶，貼著我轉圈圈，你的每一聲「喵喵」都是我耳邊最動聽的聲音！歸家的路上，你靜靜地睡在我的膝上，我一動不敢動，害怕吵醒你。喜悅的眼淚落了下來，落得自己也莫名其妙，心驚不已。 

人說，貓有九命，周而復始，九死九生。我不知道這是你的第幾世輪回，也不求知曉你的前世和來生。我只願相信冥冥之中你我有緣，一個深愛我的人把魂魄放進了你的嬌柔之身。於是，我們有了這相親相愛的一生。 

嬌嬌，你是一個自尊有教養的淑女，善解人意，從不纏人。我忙著讀書寫作的時候，你有你自己的生活：在陽台上賞賞花看看風景，在沙發上打個盹，夢裡釣到一條大金魚。我合起書本放下筆打哈欠的時候，你以猛虎下山之勢鑽進我的懷里，舔濕我的衣衫，再舔痛我的面頰和手心。 

我們倆玩著捉迷藏的游戲，我把Pounce 牌貓咪餅幹當獎品，你周而復始樂此不疲。我們倆依偎著看電視，人間情愛，風花雪月，悲歡離合，撲朔迷離， 你陪我一道唏噓不已。

嬌嬌，你教我學會了貓的語言，知道了如何向你表達關心。一年一度你坐在獸醫白色的桌台上，膽戰心驚地等待打針時，我總是遙遙地向你不斷眨眼，你知道我在說：「我愛你，我愛你！」 於是你也會回應我，一樣地擠著眼睛對我放電：「我也愛你，我也愛你！」 

許多人說貓咪「戀住不戀人」，貓咪的愛從不停留在主人那裡。可是我的嬌嬌跟隨我數度搬遷，坐過汽車和飛機，橫跨美國數州，卻始終對我忠貞不渝，從不變心。第一次搬家時我好擔心你。你一直悶悶不樂地縮在新家房間的角落裡，不吃不喝，好象在跟我生很大很大的氣。那時傢具還未運到，家中徒有四壁，只能睡在地板上。也許是太累了吧，我一覺睡到次日午後， 一睜開眼，競看到我心愛的嬌嬌，你和我睡在一起，頭碰頭，眼對眼，心連心。我懸了幾天的心終於落了地。 

嬌嬌，你喜歡模仿抱著電腦寫作的我，在我的電腦鍵盤上悠閑地走來走去。我常常想，你的胼肢若沾上少女的朱丹蔻，你的每一個腳步都會留下一朵嬌嫩雅緻的小梅花。你可知道，你無數次無意間在鍵盤上的散步在電腦屏幕上落下了一串串稀奇古怪的字母符號，實在讓我著迷。你 可否告訴我那裡面是否隱藏著佛道、玄機？ 

嬌嬌，我多麼欣賞你的人生哲學。人浮於世而身不由己時，只要看一眼你的超然脫俗，我就相信唯有你才懂得活者的真諦！ 我常常想，我不需要聰明牌鉛筆幫我解一加一等於幾的猜想難題，只要有了嬌嬌我的聰明貓時刻陪伴提醒，人世間的名和利如同過眼雲煙，一律不過是一道道可有可無、俗不可耐的別處風景。 

記得很久以前有一支許茹芸的歌唱道，要飛檐走壁地找到愛人去投遞一份感情。我十分喜歡這個「飛檐走壁」一說，彷彿看見我的嬌嬌在夜色中身手矯健，飛檐走壁，九死九生，忠貞不渝，只為投遞這一分愛意，這一個訊息，有關恬淡人生的禪機。當然，那是投到我這里的。 

嬌嬌，世間真正優雅的女人不多，優雅如貓的女人尤其不多，而做一個優雅如你的女人是此刻的我心目中的理想夢境。

（舊作新刊，懷念貓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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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11]角落裡的向日葵（目錄）
• [01/13]角落裡的向日葵（一）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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